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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二个攻略世界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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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佩佩!快醒来!”短促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声声呼唤着,与之伴随的是有力道却不失温柔的摇晃。
躺在担架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当视线触到眼前蓝眼中迸发出的焦虑与欣喜时,她的眼神发生了些颇为微妙的变化,便接着垫在脖子下的胳膊仰头看向来人。
“冷?”金发的中年男子无意识的嘟囔了声慌慌张张的褪去自己身上的风衣,然后极尽轻柔的用它包裹住吴佩华的上半身,在做完这一切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因为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你都没有和我联系!甚至都没有回家!你还好吗?”忧郁的蓝色双眼中惊喜和担忧混杂在一起。
但令中年男子亚历山大失望的是,吴佩华只是侧了侧头迷茫的回望着自己,然后挣扎的想要站起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亚历山大紧张而又缓慢的开口,努力的用手比划着,但是换来的依旧是一片空白样子的表情。
“上帝呀!上帝呀!”疑似呜咽的声音从亚历山大口中迸发出来,他怀抱着吴佩华,忍不住将整个脸深深的埋在那头长长的茶色发丝中,遮住那近乎窒息的绝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环抱着,感受到肩膀被一点点润湿,吴佩华苍白的脸上是全然的童稚,好奇的端详着。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亚历山大静静的攥住吴佩华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
“we?”吴佩华带着笑意开口。
“你想起什么了吗?”一丝渺茫的希望从亚历山大心中升起。
“你想起什么了吗?”连最细微的语调都一模一样,茶发的少女眉眼弯弯。
“我会带你离开的。”停顿了下,亚历山大掺扶着吴佩华,“能走吗?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这儿有点儿危险。”刚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嘲的笑了下:“又忘了你现在——”
“嗯?”软软糯糯的尾音带着未睡醒的迷糊,吴佩华盯着脚下,被掺着走了几步后突然推开亚历山大稳稳的站住。
意外了一瞬,亚历山大点了下头放心了,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向不远处的门。门上老旧的金属插销已经被腐蚀的很厉害了,变成了铁红色粉末状颗粒组成的酥脆。门没有严密的合在一起,而是留下了一指宽的空隙,透过这缝隙可以看到昏暗的走廊,地面已经被污渍占据,但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可以隐约看到几个不起眼的脚印,脚印与脚印之间的间距有些奇怪,看上去像是刚印上去的。
亚历山大严肃了下,他烦躁的摩挲着手里的武器,十指异常灵活的检查着各个零件的状态,同时整个人习惯性的显现出漫不经心的随意。
绝对的安静是罕有的,头顶接触不良的电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微不可闻的风声在走廊缓缓流过,尚未罢工的机器勉强发出嗡声。几乎是在闪电之间,即便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亚历山大如山猫般无声的跃起,顺带着牢牢的捂住了正兴致勃勃的研究自己双脚的吴佩华。
澄澈的眼睛看了过来,亚历山大抿唇低声解释:“别动,外面有点不对劲。”虽然没有听到,但是浑身都忍不住警戒了起来,风的声音突然间变了。本应流畅的在光滑的通道中流动的风声像是遇到巨大的堵塞,瞬间分流,变的有些尖锐起来。渐渐的,模糊的呼吸声和细微的动静传来。
越过狭小的缝隙,阴影渐渐侵染,煎熬的感觉如宣判死刑前的静候。这是个大家伙,影子和脚印可以作证。
肚子里的蝴蝶在疯狂的扇着翅膀,恶心的不适感在亚历山大心中不断攀升。影子一点点儿的变大,变的完整,心跳的声音仿佛与近在咫尺的一下下脚步声重叠在了一起。
噗通,噗通——血液在血管中鼓噪的奔涌着,直冲向脆弱的太阳穴,带起轻微的眩晕感。
带着茧子的手指划过枪身,似乎只是一次温柔到不可思议抚摸,保险栓便奇迹般的呈现出被打开的状态。呼吸在几次调整后从不稳的跳动变成宛若机械般的精准平静。平举,瞄准,最终的审判到来了。
絮装的残损破布垂在地上,在灰尘地面上拖出几条锋利的平行线,被遮住的脚踝似乎长满了瘤子一样的肿块,有湿漉漉的液体从破布上低落。怪物臃肿的身形佝偻着几乎要抵到天花板上,破布遮将这生物从头到脚遮住了。
亚历山大又一次痛恨起自己敏锐的嗅觉,尸体腐败散发出的熟悉腥臭味仿佛无孔不入,让他感到无比的煎熬。快过去!别停顿!
好像现实永远都和设想相左,高大的怪物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它魁梧的侧面轻而易举的塞满了狭小的门缝。那几秒简直长的可怕,天地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耳边的心跳声。
半天,怪物歪了歪脖子,慢慢的向着门缝的方向转过了头。一点一点,如慢动作般,只是随便挂在头顶的破布随着动作渐渐变褶,悄悄的脱落了下来。
那一秒长的宛若一个世纪。恶心的鲜红色肉冻,密密麻麻的凸起,黄色的脓水——
亚历山大差点儿呕吐了出来!
怪物头部本应是脸的位置被昆虫的巨大复眼和口器所取代,头顶上连接着的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鲜活大脑,随着每一次血液的涌入跳动着,脑灰质不安分的蠕动着。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它肌肉虬盘的身躯上下长满的浑浊眼球,密密麻麻的,均匀的分布着,分布在头部以外所有的褐色皮肤上,不少已经被细菌感染腐蚀,流出恶心的脓水。原来亚历山大之前看到的肿块就是这些眼睛!
它看过来了!它发现我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重复着这样的信息,亚历山大头皮发麻,本来死死捂着吴佩华口鼻的左手无力的垂下,右手带着细微的颤抖举起枪口对准那怪物身上唯一看上去新鲜的地方——大脑。
正如人类无法从昆虫的眼中察觉它们的情感,此时此刻的亚历山大也无法察觉出这怪物的情感。平生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却从未有哪一次的生死一瞬像现在这般让人恐惧。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变的冰冷刺骨,冻结了流经的所有组织。
无数逃生可能一遍遍在脑海中演变又一次次被无情的否决,若不是身体的本能支撑着,亚历山大可能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转头想要看看吴佩华的情况却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粟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吴佩华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少上许多。五官还是以前熟悉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不一样了,透露出某种说不出来的纯粹感觉。似乎是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所面对的绝境,她的脸上还带着亚历山大熟悉的浅浅微笑,平静的站在门缝前,不偏不倚的就在正中间。
亚历山大本应该将她拉到一边,远离门口的,如果他没有看到那双眼睛的话。是吴佩华的眼睛,非常平静,安详,随你怎么形容,那是一双褪去了所有的情感色彩的双眼,一双满是“无”的眼。
吴佩华与那恶心的怪物,两者隔着窄窄的门缝,互相注视着。这样说或许不怎么准确,因为那怪物只是将头顶的复眼转向了这边而已。
亚历山大的右手紧张到几乎抽筋,紧张到恍惚的他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的女友与眼前怪物似乎在某方面是相似的。
它们是一样的。
下一秒他被这荒谬的想法逗笑了,即便身处这样可怕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