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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又過了半年,傍山的小鎮中,夜然正在一間醫館的內堂裏,老大夫女兒的閨房中,拉著一名女子的手,嚴厲道:"妳被瘋狗咬了,不怪瘋狗竟然看不起自己麼?!現在不是別人糟蹋妳,是妳在做賤自己!"

      少女哭得梨花帶雨,卻被孩子的話震懾得說不出一個字。夜然乘勝追擊,改用較和緩的語氣柔聲道:"子薇姊姊,妳要想清楚,妳不出面,秦洛就是死了也會揹著這個惡名。而真正傷妳的人則會毫髮無損,甚至妳可能還得嫁給他,然後任他糟踐你的同時,還得看他肆無忌憚地繼續傷害下一個人。"

      少女姣好的面容掛著淚痕,哽咽著道:"我也不想害了秦大哥,但是、但是那人威脅我,要是我說出去,他們就會來砸了爹爹的醫館……"

      "別怕,以暴制暴,咱在行。"
      她拍拍沒怎麼發育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著外頭喊:"師兄,進來吧。"

      黑衣的少年推門而入,少女急忙躲在床帳之後,自那件事發生之後她便極度害怕男子。玄雲看向床邊凳子上的孩子,表情有些不悅。

      "這不是以暴制暴。"
      "那是甚麼?"

      "這叫見義勇為。"
      "咱只看事實,這是以暴制暴沒錯啊。"

      "……"他向來鬥不過她,選擇不再爭辯後轉移話題:"我今日查明了那樂魏思的背景。他表面上是捕快,實際上東巷裡的賭場那兒都是他的人,他是巨鰲幫在這雪狐鎮設的一個小堂的堂主。"樂魏思便是對伍子薇施暴的那個男人。

      玄雲十五歲,剛過了變聲期,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夜然接話:"我們已握有樂魏思是巨鰲幫堂主的證據,妳只要去向縣令說明一切,再呈上證據,樂魏思便逃不掉,秦洛也可恢復清白了。"

      "可、可是樂魏思也是縣衙的捕快,他們會不會沆瀣一氣……"
      "不會的,縣爺爺是好人,樂魏思多年來一直在騙他。"

      少女握緊拳頭,終於在帳中點了頭。

      夜然與玄雲十五日前到了這個鎮上,本來只是因為夜然聽說這兒有項出名的甜品,叫軟裡甜,偏偏她嚐了以後頗為不滿意,砸嘴道:"根本是做壞的豆花……"便把只吃了一口的甜品推到玄雲面前,他沉默五秒便替她處理了。

      這鎮小,縣衙也小,縣令大人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反倒是親和地與百姓一同在小飯館用餐,正巧遇見同在吃甜品的兩人。見面生的小女孩皺著眉將甜食推給同桌的少年,不禁好奇搭訕,夜然不認生,見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便也親切回應,聊過一輪之後一老一小便熟稔了起來。老縣令膝下無子,夜然又乖巧懂事十分討人喜歡,帶他們回家親自下廚煮了道地的軟裡甜,夜然吃得兩眼放光又熱淚盈眶,太像她家鄉的豆花啦!這次之後她看見縣令便親暱地喊他縣爺爺,玄雲覺得她實在有點自來熟,但這聲爺爺顯然讓老縣令十分受用。

      聽縣爺爺說了才知道,原來此鎮周遭種植許多藥草,鎮里收入大多靠藥草出口,種類繁多不在話下。夜然的藥囊需要補充,便決定盤桓幾日,也因此認識了百里醫館的伍大夫和他的閨女伍子薇。他們照日剛從近郊採藥回來,便聽伍大夫老淚縱橫地講了這件事。夜然怒極,衝動地想找樂魏思討回公道,還是玄雲阻止了她,冷靜勸她要找一個最好的解決方式。她通盤想過才決定讓伍子薇去向縣衙說出實情,並替被栽贓的青梅竹馬秦洛喊冤。

      伍子薇隔天便去了縣衙,因為這日正好是樂魏思的沐休日,他不在衙里。她聲淚俱下地描述樂魏思是怎麼騙她說她父親在竹林扭了腳,等她急忙趕去時卻被同行的樂魏思強迫,竹林空無一人,她求救無果被他得逞。一個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回了家,心灰意冷只想斷了生的念頭,但老父不允,涕淚縱橫地斥她不孝後便倒下了,她傷痛之餘只想得到找從小一起長大的秦洛幫忙,卻在她鼓起勇氣去他家茅屋時,得知秦洛因為被目擊在竹林中姦汙了一個女子,被捕快抓走了。

      她明知這是樂魏思的嫁禍之計,可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腌臢傳聞中的女子。她在驚痛與慌亂之餘,只得默默回家照顧老父,緘口不提那日發生的一切。但昨天聽聞秦洛要被處以死刑,實在是無法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背著莫須有的罪名而亡,這才鼓起勇氣承認一切。

      她本生得柔美,聲淚俱下的泣訴讓衙內的人皆不禁鼻酸,她又呈上樂魏思與巨鰲幫往來的書信,信中明白寫著每隔三個月的十號,樂魏思都得回到時江的巨鰲幫總堂回報,而縣衙比對之下驚覺他每次說要回鄉探望親戚也都是那幾日。

      過程很順利,縣衙承諾他會還她與秦洛公道,並把樂魏思繩之以法。她擦乾淚水謝恩,抬頭要離開時才驚訝地看見小小的夜然正站在縣衙身後地師爺旁邊,朝她眨了眨眼。

      退堂後,夜然跟著縣衙回到後堂,老縣令年紀已近花甲,一把白鬍子隨著腳步顫巍巍地晃動,夜然扶著老人讓他坐到椅子上,隨即遞上溫度剛好的茶水。

      "哎,真沒想到那樂捕頭竟是如此惡人。"老縣令喟嘆,樂魏思跟了他五年,他完全沒看出端倪,實在慚愧。

      "那有甚麼,此人狡猾多端,巧言令色。他既可以騙得將來要成為大夫的伍姊姊,便也能騙得老好人縣爺爺您。"夜然淡然笑笑,從包袱裡掏出一對毛茸茸的東西。

      "縣爺爺,這是毛織的襪子。您瞧這天冷得,棉襪根本不能保暖,這給您用。"

      縣令接過那編織著緊密的襪子,憐愛地摸了摸夜然的頭:"哎,小夜真乖,爺爺都捨不得妳走了。"

      夜然笑著正要回話,忽聽外堂有人喊著:"縣令大人!不好了!"

      她敏捷地湊去開門,老縣令起身問:"怎麼了?"

      來人是縣令的屬下,中年男子擦了擦這在大冷天中冒出的汗道:"咱們殺到了東巷賭場,但裡面已經沒有人,茶水坐墊都還是溫熱的,可見有人通風報信,他們跑了!"

      "糟了!!"

      夜然臉色大變,緊張地向縣令說道:"縣爺爺!伍大夫和子薇姑娘危險了!他們一定會去報仇滅口……我和師兄先走一步,您要派官兵來啊!!!"

      "小夜、等等,危險啊……"不等他阻攔,夜然已迅捷地跑出縣衙,老縣令只能氣急敗壞地吩咐屬下:

      "派二十個官兵去百里醫館,另外去查,今日聽堂的部屬們哪個下衙門以後就往東巷去的!"
      "是!"

      -------------------------------------

      夜然急急忙忙地往醫館跑去,玄雲被她支去東巷辦事了……本想趁著官兵將人抓走的空檔,搜刮一下油水肥沃的賭場,滋補他們日漸羞澀的阮囊……不知道玄雲拿了沒有,她先把這些念頭丟到了一旁,醫館就在眼前了,而且大門敞開著,招牌被砍成兩截。

      她心涼了一半。壓住不安,輕輕溜進了門貼著牆壁移動。果然在內堂前面就見到兩個守衛的灰衣漢子,她躲在門後毫不猶豫射出兩根銀針,那兩人無聲倒地。她忙奔近去將毒針插得更深一點,這只是強烈的麻藥,手法是玄雲教她的還不甚純熟,怕扎得太淺藥效不夠。

      扳著手指算了算,東巷賭場據調查總共有五個人,加上樂魏思六人,如今最少還有四人她要解決。她有點緊張,這還是她跟玄雲學武以來第一次真的跟人動手。她抽出腰後的匕首緊握在左手,右手又夾了幾根銀針,才慢慢往內堂移動。

      她有驚無險地又扎昏兩個看門的,靠的全是趁人不備,但運氣果然沒有這麼眷顧她,其中一個昏迷的漢子直直向後倒,撞開了門板,她馬上與屋內正提刀要劃向伍子薇脖子的樂魏思面面相覷。

      不等所有人反應,兩根銀針分別射出。在伍子薇背後抓著她的漢子應針倒地,另一枚銀針卻被樂魏思以刀撥開。

      "快逃!"她衝著伍子薇喊,少女早已驚恐地退到樂魏思砍不到的距離。

      "可是……"
      "別礙事!快走!"

      夜然冒著冷汗。長刀與匕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與一百二十五公分,不利,太不利了。

      伍子薇十分乖覺,只當了一句"可是"時間的拖油瓶,便狼狽卻識時務地奪門而出,剩下樂魏思舉著刀與夜然對峙著。

      他看了看倒下的同伴,對這個狀似幼童卻身懷武功的小姑娘倒真有幾分忌憚。

      "就是妳跟那賤人碎嘴?"樂魏思狐疑道。
      "我沒跟你碎過嘴啊。"夜然狀似輕鬆回話,卻將匕首握得更緊了些。

      "死兔崽子……"樂魏思青筋暴露,眼冒凶光。嗯,嗯,激怒他了,通常小說中都寫先失了方寸的人會比較好對付……但看起來還是有點可怕啊。

      險險躲開他砍下來的一刀,夜然開始在狹小的屋內逃竄著,心裡默念著玄學教給她的步法跟運氣法,才不至於被追到氣喘吁吁。

      漸漸想起,生死於她,不過是……
      於是越跑,她越冷靜。

      反觀樂魏思已砍得雙目通紅,暴怒不已吼著:"小賤人別跑,老子宰了妳!"
      她已心如止水,從善如流地停下腳步。樂魏思見機不可失,一刀砍向她的肩膀,眼前卻一花,發現自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夜然走到他身前,晃晃手上剩下的兩支銀針。

      "你運氣不錯,即昏型的我都用在外面那些人身上了,剩下的是軟骨散而已。"

      這叫運氣不錯?樂魏思氣得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夜然從包袱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裏頭亮晃晃的一排長型銀針。望著她眨巴著眼貌似小動物的無辜表情,捻起一根成人手掌長度的粗針端詳著,背脊漸漸冒出了冷汗。

      "妳……要……做甚麼……?"

      "有些東西,你留著對社會只有害處,我又不忍心見血,嗯,這長度剛好。"
      她邊說邊走到了樂魏思的腰部旁邊,蹲了下來,本想伸手解他的腰帶,想了想還是作罷。

      "算了,不想看,直接來好了。"

      "什……!?不要!"

      夜然完全無視樂魏思的高聲驚叫,狠狠一針刺進他的鼠蹊部。跟著又取了三四根長針在附近的部位一一施下。

      "妳對我做了甚麼!?妳對我做了甚麼!?"
      他其實不是非常痛,但躺著的姿勢看不見她到底在做甚麼,下半身的痠麻令他十分骸怕,冷汗已佈滿了全身。

      "沒甚麼,讓你絕子絕孫而已。"她站起身望著他甜笑。"再過半刻鍾,你便可以為你那這輩子都再起不能的小老弟哀悼了。"

      "………"樂魏思驚恐地說不出話來,直瞪著夜然。夜然無懼地承受他的瞪視,卻在一瞬間發現他的眼神變了變,飄向她的身後。

      不好!!她猛然回頭,灰衣人的刀鋒已逼近她的頸側,反射性地舉起匕首格擋,但刀太長,仍是劃破了她的肩膀,鮮血與疼痛一起迸出,讓她的腳步不由得微頓,這時下一刀已砍了過來。

      更多的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她的衣服。

      她鬆了口氣,看向灰衣人身後持劍的少年,他的劍尖已刺穿了灰衣人的心臟又抽出,是以血濺了夜然一身。

      "你來得可真剛好……"
      "然兒!"

      玄雲急奔過來扶住她,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腳已虛軟得站不起來,奇怪,肩傷只是流了點血……怎會……仰著頭,眼角瞥見一輪圓月,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日是十五,暗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我沒事,別拔……那針……我不要了,髒。"她漸漸昏沉,放心靠在玄雲的臂彎。"官兵一會就來了,我,我想回客棧……"

      "好。"玄雲的聲音透著些微緊張,先取帕子把她的肩頭包了一圈,才抱著她飛身消失在夜色中,獨留著樂魏思一人參與他小老弟的告別式。

      XXX

      一片黑沉沉的陰濕地牢中,厚重鐵門被緩緩推開。鐵門貼著地面拖曳出粗嘎刺耳的噪音,她本來緊閉著的眼皮微微顫了一下。

      "還有一口氣……哪?"

      妖嬈嫵媚的嗓音響起。

      身體彷彿游了一圈太平洋那般虛軟無力,腦袋裡還是一片渾沌,分不清東西南北,更不知身邊的環境狀況。她還在茫然之中,撕扯似的強烈痛楚就猛然從腹部炸裂開來,霎時全身都被冷汗浸濕,張大了口,卻喊不出聲音。她想,如果可以,她願意再次昏死過去。

      "不痛麼?聽說妳哭了整個上半夜,現下怎麼不哭了?嗯?"聲音的主人居高臨下,她撐開眼皮想看清來人是誰,但僅靠著門外微弱的火光,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沒用的小東西,要不是留著妳還有用處,妳服下的就不會是「月哭」了。"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鬼?她雙手緊握到指節發白,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破卻感覺不到,蜷縮著發抖,根本無法思考。腹部傳來的疼痛絕對比她人生每一次的腸胃炎、腎結石都還痛上百倍。

      一陣陣腥臭的氣息噴吐在她臉上,接著是帶著倒刺的厚重舌頭在她裸露的頸後舔了一下,留下又痛又辣的紅痕,只是她全心全意都在專注著腹部的劇痛,這點痛可以輕鬆地忽略不計。

      "呵呵……湛盧,想嚐嚐麼?"
      她聽到一聲類似狗向主人乞食的叫聲。

      "可惜她還不能死呢,我把桃紅殺了給你吃好不?。"那聲音極盡魅惑,口氣溫柔寵溺,吐出的話卻如斯恐怖。

      "……"她仍縮成一團忍受著那一陣陣的痛楚,下巴卻突然被人捏起,隨即嘴裡就被塞了一顆東西。那人一推一送,她就被迫嚥下那來路不明的丸藥,本來想喊嗚呼哀哉了,卻驚恐地發現腹部痛楚仍在,但正緩緩在減輕。

      "聽話……妳會少受點罪的。嗯?"媚人的嗓音在耳畔縈繞,臉頰似乎被撫摸了一下,雞皮疙瘩馬上冒滿了全身。她從未受過這樣的苦,想求饒喉嚨卻乾啞得難受,只能很沒骨氣地頻頻點頭。

      "呵,經過這一年……料妳也不敢背叛我。"她的臉頰又被拍了拍,那人似乎揮了揮手,馬上有幾個人進了地牢扶起她。

      "給她七年份的月哭解藥,送到巽城。讓藏雪山莊的人自己帶她回去。"

      XXX

      睜眼,她渾身冷汗望著床頂。已回到了客棧,轉頭看向窗外,原來還是夜晚。

      熟悉的虛脫感纏繞著她,她在心裏嘆息,怎麼才夢過一次,現實中卻才正要發作……微動了身子,肩上便傳來陣陣刺痛。她摸向肩膀,刀傷已被上好藥包紮過了,視線向上,捕捉到了床邊椅子上少年的影子。

      只有月光照拂,但玄雲的臉竟能看得清楚。他年輕的面孔已顯出了清俊,眼下帶著疲憊的青影,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她看了一會,暗道不妙,那例行的痛楚已開始由腹間竄起。

      她不想吵醒玄雲,死命忍著。但當嘴唇終於被自己咬破的同時,她還是禁不住溢出了一聲微弱的悲鳴。玄雲立時睜了眼,萬分驚訝地望見夜然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不住抽搐著。

      "妳怎麼了?"他點起蠟燭先望見了她唇邊的殷紅,急切地看向她的眼。她說不出話,只得死命搖著頭。

      "我去叫大夫!"他起身要走,卻感覺袖角被她抓了一下。他回頭,見她伸出的手竟是連抓著他的袖子都無力,那隻手垂在床上,隨著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別……沒用……藥在,外衣……"她連說話都是顫音,艱辛地吐出這幾個字後又蜷成一團,面朝裏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痛苦的模樣。

      玄雲驚疑不定,仍迅速照著她的吩咐找到了被他為了療傷而脫下的那件淺綠色外衣,發現衣服裡邊有一個暗袋,伸手掏出一個白色的瓷藥瓶。

      "要怎麼吃?吃多少?"他緊抓著藥瓶將夜然扳過身子問。
      "一、一粒……給我……"她伸手。

      他倒出一枚藥丸,但她的手顫到拿不住,他只得替她將那雪白的丸藥塞到嘴裡,讓她咬碎吞下。他的動作也失了鎮定,指頭擦過她的唇,在手上留下幾點殷紅。

      "謝……謝……"她扯了一個根本看不出是笑容的表情,過了一會身體終於沒那麼顫了,他見她眼皮漸重,卻仍啟唇瓣彷若囈語,不知在向誰說:

      "我……是……夜然。"
      "我知道,妳是然兒,我的師妹。"

      玄雲已不知何時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是十二歲孩子的手,此時布滿了冷汗。她眼睛已經閉上,唇邊卻仍喃喃自語,那張不曾流露出脆弱的臉孔,此刻竟有一瞬間看起來泫然欲泣。

      "我好想家……"
      "媽媽……"

      她沒說完話便墜入了昏睡。不動不說話的她看來如此年幼、脆弱,符合她應該的年紀,不會伶牙俐齒地與他鬥嘴說笑,不會纏著他帶她東跑西竄。她是這樣安靜乖順,但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他繼續握著她的手,用盡力氣感受她微弱的脈搏,在他掌裡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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