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莫非一起的日子》喵先森不吃鱼

2、C2

　　我要收回刚刚那句话！收回！
　　刚刚莫非经过，瞥见了我的电脑，看过也就算了，可他赤裸裸地鄙视了我的智商，末了竟然还给我留下一句，傻不拉几地迷糊着的只有你。
　　怒。急火攻心。
　　现在再去想，那会儿我说了什么话真的已经是很模糊不清了，我原本就是刚睡醒过来，大脑都还没开始运动，一句一句都是随便接的，但我记得莫非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简直像是被他完整无误地刻进了我的脑袋里。
　　我大概是拒绝了去给李正泽送钱，他在那边哭天喊地，我只好说我现在过敏快死了，正在医院打点滴，你自己看着办吧，李正泽想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应该是良心发现了，正有些庆幸，他就扔给我一句，那我等你打完点滴？反正这包间还有两个小时呢。
　　李正泽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莫非听到了，直接把手机从我耳边撤走，他转过身去，不再对着我，把手机放到了自己耳边：“你好，请问你是？”
　　手机那端楞了一下，很久没有人声再传来，连KTV的音乐声也小了，莫非一直等着，等李正泽开口。我看着莫非并不怎么宽阔的背，看他细长白嫩的脖颈，真好看，心里想的却是，这人怎么这么会装模作样呢？
　　“你谁啊？”李正泽终于找回来自己的气势，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是宋锦的家人，看目前的情况你该叫我一声哥哥，”莫非清了清嗓子，“你不想说，那我就问一问你吧。你一直向宋锦要钱么？多久了？从大学开始？还是高中？看你这熟练的样子应该差不多吧，既然被我知道了，你看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出来见个面谈一下？”
　　李正泽直接挂了电话，他这次估计是彻底怂了，被吓到了，这不怪他胆小，我也有点被吓到了，莫非端着架子，捏着嗓子说话的时候真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在，你看着他，就不敢反驳了，所以后来我儿子屡次被他训哭的时候我都跑出来安慰他没关系妈妈也害怕爸爸的可是爸爸从小就是这死样儿我们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吧。
　　莫非把手机放回到了我的外套口袋里，我一直盯着他看，但他始终没看我，他看了一下我的手腕，又抬头去看输液袋，里面已经快空了，这个时间去叫护士来刚刚好，他站起来准备走，我拉住了他。
　　真的，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那时怎么就拉住他了，坐直了身子，揪住他的T恤下摆。
　　莫非终于低下头看我，他一直都长得高，还在高中那会儿就已经有一八三左右，现在只怕更高，我仰着头看他，灯管惨白惨白的光让我有点睁不开眼。
　　“你生气么？”莫非问我。
　　我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更加用力地摇头。
　　莫非伸手按住了我的脑袋，他应该是在笑的，光太晃眼我看不清楚，可我就是觉得他在笑，开心的那种。
　　“老老实实坐好，我去叫护士了。”
　　后来莫非又带我去拿药，用的是他的社保卡，机器自动报名字的时候报的也是他的名字，我站在医院大厅里看他排在队伍里面，站得笔直笔直的，又很有耐心，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我，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走丢，医生叫到他时他又很顺畅地说出我过敏的那些症状和拿药需要的那些纸条条，心里突然就酸酸涨涨的。
　　不，不是酸酸涨涨了，在我看到莫非手里那一大袋子药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变成了肾疼，难道我这个月又要卖肾买药了么？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现在我也想去死一死了。
　　“你怎么了？”莫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扭曲了的表情。
　　我捂着自己的肾，虽然后来莫非告诉我那里压根就不是肾，但我不管，随便哪个脏器请让我随便捂一个。
　　我是过敏体质，看病吃药是常事儿，之前也有过过敏痒到想死来拿药的时候，医院就是钱虱子好么，随随便便一二三四盒妥妥400块起跳好么，莫非手里那个袋子保守估计也有十几盒了，恩，大概是上帝他老人家看我这个月胖了准备惩罚我下个月吃土呢，可是我还是要保持微笑。
　　我垂头丧气地跟在莫非后面，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莫非过来帮我把衣领拉到了最高，这才撩开门帘让我先走了出去，十二点多快要一点了，街上只剩了路灯还亮着，我们两个就这么走着回家了。
　　写到这里我才猛地觉得那会儿我的脑袋一定是心疼得轴了，明明掏出手机就可以叫一辆出租车，我却老老实实地跟在莫非后面一步一步走了回去，最可怕的是他也没有叫出租车的意思，阴谋，绝对是阴谋。
　　一直到了我家楼下莫非才把药给我，而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把每种药的用法都在药盒上标记好了，他说这是三个疗程，每次过敏就吃，吃完算一个，这样只要我不是特别常过敏，应该可以用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昏黄的路灯下莫非显得尤其不真实，我能看见他的唇片开阖，能看到他很温和的视线，可我的耳朵里，我的脑袋里全是血液顺着四肢百骸拼命奔走，心脏拼死跳动的声响。
　　我问：“这些药多少钱？我现在没那么多现金，明天取了钱就去还给你好不好？”
　　莫非又皱了下眉头，像是在犹豫些什么，他或许并不在意这点钱，又怕伤了我的自尊吧：“不要你的钱，你会主动联系我么？”
　　“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我还是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到时你给我打电话。”
　　莫非抓过我的手，中性笔的圆珠在掌心滑来滑去，整个人都跟着变得酥酥麻麻的，莫非的字很好看，在我的掌心里面，我悄悄地握紧了。他写好了就转身走了，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冲我挥手，大声说再见，在路灯地下笑得特别嚣张，这次我看清了。
　　我想我也应该回些什么，比如再见之类的，或者告诉他我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毕竟我也是个厚脸皮的姑娘，可我一张嘴就只剩一句话了：“莫非你真像个爸爸。”
　　不是开玩笑的，我发誓是真心的。
　　像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