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洋]我们都寂寞》葡萄魚

11、这样，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不知是错觉还是故意，洋平觉得两人的对话忽然变得拘谨。
　　好像是发生了一些超乎两人现存关系的事情，所以无法自处，稍显尴尬。

　　其实那道疤，一开始洋平是无所谓对人说的。
　　只是他讨厌那些自作清高的人投来的怜悯的目光，好似充满爱心的关怀，却只想从别人的不幸中挖掘自己的幸运。一次，两次，三次之后，索性三缄其口。也免去了啰嗦还反而要倒过来安慰别人的麻烦。

　　水户洋平一直记得，樱木花道第一次看到他背后那道狰狞疤痕的时候，一向大咧咧的他居然也会露出不可思议错愕的表情，张大嘴巴久久吐不出一句话。当时洋平想的是，你小子如果也给我说那些恶心吧啦的话，我们就绝交。结果，红毛猴子的脑神经果然是与凡人不同，他“洋平，洋平……”憋了半天，硬生生吐出一句，“天，洋平，你太帅了！”
　　……哑然失笑的温暖。

　　他说，这只是一道疤，而已了。
　　那些或许曾经在年少时候，让他在半夜生生哭醒的往事，躲在被子里发抖的噩梦，回想起来，已经不会再彻骨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当仙道那双眼睛逼过来说，“会痛么”的时候，他会如此痛不可当。

　　“……嗳……”仙道发出一声满足的意味不明的叹息，拉回了水户洋平已经飞驰到很远的思绪。侧过脸问他，“怎么了？”
　　仙道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暖，“不知道呢。只是忽然觉得，这样很好。”
　　“『这样』？”洋平重复他指代不明的词语。
　　“是啊，就是『这样』，”仙道耸肩道，“这样没有负担，这样去海边，这样吃过美味的烤鱿鱼，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夕阳里……”
　　“仙道学长所谓的『这样』就是无所事事吧。”洋平讥诮。
　　不置可否。“……哈哈哈，”仙道向来不介意被嘲讽。
　　……洋平哪，仙道说的『这样很好』，或许是因为认识了『这样』的你。

　　“樱木的全国首站，你去的吧？”虽说是疑问句，仙道用肯定的语气，“路费也不便宜呢。”
　　想到在台风中淋了整整一晚，洋平至今还忍不住要打寒颤，“没办法，天才的处女秀。如果不去，他大概要念叨我一辈子了，……啊，其实也不对，”说着，洋平又笑着否决道，“若是晴子小姐也去，……又或者流川大出风头的时候，他大概也就不介意我是不是在场了。”

　　仙道似乎从他的说笑里嗅出了寂寞微酸的味道，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亦不知是否是错觉，自从认识了水户洋平以来，仙道皱眉的次数逐渐增多。
　　以前被田冈操练得再苦，被越野叨念到臭头，被海南湘北打败都能够一转身就放下的了然风轻，却总在洋平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前溃不成军。
　　果真是，因为太相似了么，所以，毫无偏差，直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最明了的寂寞，最直接的疼痛，。

　　“仙道学长会去看么？去看看，誓死打败你的流川怎么震惊全国。”
　　挠头，“不知道呢，或许吧。”仙道回答的好轻巧。

　　“会不甘心么？”这个问题在嘴里绕了好久，终于还是跑了出来。明知道肯定很多人问过，洋平却忽然想亲口听到他的回答。

　　仙道一愣，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田冈教练，彦一，越野，甚至是海南的阿牧，在他们看来早已达到全国水准的仙道彰没有能够去那个舞台，不仅仅是陵南的损失，更加是全国大赛的损失。他们一个劲地问，仙道，你不甘心对不对？
　　要他怎么回答，想看到一贯无所谓的仙道垮下微笑的脸，说，我不甘心。还是要看到仙道握紧拳头，说，下一次打进全国大赛的一定是陵南？

　　看着洋平温润而漆黑的眼镜，他回答，“你想要什么答案？洋平。陵南的仙道彰或许有，我不知道，洋平，我不知道。”
　　仙道不知道。他永远没有办法给出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甚至，他没有答案。天才仙道彰，是一个太大的帽子，而仙道，不过是一个17岁的少年而已。
　　他要的，是仙道彰的梦想，而不是一个天才的梦想。

　　“那么，”洋平轻松的笑起来，“就作为喜欢篮球的仙道彰，去看看全国比赛吧，去给神奈川加油吧。”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敲裂，细细碎碎的粉末飞扬下来。会疼，却感觉温暖。
　　只是那天，仙道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洋平的婉转的邀请。

　　在丰玉比赛的那天，洋平和那一干兄弟坐在看台上起哄，喝彩得酣畅淋漓，可是心底却有小小的地方无法释怀，隐隐纠结。
　　偶然间，回眸一瞥，却看到淡蓝色的那个挺拔的少年站在围栏旁，对着激烈的比赛，脸颊上透出的是真实的无法遏制的兴奋投入的表情，他在享受着篮球。
　　——释然了。

　　水户洋平转回头，暗自微笑。
　　高宫推搡他，“喂喂！发什么呆啊！”
　　洋平深呼吸，然后大叫道，“花道！你得加油啊，别丢神奈川的脸啊！进攻进攻进攻……！”

　　那一刻，我们深爱着的他们，应该都是幸福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