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剑戟彼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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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藤四郎……”
纱代捂着已经滚烫的脸颊，她现在就差丢盔潜逃了。以前可能还小，并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随着自己的长大，面对异性她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朦胧感。
大概是年龄到了渴望恋爱的年纪了吧。再加上以前对自家那些刀剑们的苏力毫无自觉性，现在反倒是扛不住了。这一个个的，难不成都想撩她吗！
怒瞪了眼药研却发现后者似笑非笑的，她就差没有抓狂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些糟七糟八的东西，她歪过了头去，决定不去看。
不过刚刚那个红衣女童却是引起她的注意，她的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气息让她很是熟悉，和付丧神的气息有些接近但又不大一样……是妖怪吗。
默默地思索了会，纱代决定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又不是所有的妖怪要想同人类好好相处，那么这样的话……用那个方法好了。
心里暗自决定了下来的纱代侧过头，却瞥见药研静静地在回望着她。
“……”
“……你给我回去。”
“如果我回去了，大将可怎么办呢。”药研十分自然地把她的身体掰正，在她的身后给她将有些松垮的结重新拆开打好，“这次您带出来的刀，似乎就只有我吧。”
“但我自己也可以解决吧！”纱代挪了挪身体，想要离他远一点，“再、再怎么说，酒井家的先祖可是和妖怪结合的，我好歹也可以返祖！”
“但是力量还不够完整。”药研平静地反驳回来，完全是一副拆她台的架势，“大将能凭依的能够有什么呢？半吊子的阴阳术，现在无法施展的剑术，还是说……您那未完全觉醒的血统？”
纱代沉默了。虽然说身为审神者应该是不怎么需要阴阳术这种东西的，毕竟她也并不是什么阴阳师，不过学一门技艺好歹也能在某种场合派上用场。他说的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短刀并不能发挥她剑术的优势，那怎么办才好呢……
“咯、咯咯咯——”走廊尽头的阴暗处，红衣女童正从墙角后露出半张脸来，露出森然的笑脸，难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这么好的猎物，你似乎很好吃啊……”
汗毛都在那一刻竖起来了，但这反倒成为了催化纱代必须要将它降服的想法的契机。
红衣女童依旧笑得可怖，纱代心中做了决定，转身就朝着厨房走去。她现在必须要去做点什么，更何况夏目和猫咪老师都在，区区一个妖怪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咦，什么？”
“里美阿姨。”纱代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她鞠躬，口中再次重复道，“麻烦你待会能留些煮熟的饭和一个盛酒的容器给我吗？”
*
嚼、嚼、嚼。
趁着大家吃过饭回到房间的时候，她请药研站在房间门口帮她看着隔壁的那几个男生，而她自己则是端着向里美阿姨讨来的那些煮熟的饭以及容器跪坐了下来，背对着门口时不时朝着屋内张望的药研。她现在要做的这些事情，她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哪怕是药研。
——毕竟太羞耻了，但是为了引出那个红衣女童，必须得把自己当做诱饵，而她自己总不能以身犯险，所以需要那个，象征着自己的那个。
抓起了一把米继续放在嘴里用力嚼着，纱代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闭上眼睛就是拼命地咀嚼着那些米。
嚼、嚼、嚼。
应该够了吧……真的不想再这样了，背后药研疑惑的目光已经快让她受不了了。她抓起了面前的容器，用和服的衣袖借以掩饰下自己的口，把口中那些嚼过的米吐了出来伴随着唾液，一股粘稠的白色液体就这样入了容器。
口嚼酒，咀嚼大米，和唾液混合的状态下放置，发酵富含酒精的日本最古老的酒。以前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传承，现在估计除了重新复原开发的系守町中的那个宫水神社，已经没有别家了。口嚼酒的意义她心里很是明白，她好歹也算是半个巫女，口嚼酒即她，她就是口嚼酒，这个道理她懂的。
——给重要的人喝的意义，她也明白，所以她才不想让药研看到这个场景。
这样的动作往返了好几次。面前的米也只剩薄薄的一层，她才面色不大好地站起来，微微颤颤地握着那个容器的上半部分，塞上瓶塞，绕上红丝带系紧。
发酵她虽然不是很清楚需要多久，几年大概是必须的了。但是吸引那个红衣女童的并不是发酵的【口嚼酒】，而是因为【口嚼酒】就是她。
将瓶子放在了桌上，她抬起眼来，今天恰好让药研把房间的窗都开了。夏日嘛，开窗通通风挺好的，进来的也都是新鲜空气，顺带会把屋内略带浑浊的气息给卷走。
——嗯？浑浊的气息？
窗边好像趴着什么东西，半透明的。
但是灵魂生前该是个相当敏锐的人吧，察觉到她探寻的目光之后立刻就消失了，连那种若有若无的浑浊气息都没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家伙，再不回归到黄泉的话，会堕落成妖的吧。
隔壁好像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明明是大半夜的。药研在夜间可以充分发挥身为短刀的优势，更何况室内战对于短刀真没什么，她还没说什么药研就已经先去隔壁查看情况了。她去了灵魂刚刚栖息着的窗边，向外探出头望了望。
——跑得好快？
「你……感受得到我的存在……？」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抱歉……咳咳……我也快到极限了，之前怎么样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能把我引到黄泉去……」
背后蓦地一寒，那个灵魂并没有离得太远。她转过头去，那张苍白的脸颊和带着隐隐哀伤浮动的碧绿色眸子让她忍不住连连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纱代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一个灵魂吓得全身发抖，拼命地从喉咙里挤出因为害怕而变得尖锐的声音。长这么大、刀剑的付丧神、诸多的妖怪她有哪一个是没见过的，她竟然还会被一个灵魂给吓到了！被髭切听到还不得被他嘲笑！
「抱歉，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个灵魂却是靠得她更近，因为灵魂的浑浊，纱代靠近他都会有种不适感，但是相反的，胸口却相当难受，不是浑浊的气息所带来的。
纱代抓着胸口神色恍惚，风蓦然间刮大了，吹得她耳朵竟是生疼生疼的。灵魂所呈现的姿态逐渐地有些清晰了，兴许是沾染到了她的一点灵力。
不知为何眼泪流出来了，胸口在发疼，疼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总司……”
纱代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她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再次启唇。
「我终于找到你了……」
呼上耳边的是可以令人酥麻的温柔，以及几乎不被察觉的颤抖。
*
“所以说因为被灵魂给吓昏过去了，所以被夏目君给送回来了？”
“嗯……”纱代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褥里，背后的堀川好像神情很黑，别看别看别看……绝对会被堀川拎住后衣领一顿审问的！
“欸——明明还和一群隐藏着危险的刀剑付丧神住在一起的。”髭切像是听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眯了眼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正捏了水果给她吃，“来，姬君，张嘴——”
一脸懵逼地被髭切用手指把水果推进了自己的嘴里，纱代茫然地咀嚼了几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危机感。
“还真是不像话呢。”髭切这画风一转吓得纱代是赶紧想把自己重新缩到被窝的缝隙之中，可惜现在照看她的刀剑们有不少，连找个地缝钻的时间都没有。
“呜——”
“哎呀，哭也没用的哦。”堀川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被窝里拽起来，“更何况，现在本丸里可是来了客人吧？你更加得拿出点身为本丸主人的气概才行。”
“那家伙是灵魂吧……唔唔唔唔唔——！”
那个灵魂也并不简单，不知道为何没有入黄泉，也许是他身上还残留着太强烈的情感，但是气息相当混乱，再不送去黄泉就真的要变成妖怪了，难道他有什么执念？
“蹬蹬蹬”的声音彰显着脚步声主人的急躁。纱代朝着门外看去，安定好像正奔得特别急，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平时也没见他那么慌张的，基本还都是保持着大魔王的模式。
“安定，安定你等等……！不就是那个人的灵魂目前停滞在本丸里吗！喂，安定——！”
“那个人说的是……”纱代垂下眸来认真思考了会，很快先前的一个片段便涌上心头，她记得，她不由自主地喊他为“总司”……难道……
“等我下！”纱代突然跳了起来，也不管身旁的付丧神们是不是被自己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了，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跑出去去追清光和安定。
□□的那棵万叶樱开得正旺盛，听小乌丸说好像是她灵魂从过去回来的那一刹那开了花。那些写满了心愿挂满了整棵树的纸条混杂在一片樱色里，几乎分辨不清哪些是心愿纸，哪些是树上的樱花。
空中纷纷洒洒的樱花之中正伫立着一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身影很熟悉，几乎烂熟于心的程度。他穿着的是浅葱色羽织，浅咖色扎的是那个时代流行的浪人髻，唯独不同的是，那个身影身边再也没有自己的爱刀，和自己的同伴。
“冲田总司。”她轻声喊着名字，呼唤着这个已经逝去了不知道几十年的人的名字。
她很确定那就是冲田总司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前主人，一代天才剑士，爱刀如命。她所学的也是冲田总司的剑术流派天然理心流，只是实战经验还比较少。
那双眼眸有狐狸的媚态，很是勾人，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浑浊的色彩，连眸光都有些黯淡。他在远处只是回头，凝望着她，神情模糊，但是就是一种很忧伤的感觉。
“总司——”
“没想到我还会在人间徘徊。”他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语气，明明语调那么开朗，“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去地狱里好好闹腾的呢，地狱那里肯定有不少剑术高手吧。”
她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哀伤。明媚的满分笑容之下，他分明是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心情。
“总司，抬头看看那个——”她抬起和服袖子擦了下不知为何滑出来的眼泪，“那个是安定写给你的，还有那边那纸条，那是清光的字迹……你的两把刀都在思念着你啊。”
他也同时抬起头来，那两张纸条正在被风拍得直打转。
“纱代，你听说过一件事吗，关于万叶樱的。”
捧着一杯茶的莺丸不知何时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在他身上一直积淀着古刀的一种时光感，也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莺，你想说什么？”
“奇迹会让它开花，而它同样也可以引发短暂的奇迹。”
莺丸依旧说得不紧不慢，随后悠悠地抿上了一口热茶。
停留在人间迟迟不愿去黄泉的总司究竟残留着什么情感？是对他爱刀的不舍，还是一种对谁的思念？纱代也无力再去知晓。
枝桠上先前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却是舒张开了娇嫩的花瓣，迎着皓月摇晃。
奇迹吗……
直到自己跌入了一个用着相当大的力气紧抱住自己不撒手的、温暖的怀抱中之后，她才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莺丸口中“短暂的奇迹”是什么。
就好像，失去了不知多久的珍宝回归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一样。
“我找到你了……纱代……”
他低哑的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剑戟彼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