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源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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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对于源义经所提出的那个战术，很多人都是云里雾里的吧，哪怕是现在这支由源义经亲自挑出来的三十个人组成的队伍，队中的人也依旧难以理解自己大将的想法。
源义经的脸庞都因为话语中染上了焦急而涨红了起来。这份不理解直到大家都进军到了一之谷平家阵地的大后方，更加升级了。
“我们要从这里直接下去，就从这里。”①源义经拴住了有些受惊的马，也对，这里可是近乎垂直的断崖，绕是马儿看到，不被吓死才怪，更何况自己主人还说要从这里冲下去呢！
“大概是……不行的吧？”
“是啊是啊，都近乎垂直了，要说有坡度倒还好，可是这个也实在太……”
纱代在队伍之中沉默着，她倒是能够理解这样的做法确实连敌人也意想不到，有在明面跟平家正面怼的源家大部队，想必根本无人知道后方还会有源家军队……源义经的战术头脑果然是够厉害的啊。
“看起来你很胸有成竹？”今剑到了她身边来，时不时还往前瞧了瞧，想看看现在源平交战的情况如何。
“虽然有风险，但对于现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源家军队而言，这也是胜算最大的方法。”
“既然担心前方的源军——那就跟我下去咯！”
“酒井阁下！！！——”
在队中不知多少人的惊呼下，纱代双腿夹紧马儿，让马飞驰起来，那一瞬间从高空往下坠落，哪怕下面有树约摸着能做缓冲，也足够让人胆寒了。
「姬君可真的是总会做那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啊。」
「你疯了吗！」
「喂！小丫头你也太大胆了——」
充耳不闻付丧神们充满担忧的话语，将双手抱住头优先选择保护头部，落到下面平地滚出一段距离的纱代立刻手肘一撑，一脚踹飞首先发现她的平家士兵。
马大概是真的摔惨了，发出了一声长鸣来。但这仿佛是一种进攻的信号，重整好了自己的姿势，纱代一边用手肘推开准备用长矛刺向她的人，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三日月的刀柄。
拔刀的瞬间发现她的只有极少数平家兵，她于是飞快地用刀背打晕那些离她相当接近的平家士兵。与此同时，从正上方又发生了极大的骚动，是源义经他们也下来了。
“你可真的是——！怎么就那么先冲下来了呢！”源义经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不雅地滚了几遭停下，爬起来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后背靠在了她的身后，当然也不忘先责备她一波，“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有勇气还是一味只顾向前看了。”
“也许两者都有也说不定。”纱代顿了顿，露出些狡黠来，“大将，这可是你亲手创造的机会啊。”
拎起三日月她就往前迈开步子来。先前断崖上所见，海面上几乎飘动着象征平家的旗帜，大前方正是主战场，厮杀的余声传到这来竟有些震耳欲聋。因出其不意地从后方奇袭，平家士兵大乱，本来人数占优的平家军竟是仓皇地四处逃窜。
很好，先是打乱了他们的军心，况且有那个卖药的跟着大部队，医疗大概是能跟上吧？……虽然这么强迫人家卖药的过来治疗好像对别人太失礼了些。但是道歉的话，只能先暂时搁置一下了。
大太刀在今剑的手中仿佛没有丝毫的重量一般，舞动得很是轻松。他的眸子睥睨着那些架起弓箭的，那些手中握着刀要冲来的……露出了相当张狂的笑来。
哪怕是对准了这支仅有三十几人的源家小队之中唯一的女性，今剑的大太刀也在游刃有余之间基本把那些对准纱代而放出的弓箭通通斩掉，更不要提能够一扫六横扫过去的岩融了。
“你去前面吧。”发挥着自己的机动优势，膝丸在不暴露出自己弱点的前提下一边格挡一边退到了她身边来。
“义经公这里有我们在，小丫头就不用担心了！”武藏坊弁庆抽不出来时间好好对她说话，不过照目前情况，这里完全能够挡得住。
“快点去呀！——”
“……那么拜托你们了！”
顺手打晕一个要偷袭自己的敌军，纱代利落地补了个刀给对方，腿一迈，一脚踩着马镫子骑上了敌军的马。用缰绳稍稍驯服了下敌方的马，纱代夹紧了马的身体，拉动缰绳。
平家一之谷营地东西三里，在这里，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象征平家的红色，如同血海。但纱代也是没有想到过，平家也有已经具有刀的灵魂的宝刀。
艳丽的红色，那是身着艳丽红色的一个少年，乌黑的发间有两片黑色羽毛点缀，脸庞更是让人觉得惊艳，眼角一抹红色就好像是镰仓的枫叶一般，乌黑的眸子却是锐利地眯起来。
他看起来在平家军之中显得那样瘦弱，但服饰的精致却又不得不产生对他身份产生新的疑惑。况且……他握着太刀！
身姿轻到不可思议，如同一只已经飞起来的燕子一样，他手中的太刀已经朝着她招呼来了！
纱代赶紧放掉缰绳，让自己从马背上滚下来。那种从马背上滚下来的疼简直无法形容，骨头都好像要碎掉了一样。但是少年不给她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剑锋一转，这次挑的是她还未站起来的时候。
血溅上了白衣，红梅傲雪，倒也有几分诗意美，只可惜这红梅可是建立在残酷之上的。毕竟是个年轻人，反应的速度也着实跟得上，但也正因为如此，缺乏真正作战的经验会吃大亏。伤口长长的一道，时不时渗出些红色来，被划到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不疼，只是觉得火辣辣的。
少年几步一挑刀剑，纱代不得已只能为躲过致命伤而不断地四处窜。
“小女娃，能够跟我打到现在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你大概还是第一个呐。”
少年的声音掺杂着温柔，倒不如说更像是长者看到后辈有长进时有的欣慰。
这种认知很是奇怪，但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况且那红衣少年在那模糊的画面里出现过，似乎是叫小乌丸……他该是刀中栖息的付丧神吧，那么他究竟是谁……平家重宝？
纱代的脸色蓦然间苍白了起来。
脑袋开始有些钝痛了，总觉得自己手握着三日月同那红衣少年互相厮杀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了呢。
好热啊，现在都已经快是冬天了吧，是她的感知都发生错乱了吗……
摊开来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沾满了平家人最喜欢的颜色的手掌。
「姬君？姬君！」
「你还活着吗？」
「不是答应我不能死去的吗？」
「纱代你敢闭上眼睛的话——！」
「小姑娘若有缘的话，我们应该还会再见哦。」
「姬君……」
视野晃动了几下，眼中所映射的再也不是鲜血的颜色，而是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对啊……那些，仿佛刻印在她生活里的，场景。
她梦见自己在一座巨大的城池之中，梦见了在那座宅邸中走来走去的素不相识的人们，这其中倒有几个面熟的。有大约已成成年模样的付丧神鹤丸，也有经过几百年甚至千年流逝的时间所打磨的三日月，还有孩童模样的今剑……
膝丸和髭切也穿着她似乎知晓的却说不出的衣物；更有先前同自己交手的红衣少年小乌丸，好像是被谁叫过去了吧，看他那副恬淡的模样，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变过。
「哦呀，是主公吗？」
那是一个有着接近于成年人外表的付丧神，看起来似乎与她年龄相仿。他遮长的刘海遮住了其中一只眼，不过就算如此，总觉得这个付丧神实在是不简单呢。
他玩弄着自己长发：「等主公回来，再让我从身体到心灵来和主公您好好交流一下吧？」
「青江，你在和谁说话呀？」
「这不是乱吗？」被称作青江的付丧神那没被刘海遮住的琥珀色猫瞳微微眯起来，「不，我在自言自语而已。」
「欸——」
「说起来，乱，你可是这次随着第一部队出阵的人员之一啊，快点过去吧。」
「为了，我们的主公……」
又是横笛声，仿佛谁温柔的慰藉，又是谁朝她传递而来的温度。刚刚的梦境画面陡然间全部消失了，唯有追寻着这横笛声，才能从这黑暗里走出吧。
纱代确实也真的那么做了，前方渐渐有了些亮光，伴随着越来越明亮的光，若隐若现的，是只在药郎的身边嗅到过的一种药香。
——这般让人安心。②
她是在堀川馆中醒来的，朦朦胧胧的，她似乎瞥见有熟悉的身影。他正背对着自己，大概是在捣弄药材吧，研磨药材的声音让她怀念又觉得想要流泪。
“你醒了啊？”见她摇摇晃晃，那人转过身来把她扶了起来，他穿的也并非是同源义经相似的铠甲，卸下沉重的装备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在摇曳的烛光里显得相当高挑。
“今、今剑——？！”纱代打了个激灵，身体像手指触到了电一般收缩。
“怎么，不乐意我来照顾你吗？”今剑面无表情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严，“要让三日月那小子来照顾你我还要担心他有没有把自己弄伤了呢。”
纱代摇了摇头，脑中对那横笛的吹奏者似乎已经有了些想法。
“你该不会要让那卖药的来照顾你吧？他可是来路不明啊，说实在我并不相信他。”
“我相信他，不过我并不需要他来照顾我。”
“那你怎么摆着这么一副——”
“能够吹出同义经公的笛声那般相似的，只可能是你。”没等今剑说完，纱代便抱住了他。
付丧神的身体是冰凉的，才触碰他没多久，她自己竟就如同掉进了冰窟里，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放手。与她而言，她再也想不出比起拥抱来更适合现在气氛的举动了。
——谢谢你啊。
但毕竟感谢的话语听多了也是会厌烦的，纱代只有用这个举动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喂……你、你啊……！”从自己头顶传来的是今剑欲言又止的话，“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才好！”
鉴于今剑付丧神的模样是个高挑的俊美男子，现在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压根是看不见他脸上会有啥表情。但是悬在两侧的那双本来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缓慢地回抱了回去。
“对了，关于进军一之谷的战斗——”
“打赢了。”今剑快速地回答了她的疑惑，脸上却是飞快地浮现出一抹淡红来，并不深，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镰仓那里的赖朝大人也一定是没想到吧，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我们源家也可以逆转局势，甚至能够活捉其中一员平家大将。”③
“听你的意思是，镰仓那边有消息传来了？”纱代接过了今剑递给她的绣有梅的花纹的挂衣披在了身上，好让自己不会感到太冷。
“这样的捷报不可能没人透露风声吧。”今剑话到了这里，神情却比刚刚严肃多了，“赖朝大人随后又回复消息了。”
“比如说……”
“赏赐唯独没有提到义经公的名字，那无能的大将④竟也有那么高的赏赐，也真是讽刺啊。”
纱代只觉得背后发冷。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了：“还、还有呢……？”
“他命令义经公不准回到镰仓。”
“这也太过分了吧——！”纱代平日里看似温柔的垂眼也不由得瞪大，“明明，明明这次没有义经公……”
“嘘。”今剑立马捂住她嘴，自己声音也放得极轻极轻，“你看清楚了吧，这个源家究竟是怎样的源家。”
“而且赖朝大人也说，让你量力而行，最好能保证全身而退。”
“以后还会有战争……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拍了拍她，今剑捧着刚刚捣鼓药材用的石碗站了起来，脚腕上的金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也许不久，我们就要继续出战。”
纱代仰起头想看清今剑此刻的脸庞，今剑却是转过头去，双肩在微微地颤抖，她本来想追问下次可能会去哪的，但是，今剑以这种姿势拒绝回答。
——算了吧，多问只会引来今剑的反感。
纱代重新躺了下来，用背来背对今剑。房间里的香快燃尽了，但是唯独这两个在房间中互相背对沉默的人类和付丧神，接下来在寂静到令人可怖的气氛里就那么度过了一下午。
“义经真是可怜啊，论功勋，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知是第几炷香快燃尽的时候，今剑平淡地开了口，他说的正是法皇身边的人写给源赖朝的信，“可是，他却没有获得官职，天下人都很同情他。”
背对着今剑的纱代睁开了眼睛，小声地问今剑：“你难过吗，义经公被这样不平等地对待。那些人抓着义经公的天真和重情，在打压他呢。”
“但是义经公就算是再怎样诉说自己的无辜。”今剑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凡赖朝大人在的一天，义经公永远找不到几个真正信得过的家臣。”
后来没过几天，纱代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源义经情绪的大起大落，但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她突然感觉，这些事情她好像都在哪里见到过。
而疗伤期间，她除了只在第一天看到药郎出没在堀川馆之后，竟是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源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