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第四次圣杯战争》白灯浅

7、[救赎No.007]

　　既然对父亲说出了某些话，甚至还干涉了父亲的决定，远坂凛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一点行动来。
　　学校方面也请了假，如今远坂凛大多时间都是在地下室中的魔术练习中渡过的，偶尔在父亲检查时还需要稍稍掩饰自己的水准。
　　其余独自学习的时候，远坂凛受益匪浅——尽管二十年来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把远坂家的藏书全部翻阅，但那也仅限于留存下来的。父亲死后，母亲疯了，而言峰绮礼隶属于教会帮助有限，她一个孤女支撑着偌大的家族，为了保留在冬木的地位，她不得已给虎视眈眈的魔术协会和教会捐献出不少的藏书，同样也将些许远坂家的产业抛出。
　　但直到如今，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一笔多么傲人的财富，假如父亲还在的话，远坂家的辉煌一定早就到来了吧？
　　只要改变这一切。

　　而与此同时，樱也一直被母亲带出去玩耍，据医生说这对樱的自闭也有好处。然而，自从那天重逢之后，凛也就再也没有去和樱好好呆在一起了，既是因为远坂时臣的引导还是源于凛自己的意志。
　　有些时候，人并不是来自同源就可以共同前行，既然已经决定分道扬镳，还是好好分开才行吧，就像光和暗，本就不应该处在一个世界。
　　当然，远坂凛也有想过，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如果她真的消失了，那么某些责任就势必需要有人背负，可至少现在，能够让樱暂时自由也就好了。至于之后的事，那也应该是父亲的责任，并不是她的。

　　“凛，今天我临时有事，可以麻烦你带樱出去吗？”远坂葵突然叫住再次往地下室走的凛，“啊不用担心，时臣也同意了……还有，吉尔伽美什先生，能拜托你稍微照看一下么？”

　　远坂凛静静地看着母亲，她却只是温婉地笑着，如果是母亲的话，已经察觉到有些方面的不妥了吧？像比如她自己刻意和家人保持距离的举措，毕竟如果她注定消失，那么还是不要创造太多的美好比较好。

　　“哼，本王就勉强同意好了。”

　　“啊啊，那还是多谢了，那么凛的回答呢？”

　　对于眼前两人的和谐，远坂凛已经没有再惊讶了，毕竟最近这样的戏码已经很常见了。
　　不知道为何，吉尔伽美什那个家伙对于自己的母亲不是一般的纵容，说实话凛也还往过有些糟糕的方面想过，毕竟历史上的某人可以说也是有名的来者不拒。可是比起这种近乎玩笑的猜测，远坂凛更清楚，应该是母亲身上的温暖吧，这种想要让人保护的美好。
　　哪怕是暴君，也向往着这样的光芒么？
　　远坂凛没有再继续猜测，因为某个英灵的目光已经要杀人了，不过这种情况还能有别的回答么？

　　“……好吧，我知道了。”

　　虽然说是带着樱出来玩，但对于凛来说，完全就是看着樱在玩而已，毕竟现在的她已经难以像幼时一样心情轻松了。
　　吉尔伽美什是实体出现在她的身侧的。毕竟如今的公园里还是有不少普通人，突然凭空出现还是会被人察觉。这次他的穿着已经比上次正常多了，至少脖子上那串暴发户一样的东西不见了，好像也是母亲的建议，说什么“这样子吉尔君会更好看一点呢”。
　　其实这样子的母亲，从各个角度才是最厉害的存在吧？看着一脸平静地待在她身侧的英雄王，凛这么想着，然后掏出一本书。她实在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如果不是这样子的勤奋，她早就达不到那个高度了，只要在原来的世界再呆一阵子，她就马上可以获得“王冠”，这个象征着时钟塔最高的实力等级的称谓。

　　可是身边的某个人显然并不想放任她安静地看书:“就这么浪费你母亲的用心吗？她难道不是希望你稍微休息一下么？”
　　“觉得时间不够？不，就现在来看你为圣战的准备应该早就差不多了，如果说是单纯的热爱也说不通……”

　　远坂凛警告似地瞥了他一眼，却令某人更来了兴致:“啊那么，是因为对自己的强迫么？这个表情……看来没错了。”
　　凛听见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语调，莫名地令人恼火:“似乎是一种类似自我惩罚的举措呢，像「我不配拥有这样的安逸」之类的，只为了求得自己更加心安么？”

　　翻着书的手指一顿，凛敛下眼，遮住自己震惊的表情。只有这种时候，也才觉得眼前这人除了狂妄以外，还能是一个王。
　　这样子的洞察力……可惜还有一些偏差而已。
　　她并不是那种自虐似的来谋求安心，不像那个人，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仅仅是习惯而已。”凛说着合上手中的书，从父亲的离开之后，从樱死去以后，从她在高中毕业之后，她早就没有什么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只有埋头磨练，只有独自一人。
　　她早就忘记了，该怎么同魔道之外的人打交道啊。
　　所以……凛转过头去寻找樱，她只要看着樱能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也就……

　　……！！成功捕捉到樱的身影，书却一个没抓稳，掉在了地上。

　　凛并没有理会掉落的书，只是怔怔地看着站在樱面前的那个身影，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量，就这个角度，她可以看见樱面前的那个人嘴唇一张一合:“樱，你来了啊！”
　　原来，这个世界，从这么早，他们的羁绊就开始了吗？
　　卫宫士郎和间桐樱，现在的话，只能说是士郎和樱吧。
　　沉默着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书，没有损伤，毕竟这样的书都会有防摔防腐烂防湿的能力，然后，忍不住再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思绪不由得有些恍惚。

　　现在的卫宫士郎看上去仅仅比樱高出一点点的样子，笑容里不见丝毫阴霾，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樱长大了的话，要做什么呢？我的话，要当个老师，让每个学生都信任的老师啊。”
　　这个愿望，真的比所谓「正义的伙伴」现实多了，凛这么想着，如果没有经历过那场大火，他就应该是会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吧？不会成为她的archer那样。
　　她啊，也想要让他不要走上那么悲伤的道路，不为别的，也为现在的樱对他的依赖啊。

　　“远坂凛，”一迟迟没有开口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表情，和那天从天台上的表情很像？”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糟糕，在这个家伙面前暴露太多了！根据他的敏锐的话……远坂凛，她这么对自己说，冷静下来。

　　“那个男孩，对你很重要吧？看来你应该喜欢他？”

　　本来很紧张的凛突然有点想笑，喜欢？她要是拥有那种感情就好了，眼前的王者，可是做出了一个最彻底的错误的判断啊。
　　哪怕是年少时的那段仅有的好感，也早就在时间的冲刷下不值一提了。
　　可是她并不打算向他纠正这个认知，毕竟他已经知道太多了，而像这种根本上的认知错误，一定会对她有利。

　　远坂凛微微退后一步，得体的笑:“那么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叫上樱回去吧。”

　　她随即转身，假装没有听见身后那人，语气上挑的话语。
　　——“本王突然很想看到，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会露出完全疯狂的神情呢？如果看到你失去一切时的表情，一定会让本王觉得像喝到最为香甜的醇酒一般愉悦吧。”

　　疯狂么？
　　她早就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着啊。

　　回到家重新待在地下室，远坂凛盯着书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烦躁，很烦躁，这样让情绪脱离自己的意志的事情，她到底已经有多久没发生了？
　　不但是因为吉尔伽美什的一番话，也因为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不见也没有关系，但是像这样看到他……就会想起她世界里的那个傻瓜，选择了和她的Archer的一条路，等到她赶到的时候，断头台上的血依旧是温热的，明明携带了蕴藏着她十年份魔力的宝石，但她却无法再复活那个家伙，甚至，她连靠近都做不到。
　　明明这个世界的他根本不认识她，她却在这里因为他扰乱了心绪，这样子不对等……远坂凛恶狠狠地合上了手上的书，站起来放回书架，动作像是在和谁赌气。

　　“凛。”父亲的声音！凛唰地扭过头，刚才那么不成熟的举动，被看见了吗？

　　远坂时臣端拿着一根蜡烛:“有点事想问一下你。”

　　应该是没有吧。凛朝着父亲点了点头，心底忍不住感到庆幸，她刚才看的那本书已经远远超出七岁的她的能力范围了，没有被发现就好了。

　　蜡烛被放在一旁，在昏暗的一点点光下，凛看见一根熟悉的宝石项链，远坂时臣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是在樱身上发现的，凛，你应该对它有所了解吧？”

　　……坏事了，果然还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吗，如果她没有把这个给樱的话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就算没有它樱的状况也不会变化多少啊。
　　飞快闪过这个念头的凛面上却露出一个不安的表情:“这是我从金闪……额就是他送给我的那把匕首上挖出来的，因为那天在抄家规的时候在书上发现了和它形状相似的图片，说是可以保护佩戴者，父亲，这是有什么问题么？”

　　“英雄王吗……”远坂时臣沉吟不语，的确，如果是那位王者武器上的宝石并非凡品，再加上魔力充足的话，保护了樱也不足为奇。

　　“还有一件事，凛，圣杯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父亲，居然给了她选择权？远坂凛睁大了眼睛，原来的话，就算她大闹一场也是被强制和母亲一道离开冬木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远坂时臣的笑容里难得有些无奈:“如果不让凛满意的话，你也会自己想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吧？那么凛，是和葵和樱一起保护她们，还是呆在远坂家不离开？”

　　这样的选择，根本不用考虑吧。
　　“我想要留下，我想帮助父亲你。”她想要改变这个人的死亡，“母亲和樱又要什么时候离开？”

　　“大概就是明天，凛，但是你留下的话你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的事情远坂凛也并不是第一次做了，只要一直呆在父亲身边，就可以找到阻止父亲被杀吧？
　　言峰绮礼，这家伙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杀掉父亲？难道只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圣杯？像那样子的冒牌神父，又有什么愿望？
　　远坂凛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明白，有些人注定无法被随便理解，处在不同的立场了解了也只能让自己变得犹豫而已。
　　她只要完成她所要做的事情就够了。

　　远坂时臣很快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远坂葵的表情并没有变化:“我知道了，樱就交给我，凛的话，要负责看好爸爸不要让他去做多余的事情哦。”
　　凛抬起头，母亲的眼睛里满满充沛着包容和洞察一切的了然，冲着她微微眨了眨眼。
　　……居然是母亲先发现的啊。不知为何凛觉得胸膛里暖暖的，这已经是她曾经拥有过，后来舍弃掉的东西啊。

　　“葵。”父亲那样故意严肃板着脸的样子不明地让她觉得有些好笑，母亲双手合十告饶似地说:“好了，那我先去准备行李好了，时臣，你可以和我来一下吗？”

　　当两个大人都彻底离开客厅，一直没有说话的樱扯了扯凛的衣服，轻声说:“姐姐，我想去和我认识一个人告别可以吗？”

　　远坂凛微微一怔，这还是除了樱回来那天之外，主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今天和樱一起玩的那个男孩吗？”

　　樱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应该一个星期就能回来了，但原本约定了每天见面，我……不想再对士郎失约了。”

　　再？是在去间桐家之前樱就已经认识了他么？凛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小樱就认识了他还是反过来，士郎可能从这么小就拐走她妹妹。
　　“我知道了，如果是樱希望的话，我明天早上就带樱过去好了。”

　　向父亲请示过后，一大早凛就拉着樱来到了她口中所说的位置，幸好今天是周末，看着樱小心翼翼踮起脚尖去按门铃的远坂凛这么想着，然后手越过樱，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正是她们这次需要拜访的对象，尽管已经有过心里准备，但如此四目直视，还是让凛忍不住愣了愣神。
　　对方显然也很吃惊:“不好意思……你是爸爸的学生吗？”

　　原来这家伙的生父是一个小学老师吗？凛稍微侧了侧身:“不，我是带樱来的。”

　　“哎？是小樱啊，你是来找我玩么？”

　　“不是的，”樱的声音怯怯的，“我……我是来和士郎告别的。”

　　“樱和母亲会离开一个星期的冬木而已，”凛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你要是想和樱一起的话也可以……啊当我没说。”

　　眼前的男孩错愕的表情太过刺眼，不知不觉凛的火气就上来了，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
　　她好像，又在做多余的事情啊。

　　“虽然不认识，也不知道你那句话有什么意思，但是樱的姐姐，”怔了一下的士郎缓过神来，冲她微笑，“你啊，总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