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正春风》集千蓝

19、（十九）

　　正月初十春芬出嫁了，婚事办得非常仓促。——从认识到结婚，相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村里人大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果馨特地上门去跟杨晓萍说了这件事。杨晓萍的反应跟大家差不多。
　　“那人是干啥的？”
　　“在镇上工作，叫方成。听我二嫂说，头年腊月初，春芬姐她三哥请方成到家里吃饭，春芬姐正好在那里帮忙。方成对她一见钟情，第二天就托媒人上门提亲。提亲没几天，他竟然又提出正月里结婚。家里人都嫌仓促，可是春芬姐同意，于是就选了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春芬姐被咱村那位伤透了，不再相信爱情，结婚对她来说成了必须履行的责任。”杨晓萍说到这里问林果馨，“你理想中的爱情和婚姻是什么样子的？”
　　“呃……相互信任，相互鼓励，不离不弃……总之就像你和李金明、雪梅姐和卢大康一样。”
　　杨晓萍听罢苦笑道：“我和李金明，现在可以说是摇摇欲坠。”
　　“啊？！怎么可能！”
　　“爱情是无常的。”杨晓萍的语气里充满伤感和落寞，“我和他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无论是学识还是思想，我都差了他一大截。现在的他好比翱翔在天上的雄鹰，而我就像光知道觅食果腹的鸟雀。这个距离是由我自己停滞不前造成的，不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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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正月下旬，商业部门转入淡季。
　　一天下午刚上班没一会儿，林果馨所在单位的电话响了。一位职工接起来，然后喊林果馨过去听。
　　林果馨一边往那儿走一边问那位同事谁打来的，同事说是她表哥。
　　“亮哥！”林果馨接过话筒叫了一声。
　　“我是赵家明！”对方说。
　　林果馨脸上不由一热，怕同事看出来，忙背过身去。
　　“找我有事？”林果馨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你啥时候回家？我想领你到新学校的建筑工地看看。”
　　本来想过几天才休班的林果馨，立即做出新的打算。“你等一下，我跟我们经理请个假，看能不能请下来。”
　　“好。”
　　林果馨顺利的请下两天假，连忙回来告知赵家明。
　　“我今天下午就回去。”
　　“哦，大约什么时候到家。”
　　林果馨算计了一下，说：“三点多吧。”
　　“我在镇上打的电话，咱们到桥头汇合吧？”
　　“行。”林果馨领会到赵家明所说的桥头，便是他们打捞西瓜的地点。
　　“女为悦己者容”，林果馨想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既无化妆品又无漂亮衣服。“你这是去相亲吗？！”沮丧之余，她嘲笑自己，“别傻了，你之前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先入为主，改也改不过来了！”最后，她换上了一身让自己感觉颇为自信的衣服。
　　虽是正月底了，气温依旧很低。林果馨好像穿了“火龙单”似的丝毫没感到冷，一路骑车骑的飞快。
　　离得还很远，林果馨便认出了赵家明等在桥头的身影，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一副急于赴约的样子，便让车子慢下来。
　　赵家明没想到林果馨来的这样快。他倚着自行车正在浏览报纸，听到背后车铃响个不停，转回头来看到林果馨，不禁咧嘴笑了。
　　“走，去看看那个水洼子。”赵家明叠起报纸说。
　　林果馨支下车子跟着他走过去。
　　水洼子已干涸见底。
　　“水满的时候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没想到原来是这么浅。”林果馨说，“去年夏天你挺身而出的时候，可把我紧张坏了。”
　　“当时不是告诉你我会游泳了吗？”
　　“谁知你是真会还是假会！”
　　“没有两把刷子，谁敢拿命去换西瓜！”
　　两人各自骑上车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继续赶路。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新学校建筑工地。
　　“本来按镇政府的意思，是划东边那片庄稼地盖学校的。”赵家明指点给林果馨看，“那么好的地，我们没舍得，就推荐了这片石渣子地，经地质勘探，这里也很适合。”
　　“省下了不少良田，你们倒是会算计。”
　　“不算计不行啊，土地是民生之本嘛。”
　　“都像你们村这样爱惜土地就好了。有的企业打着发展经济的旗号，专门占用好地，好像建在薄地上就挣钱少似的。也不知道土地管理部门是怎么回事，也不管一下。牺牲土地来换取经济发展，到底值不值啊？可能我目光短浅没有远见，反正一见着那些优质农田被钢筋水泥和公路占用，心里就怪不是滋味！”
　　“乱占土地现象确实很严重。就说划宅基地吧，有的村子任由老宅子荒在那里不利用，却去动用庄稼地。不是吹牛，我们村就没有这种情况，我们老支书一直抓的很严。”
　　“有这么好的带头人，你们村的村民可真有福气！”
　　“被你这么一夸，我的虚荣心可就更膨胀了。”
　　“我夸你们老支书，你膨胀什么？！”
　　“我近朱者赤，也不赖吧？”
　　“目前来说，还算合格。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都表现的不错，以后可就难说了。”
　　“以后还请你监督着点。”
　　林果馨听着别扭，说道：“我又不是你们村的人，我监督得着吗？”
　　“怎么监督不着，我们是朋友了吧？”
　　“就算是吧。”林果馨觉得尴尬，转移话题，“新学校建成后，你们村可就热闹了。现在的学生真幸福！”
　　“如果你愿意，一样可以来享受这份幸福。”
　　林果馨以为赵家明在说笑。“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做不成学生，可以做老师啊。如果让你来这里当老师，你舍得下城里的工作吗？”
　　“不许对我开这种国际玩笑！”
　　“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当然舍得！但是，老师，不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
　　“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这所中学有部分老教师已到了退休年龄，他们一退，师资力量就短缺；而那些公办老师大都不愿意调到咱这穷乡僻壤来，就算勉强来了，也不会安心教学，干个一年半载的就又想法子调走；所以教委决定在咱们本地招聘几名民办教师。高中毕业以上，热爱教师这个职业的都可以参加竞考。”
　　“是真的吗？！既然还没对外公布，你怎么会知道？”
　　“通过建这所学校，我跟教委的刘主任熟络了，今上午听他说的。打电话让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开始招考。要求很严格，先笔试，再面试，录取后进行培训，培训完了再实习，实习合格了才聘用，总之得连闯好几关。——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了！多谢这位冒牌表哥告知！”
　　“怎么是冒牌的？这可是你亲口御封的！”
　　“那是受形式所迫！现在我收回成命，以后不许再说是我表哥！”
　　“遵命！”
　　两人相视而笑。
　　“还没有男朋友吧？”赵家明突然问道。
　　“问这个干吗？”林果馨把目光转向一旁，心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呃……那个……”赵家明吞吞吐吐了半天说道，“要是没有，想给你介绍一个。”
　　林果馨的心就像一桶水高高吊起时突然断了绳子，“砰”的又落入深井。
　　“不劳你费心，早就有了！”
　　“真的？！”
　　“当然！”
　　“哦……也在城里工作？”
　　“不是！”好像怕赵家明不相信似的，林果馨强调一句，“他是我的一位同学！”说到同学二字，林果馨的脑海里蓦地现出同学孙传海的样子。——该同学是有名的调皮大王。“他叫孙传海！”她又补充道。
　　“哦……”赵家明脸上的线条变得有些僵硬，“孙家庄的？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孙传山？”
　　“啊？……是。”林果馨没想到会这么巧，他竟认识孙传海的哥哥，心里直后悔没有挑一个远处的同学来冒充。
　　“他会同意你放弃城里的工作？”
　　“会！我想干什么他都支持！”
　　“那你好好做准备，到报名的时候我通知你。”
　　“谢谢！”
　　“不用客气。”
　　谈话由此出现冷场。
　　“你挺忙的，不再尽着打扰了。”林果馨说。
　　赵家明也没挽留，目送她头也不回的走远。
　　……
　　这次赴约之后，林果馨觉得自己像被施了魔法，满脑子都是赵家明的影子，怎么挥也挥不去。像放电影一样，一会儿是他的远镜头：身姿英挺的站在那里微笑；一会儿是他的特写镜头：微黑的脸，宽额，剑眉，单眼皮，明亮的眼睛，高鼻梁，大嘴巴，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陷入单相思不能自拔，林果馨变得烦躁而忧郁。“嗅觉灵敏”的于娜觉察出她的反常，好奇地盘问不停。为了打消于娜的猜疑，林果馨只好咒自己头疼加牙疼。于娜信以为真，说这是上火的症状，劝她去拿些清热解毒的药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