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微笑吧》熙十一

2、第二章

　　听到小助理的传话的时候，沈约正在写策划书。

　　作为一个经纪人，他其实挺忙的，而且他一向是个认真的性子，就算陆璨然的“不会笑”注定了他不能成为超一流巨星，但至少也要达到红遍全国的地步，否则也太落他“王牌经纪人”的名头了。

　　陆璨然不想做三栖艺人，只想当演员——虽然在沈约看来他做演员也只是玩票性质，不过好歹陆二少还会去演演戏。对于陆璨然来说，唱歌这一项可以划去，其实现在唱片市场也不算火爆，陆璨然去不去都无所谓。当下最吸粉的大概是真人秀了，运作的好，可以从一个三线以外的小透明一下子火到准一线——

　　可是，这一条路也行不通。

　　沈约怎么想都觉得，陆二少私底下的性子若是放到真人秀节目中，那是分分钟粉转路人路人转黑的节奏。

　　他叹了一口气，手里的钢笔顿了顿。

　　很多人都喜欢用电脑办公，不过沈约还是习惯先在纸上写一份详细的草稿、再打到电脑上去，也可以多一次统筹修改的机会。

　　不会笑——

　　这是一个大问题。

　　他轻轻揉按着眉心的皱起，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烦躁。他可不想让人说陆璨然就是一个花瓶，这倒不是沈约有多关心在意陆璨然，纯粹是自尊心作祟罢了。

　　“沈经纪，总裁有事找你。”

　　带着无框眼镜、穿着一套OL套裙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约，冷冷淡淡地说道。

　　沈约听了这话，心里稍微有些意外的感觉。

　　作为海岩总裁的陆巍然有事找他？能有什么事？作为一个经纪人，他和总裁见面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因为他们原本是不应该有太多的交集的。总裁有事可以找总经理，不然找什么部门总监之类的，跳过这些人直接叫他......

　　上一次还是在陆巍然把陆璨然交给他的时候。

　　这么一想，大概这次的事情也和陆璨然有关系。

　　沈约盖上笔帽，把钢笔搁在写了一半的策划书上，起身对着总裁助理微微一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总裁助理冷淡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缓和，然后她略微僵硬的点点头，转身在前带路。沈约跟着她乘电梯到大厦顶层，他曾经去过总裁办公室，记忆力也没有那么糟糕，所以他完全记得该怎么走。

　　不过怎么说呢——沈约默不作声地跟在助理身后，摸了摸唇角，作为一名体贴的绅士，不该拒绝女士的好意，就算那好意并非出于本身。但如果沈约直接跟她说——嘿，我不用你带路，其实我认识路——他可以预见那样的场景，想来是十分尴尬的。

　　“总裁在里面等你。”助理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停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沈约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伏案写字的陆巍然。

　　“把门关上。”陆巍然抬头看了沈约一眼，然后很快又继续自己的工作，并没有怎么搭理他。这态度其实挺轻慢的，但沈约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浅笑，顺手将木门轻轻关上，自顾自地走到小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心里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毕竟沈约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只是戴上了“温柔体贴性格好”的面具而已，内里的性格不说温和，甚至还有些暴躁。

　　比如说，坐在沙发上等待陆巍然做完工作来“纡尊降贵”地跟他说话的过程中，沈约就感到了些许烦躁。

　　好慢，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心里挂念着写了一半的策划书，还在想着要怎样把陆二少推成当红小生。可悲的是陆璨然连李经纪手下那个巴着陆巍然上位的林清叙都不如，至少林清叙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你好，又见面了。”也许是陆巍然忙完了，也许是陆巍然觉得晾着他的时间够长了，陆巍然坐到了他对面，从茶几上端起盖碗浅啜了一口，“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璨然的事。”

　　猜也猜到了。

　　沈约在心里面无表情的吐槽着陆巍然多此一举的废话，脸上却挂着让人心生好感的温和微笑，眼底还有稍许疑惑：“陆总，请问陆二少他怎么了吗？”

　　瞧瞧——

　　也许自己什么时候想转行了也能拿个影帝。

　　“你在写策划书吧？”陆巍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看不出喜怒。沈约点点头，有点猜不透陆巍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他写策划写得晚了？还是想敲打敲打他，要他一心一意对待陆璨然？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改一改，不要把行程排得很满。”陆巍然说道，“璨然不喜欢这么多事，一年至少要有一半时间休假。”

　　沈约的眉头几乎是在一刹那皱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对着陆巍然说“你们兄弟别耍着我玩了”。一年至少一半的休息时间？你以为陆璨然如今是个什么排位上的人？诚然他是你陆巍然的亲弟弟，可在娱乐圈他只是一个三线以外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哦，也许连三线以外的艺人都比他作品多些！

　　他在心里嘲弄地想着。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陆巍然瞥见沈约微皱的眉头，沉声问道。

　　“不，没什么。”沈约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勾了勾唇角，“我只是在想着策划书该怎么改。”

　　陆巍然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一般，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嗯。”

　　干得漂亮，你把自己彻底跟陆二少绑在了一起，还不知道绑多久的那种——沈约在心里哀叹一声，为自己注定要荒废几年的职业生涯感到抱歉。

　　“总裁，那我可以下去了吗？”沈约问道，本以为陆巍然会立刻答应下来——因为他们的确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说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陆巍然先是用颇为玩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

　　沈约朝陆巍然投以疑惑的眼神。

　　“璨然想请你吃顿饭。”陆巍然慢悠悠地说完，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领带，然后站起身，“我已经答应下来了，就在那幢别墅里——他说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包围了沈约，他总觉得陆璨然来这么一出就是因为那天的“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而陆巍然刚好就趁这机会假公济私了一次。

　　可能对于陆巍然来说，能够让陆璨然感到愉悦就是沈约现阶段最大的价值了。

　　“嗯，谢谢总裁帮忙转告。”沈约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

　　陆巍然也朝他笑了笑，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人看着觉得怪怪的：“现在就去吧，不要让璨然多等。”

　　“......”这还是沈约第一次在上班时间因为“私事”离开办公室。

　　沈约走出总裁办公室，步履依旧从容，但只有自己知道内心的烦躁。

　　啊。

　　他实在是不喜欢陆璨然。沈约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摸上领口。

　　那里有一个领夹，是陆璨然送给他的礼物——不知道出于什么名目的礼物，不过谁在乎呢。沈约伸手把它摘了下来，塞进西装口袋。不过等到他开着玛莎拉蒂从海岩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已经又重新别了上去。

　　沈约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他有一种自己被陆璨然完全掌控的感觉，借助陆巍然的帮助。这让他感到有些无力，不过这种状况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沈约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要去跟陆二少吃饭，在陆二少的私人别墅里。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大概算得上是天大的荣幸，而对于沈约......他虽然不情愿，但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也只能让自己用愉悦的心情接受，并且努力让自己得到一些什么。

　　熟门熟路的把车停下，沈约打开车门刚走出去，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等着他的陆璨然。

　　这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陆二少，您等了多久了？”他惊讶地挑眉，顺便状似无意地换了一个角度，让陆璨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看见他领带上的领夹。

　　感觉到陆璨然的目光在领夹上驻足停留了好一会儿，沈约在心里微微一笑。

　　别着陆璨然送的领夹，一方面体现了他对这个领夹的喜爱，一方面也体现了他对于赠送者的亲近，而不管是哪一种，无疑都能让陆二少感到满意。

　　“没等多久。”陆璨然抿了抿唇，沈约乍一看还以为他想笑，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荒谬，毕竟陆二少他从来都不笑。

　　沈约跟着陆璨然走进别墅，陆璨然还十分体贴的给他准备了拖鞋，沈约的目光在陆二少身上晃了晃，对上陆二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刚刚还想些说什么的欲望顿时熄灭了。

　　陆二少大约还算是一个可爱的人，沈约这样想着，心里的烦躁感少了一些。至少人家是真心真意地请他吃饭的，比起那些虚情假意故作熟稔的应酬，也许他会更喜欢这顿饭。

　　等到陆璨然从开放式厨房里把菜端上餐桌，两人面对面坐好，开始吃饭。陆璨然没动筷子，一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沈约。沈约看了看桌上那几盘毫无摆盘艺术可言的菜，又看了看陆二少手指上的几处红肿，心中了然。

　　他夹了一筷子小青菜，细嚼慢咽地感受着陆二少的手艺。煮得太老，放的盐太少。不过到底是水煮菜，再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吃。

　　“很好吃。”沈约觉得不论口感如何，到底也算是陆二少的一片心意，对着陆二少露出一个特别真诚的微笑。

　　他似乎看见陆璨然的嘴角又抖了抖，冷着脸对他点点头。

　　沈约......看到这儿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他觉得，陆二少也许算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