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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忌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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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帝的赏赐来的不可谓不是时候,赏赐相当丰厚,就连负责赐赏的,也是御前总管大太监,笪明伦笪公公。
笪公公宣读了宣和帝旨意,笪生领旨谢恩。
笪公公对观里一干人等又是耳提面命一番,“尔等务必好生服侍女观主,你们哪个敢对观主不敬,那可是杀头大罪,都明白了?”
“明白。”一众道童再看笪生,眼里无不有着敬畏。
笪生十分感激笪公公,亲自送他出门,抬头,豁然发现身披鹤氅的卫昔立在连廊尽头,他居然没走,笪生心头一喜,刚要过去,他蓦然望过来,看见她,却是背转过身去。
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么,笪生悻悻收回目光。
笪公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道:“殿下性子素来寡淡,生人勿近,观主休恼,老奴有几句话要与殿下说,观主就送到这里吧。”
“那好吧。”
笪生心想,公公你说他性子寡淡,别人信,她自是不信的,至少在怀阳那段日子,他就健谈的很,总想法子逗她开心,凑准机会就占她便宜。
她非但被他这性子寡淡的王爷搂过,抱过,还被他亲过,甚至那日骑马时不慎有过肢体接触。
当时,他双手原本圈在她腰上的,随着马儿奔跑加速,不知怎么的他的手就放错了地儿,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失。
她身体当时就僵直了,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引起他更深的怀疑,以致助长了他的气焰,他得了便宜卖乖。“阿宝,你近来丰腴不少。”
她都要臊死了,还得死撑着,借口说:“我伯父家很有钱,家里从不少我穿,不短了我吃的,我那都是在我伯父家长得‘肥膘’。”
是,只能是‘肥膘’,除了这个,她当时真不知要如何将他糊弄过去,她怕依着他意思说是胸大肌,他又要跟他比胸肌,那时候,她可就是自掘坟墓了。
所以,没有比‘肥膘’更好的借口了。
她的这个解释,卫昔听了自然深信不疑,轻咬着她耳根,柔声说:“我喜欢。”
原来那时节,他就暗示她,他知晓她身份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每每思及那幕,笪生就耳红心跳。
笪公公欠身道:“观主请留步。”
笪生止步,那抹清寒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站着,她却再靠近不得,笪生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笪生既喜且悲。
喜的是,他始终放不下对掌上珠的爱,对掌上珠念念不忘,悲的是,她不过是换了张脸,她就在他面前,他却不识得她。
“有劳公公了,公公慢走。”逄吉人这人足够机灵,将一个物什偷偷塞给了笪公公。
“逄博士有心了,二位留步。”笪公公笑了笑,将那物揣进怀里,朝着卫昔所在方向去了。
“有些人呢,就好比这天上的明月,可观而不可得,你又何必上赶着讨那没趣。”
逄吉人瞥了连廊处那抹修浚身影一眼,回头,再瞧瞧自己,除了穿得差了些,脸黑了些,他也很挺拔,很英武,哪里就比那人差了,看她望着那人一脸痴迷的近乎陶醉的样子,逄吉人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作。
“我们本就两情相悦,都是你,要不是你突然闯进来,他一定……”他一定会亲近她,一定会辩出她的气息。
她始终相信一个人即便换了张脸,但是她的气息是无法更改的,她不相信他会认不出她来,只是两人接触的机会不够多而已,这也是大凡见到他,她总是克制不住想亲近他的原因。
逄吉人差点瞪凸了眼珠子,恼道:“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要真与你两情相悦,他会放任你做姑子?
“你等着看吧,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笪生神秘兮兮一笑,小道童看着那突然绽放的如花笑靥,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什么事?”笪生问。
小道童说:“观主,晚膳都热两回了,请观主移步雅舍。”
自打宣和帝的赏赐下来,笪公公一露面,观里一众道童对笪生现在一改常态,恭敬的很,再不敢像之前那般轻慢,再不敢拿发霉的茶叶招待她,尤其知道那客人是河间王时,小道童吓得瑟瑟发抖,心里直呼自己死定了,他居然拿发霉的茶叶招待贵主儿,这可是要杀头的。
笪生欣然转身,道:“前方带路。”
回头复看了一眼,笪生心里有了计较,在小道童带领下来到一处雅舍,笪生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座了。
“你怎么在这儿?”主子都走了,他还在这海吃海喝,太不像话了,她这主人都还没到呢,客人到先吃起来了。
“大统领说他饿了,就……”小道童现在看见陈觉就怕的很。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鸡大腿!我的烧鹅掌!
笪生看着面前盘中仅剩的一只肥腻腻的鸡大腿,眼里直冒火星子,该死的木头,算他有点良心,还给她留了一只,否则,祖~奶~奶一定跟他没完。
陈觉持了烧鹅掌啃得正欢,见笪生与逄吉人一前一后进来,两人面色皆不是很好,陈觉赔笑,将烧鹅掌伸过去,“陈某错过午饭,这会儿饿的不行,就先开动了,观主不介意吧,观主要不要也来一只?”
有道童在,笪生自是得高高端着,她摇摇头,淡然道:“修道之人忌食荤腥。”
该死的,他错过一顿就饿成这样,老子可是整整啃了五天干粮,这小子恁缺德,蹭饭蹭到玄天观来了,还把她的口粮给吃了,着实可恨。
“诶,殿下呢?”没见着卫昔,陈觉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笪生道:“我这里粗茶淡饭,怕是不合王爷口味。”
“嗨,不知道你问我呀,王爷压根就不爱吃这些,你就是做得再好,他也未必吃,话说,这里的厨子手艺还凑合,斋饭做的甚是可口。”
不要脸,他吃的那是斋饭么?
斋饭他可是一口没动!
她那都是给王爷准备的,便宜这小子了。
笪生眼珠一转,才刚陈觉倒是提醒了她。
笪生在陈觉身边坐下,问道:“大统领,我这里饭菜如何呀?”
陈觉一边啃鹅掌,一边说:“马马虎虎吧,有肉无酒,总觉缺了点什么。”
笪生想,人心不足蛇吞象,待有肉有酒,他还想有美人作陪,看美不死他!
笪生忍了怒气,道:“大统领觉得合口味,以后常来就是,玄天观大门随时为大统领敞开。”
“真的?”陈觉受宠若惊。
“当然,以后还得仰仗大统领多多照应咱们呢。”笪生笑得狡黠。
“那是自然。”陈觉不无有他,满口应承。
一只鹅掌很快被陈觉解决掉。
陈觉抿了抿油腻腻的手指,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
“大统领可吃好了?”
“多谢观主盛情款待,今日多有打扰,陈某就此别过。”陈觉拿布巾擦擦手,在竹篓里翻了根牙签,叼着走了。
“大统领慢走。”笪生起身将陈觉送到门口,她依然在笑。
笑得陈觉后背直发毛。
“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陈觉一走,逄吉人将一干道童全撵了出去。
门刚关上,笪生急火火的就冲着桌上的鸡大腿冲了过去,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笪生伸手,“给我。”
“不给,修道之人忌食荤腥,你说的。”逄吉人笑得十二分得意。
笪生伸手去抢,落了空,急道:“他不清楚我身份,你还不清楚我是否修道之人?”笪生都快馋死了,追着逄吉人绕着屋子兜圈子,她实在没力气跟他耗,手撑着桌子,直喘气。
逄吉人持了鸡大腿嗅了嗅,他眯起眼睛:“香~~,真是香~~”
“我知道它很香,你快把它给我吧。”笪生眼睛盯着那鸡大腿都快流口水了,她吞了口口水,说:“我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你信不信我都能把你生吞活剥给吃了。”
逄吉人手下一顿,脸上泛上可疑的红晕,他说:“给你可以,你得允我住在观里。”玄天观就她一个姑娘家,其余皆是男子,他始终不放心。
笪生不疑有他,说:“你是我童儿,你要住多久随便你,只是,你再忤逆为师,休怪为对你不客气。”
逄吉人颇懊恼的说:“你几时对我客气过。”
“想我对你客气,下辈子吧,这都是你上辈子欠我的,说了你也不懂。”笪生绕过长桌,一把抢了鸡大腿在手中,很没形象的狠狠撕了一块下来,大口咀嚼。
逄吉人抿了抿嘴角,说:“女孩子肉吃多了不好,会发胖的。”
笪生终于吃到肉了,心里畅快的很,美滋滋的说:“我就喜欢吃肉,我就喜欢胖,你管不着。”
卫昔之所以反感她靠近,一定是嫌她太瘦的缘故,一定是这样的,她在雨崩村有了上顿没下顿,日子甚艰难,整个人都饿瘦了一圈。如今脸换了,体型也变了,也难怪他认不出她来。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借口,逄吉人哑口无言。
“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这不像你的作风。”逄吉人扫了餐桌上一桌狼藉,知他指的是陈觉,笪生说:“他不会白吃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