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许流阳》枕闲书卧

38、第 38 章

　　如果，生命中没有遇到关野阳，流之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看破红尘，更没有想过要剪掉那三千多的烦恼丝从此遁入空门伴古佛，但也许真的会一直孑然一身到终老。
　　她的感情被家庭耗损得所剩不多，仅剩的一点点的余温都给了一路陪伴她的好友，她知道她的心对于友情之外的东西包括爱情都是冷淡的，冷淡不兴，不在乎，没有期许，更加没有想过婚姻之事。
　　她成长的路上有太多的疼痛，有过太多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偷偷清醒地哭着咬牙走下去的路。
　　没人追，她跑。
　　有人追，她更跑。
　　跑过异性相吸对别人来说是躁动不安恨不得翻天搅海又狂又傲一副天下唯我独尊任我称王的可怕青春期情绪的初中。加快脚步跑过被棒打了一对又一对鸳鸯埋头苦做题的高中。更加快跑过不属于她的缤纷多彩弥漫着浪漫自由气息满天飞的大学。飞快跑上了让她大展身手并且收获良多的职场生涯。
　　你走我跑，很多人就这样此生相见无时。
　　没有“你好”没有“再见”。
　　能值得她稍稍逗留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付出真心真意的，永远都是在身边圈子的几个谈得来的女性朋友。
　　流之并不后悔自己一路匆忙跑过的路。
　　如果她因为家庭的不好而就此堕落，或者轻生，她就不会拥有现在还算得上过得去的独立且自由的生活，也不会知道现在的太阳，月亮，星辰大海会有多美。
　　她得不到此生最奢望的温暖亲情，得到了最珍贵的温柔友情，得到了可以不被人牵引的自由独立人生，有憾中无憾。爱情，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陌生名词，遥远到她觉得此生都看不到它的尾巴的影子，因为她不感兴趣不在乎不稀罕不追求，一颗处子之心从来没有为谁动过，没有希冀，没有等待。
　　看着一个又一个好友走上爱情的路上，走进婚姻的殿堂，她笑着真心实意地祝福她们幸福，转身大部分时间继续一个人安静窝在家里看书听音乐，偶尔轻松出门爬山戏水。
　　昨天，今天，年龄，孤独，寂寞，一路走来，一个人走得过所有的艰苦岁月，一个人也同样可以走得过所有的风花雪月，没什么好可怕。
　　可怕的是一群人冷漠地毁灭所有。
　　当初在她离开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她是很没良心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珍惜疼爱的关野阳，若不是后来他突然温柔袭击进她的噩梦，她都要忘记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第一次牵过自己冒冷汗的手的异性，第一次抱过心跳得要冲出嗓门眼的自己的异性，第一次颤抖着接过吻的异性，第一次视自己如珍宝般呵护的异性。
　　再一次回到曾经想过呆一辈子的那一座熟悉的可爱的城市，有想过连阿离也不要告诉，把所有想和阿离说的话留在电话里和她讲，匆匆来匆匆走的。只因害怕再一次见到他，为什么而害怕，她不知道。不是内疚，只想逃。觉得逃开了，就世界太平，心情太平了。
　　最终敌不过心里的那一丝贪念，阿离是姐妹，是最亲的没有血缘的家人，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朋友。
　　也见到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在三更半夜的黑暗中，他就摸来了，那是她见过他最疯狂任自己说破嘴都说不放手的一次，也是自己此生受到最害怕最绝望的一次惊吓。
　　居然会为了他几句话中的那几个字难受哭得肝肠寸断，这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明明自己算是刀枪不入的，明明自己是不爱哭的。
　　她以为自己在奶奶去世时肝肠寸断哭过之后，就再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哭得昏天暗地了。也许是在奶奶走后，每一次在回家不多的时间里在照顾年事已高而眼花耳聋手脚不便的爷爷心力交瘁还都会被混蛋的父亲气哭无数次，后来爷爷父亲接连着去世时，她竟会觉得如释重负，并没有觉得很伤心哭得很凶。
　　可就是被他那低柔喑哑的几个字逼得泪如雨下。
　　她舍不得与他咫尺天涯。
　　她舍不得与他各不相干。
　　说到底，她舍不得的是他。
　　她其实对于情爱还是懵懂的，冷淡的，不主动的，也不会轻易交出真心的。可是她怕，怕自己一松手，一舍，再也得不到对自己那么好的他了，自己遗憾一生，别人和他共度一生。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会很痛，会立刻恨难受，会立刻掉泪。
　　她清楚地知道了，她想要和关野阳在一起。
　　好吧，不逃了。
　　爱情已经来得迟了，趁着爱自己的那个人还热烈地爱着自己，而自己也很想和他在一起。
　　日夜韶光难留住，快点回到他身边去，热烈大方地告诉他，自己爱他。
　　在西雅图呆了一个半个月之久本想留在那里听从公司的安排再也不回来的流之，终于要回自己的国家，回自己熟悉的城市了。
　　已经伤过关野阳很多次心了，流之舍不得让关野阳再劳累奔波，因为要是他知道自己回来了，肯定会放下所有的工作，不远万里的来接自己。更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便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和随行的几个同事笑着分手转机直接飞到s市，拿着关野阳交给她的钥匙，打出租到关野阳公寓睡到天昏地暗，到了下午五点才自然醒来。
　　关野阳在下班时候接到流之的电话惊喜极了。
　　她不仅回来了，而且是直接回到自己这边来。
　　“那我们晚上在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饭？”关野阳坐进车里柔笑着问流之。
　　“我们今晚去阿离家吃饭，好不好？”
　　“好，那你等我回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关野阳深知周离在流之心里的特殊地位，虽然流之习惯性的用商量的温软语气跟他说，但最后关野阳都会听流之的。
　　“不用了，不顺路，况且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车多路堵，等下我打的过去就行。”一毕业就在s市生活，虽然不爱出门，但流之对于s市的路线早已熟记脑海中。
　　“行，那你等下把车牌号发给我。我打电话给阿禹。”
　　“嗯。我给阿离打电话。”流之停了一下，继续：“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已经成了流之每次都会认认真真提醒关野阳的一句话。
　　“一定会的。”关野阳知道流之的心结。他之前年少轻狂的时候，在自己刚有能力买得起好车的时候，为了释放自己寻求刺激，超爱飙车，好在从来没有出过事。
　　不过，他不知道流之现在也偶尔和活力四射的老卞和季成敏去飙车。老卞是专业高手，流之除非不得已，不然不会自己开车，季成敏是低手，所以每次都是老卞载着她们俩狂飙呐喊，不过从来适可而止不会玩过火。生命需要点激情，而流之的性子得有人怂恿带着才会疯玩到没边去的那种，和老卞季成敏她们在一起，流之那如老年人般按部就班的安静生活才多了许多激情，多了许多热闹大笑。上次关野阳和她们见面的时候，季成敏和老卞虽活跃无边，可不敢抖出她们这么疯狂的一面，更不敢抖出她们拉上她们的流之姐一起疯。
　　流之到的时候，关野阳帮刘禹打下手已经弄好了一桌菜，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屋子温馨幸福的饭菜香。
　　流之打过招呼递上礼物之后，直接给了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的阿离一个大大热情的拥抱。流之平坦的小腹贴到阿离的大肚子，恰好这时阿离肚子里的宝宝动起来，把没有和孕妇接触经验的流之给吓到了，惊呼着直接跳开。也把刘禹吓到了，变了脸色大步跳到周离身边抱住周离。好在已经快要做妈妈的周离从容淡定，没有被流之吓到，好笑地点点有点惊慌又更多是呆愣看着自己肚子的流之。
　　流之脸红，闹得所有人都笑起来。
　　关野阳笑着牵过流之去洗手，在洗手间抱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流之给她洗手。
　　流之还沉浸在刚才的触动中，说着：“好神奇，那宝宝居然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这是流之第一次近距离和这么大肚子的孕妇接触，而且还被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一下，这让流之又喜又惊，肚皮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陌生的酥麻触感。
　　之前流之虽然有和周离经常在电话里，在视频里聊天，周离也经常经常隔着电话隔着视频温柔又高兴地跟流之说宝宝会动了，宝宝会踢人了。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孕妇，无论阿离怎么说，流之在高兴之余却怎么都感觉不到那种专属于新生命强有力的欢悦跳动，在她完全没心理准备的时候却被轻轻地踢了一下，不能不说不喜悦不震撼，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宝宝肯定是喜欢你呀。”关野阳好笑地给流之擦着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宝宝的事了？”关野阳附耳浅语低笑，“今晚不要再让我冲冷水澡了好不好？”
　　关野阳承认他也很想当爸爸了，很想很想拥有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可爱孩子，这样自己就能和孩子成为孤独无依又老是胆小爱逃的流之最舍不得的陪伴和牵挂。
　　“什么事？”流之终于完全回神，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想了想才说：“可以，不过我们该出去吃饭了。”
　　流之觉得自己性格冷淡到性冷淡了，虽然经常接触到热情open的外国人，但对于性始终冷淡保守，每次关野阳到她那里都要粘着她睡，到最后引火上身，只好委屈他冲冷水澡。
　　关野阳看着流之微微泛红的脸色，不像之前的每一次避而不谈或者都直接的拒绝，心情大好。他接到流之电话时，再算好两人大概回去的时间就订好了的玫瑰，求婚钻戒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他希望两人的第一次甜蜜浪漫又和谐。
　　周离和刘禹看到先过来的流之脸色微红的，关野阳在后面笑着赶上，相视而笑。
　　阿离是高兴流之终于脑袋开窍，既是独立女王，还是娇羞小女人。
　　刘禹则是高兴关野阳终于满血复活，不再像曾经那样机械地活着。刘禹清楚地知道好友在流之离开的时间里过得一点都不好，拼命地工作，连他父母那里都没有经常回。有时看不过去他行尸走肉般的拼命，特意劝他休息出去放松一下，他一句“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不想玩，没力气玩。”继续拼命工作。本来就清瘦变得更加清瘦，连笑都勉强。和流之和好之后，他整个人才鲜活过来。
　　生命中，总会有人会让自己笑着有血有肉的活着。
　　刘禹再一次和周离相视一笑，牵过周离的手，摸摸周离肚子里的宝宝。
　　四人边聊天边欢快食尽满桌烟火，流之又特意跟阿离肚子里的宝宝打过招呼，才笑着跟关野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