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许流阳》枕闲书卧

34、第 34 章

　　行驶了大半天久的车子终于停在一座已经有些年代的，两边都种满了南方特有的果树的，已经是浓浓年味喜气洋洋的独立楼房前。
　　“到了。”关野阳侧身替把身子坐得板直的流之解开安全带，对于流之孩子般的正襟危坐不由得好笑，先把流之抱到怀里十指纠缠亲够了，等流之喘不过气来推他，关野阳才把人松开，把头埋在流之的脖子轻笑着对流之说。
　　两人下车后，关野阳拿上东西把礼物给流之拿着，自己一只左手轻轻松松拉过流之的小行李箱提着从流之家里打包过来的一大袋子菜，空着的右手牵上流之那已经冒着虚汗又冰冷的手安慰着流之：“来，流之不要怕，爸爸妈妈人很好的。”
　　流之对着关野阳笑笑，咬咬牙又深呼吸了几下来平复心中那种小孩子怕见长辈的忐忑心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才踩着已经虚浮的脚步跟上关野阳。
　　这边关父关母听到外面院子车熄火的声音，早已喜笑颜开地从屋子里面迎了出来。
　　关野阳牵着流之走到父母面前含着温煦的笑朗朗叫了声“爸妈”，侧头柔情似水满心喜欢看着流之对父母介绍说：“爸妈，这是流之。”
　　流之更加紧张得心都跳到嗓门眼来，内心里是波涛汹涌的，表明落落大方礼礼貌貌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关母和关父温和笑着回应：“你好，欢迎来我们家。”关母继续接着说：“坐车很累吧？外面冷，快跟阿姨进屋。”
　　流之看着前面两个一脸含着笑，和蔼可亲，温文书卷气的关父关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肃，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她一颗紧张狂蹦的心才稍稍轻松些许，跟着关野阳进了屋。
　　流之发现关野阳的身高是随他爸爸的，高高清瘦，精致的五官则完完全全是随他妈妈的，特别是那双如星光灿动的眼睛。
　　屋子里面干净整洁温馨，又处处透着古香古色的浓厚氛围，也是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喜气洋洋的，家具都是那种看着也有些年代的厚实红木做的，在红木沙发的中间还摆放着一件根雕茶几，上面还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墙上还挂着一些也有些年代的书法绘画的作品。
　　“累坏了吧？”进了屋子，关母又亲切地问流之。关母从儿子关野阳那里知道一路的路程并不近。看着儿子带回来的女孩子斯斯文文的但不娇气，还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掩盖不住的恬静的文雅气质，关母心里很是喜欢。
　　“不累的，阿姨。”流之柔笑着答道。
　　“好了，让孩子先把东西放好，别站着说话。”关父已经把关野阳手里提着的那一大袋子菜提到厨房放好，回到客厅还看见妻子站着问流之，便含笑拉过还想继续问话的关母。
　　“也是，我这高兴得都只顾着说话，把孩子手里一大堆的东西都忽略了。”关母笑着接过流之的礼物，又见儿子含笑拉着流之的小行李箱护短地站在流之旁边，就像怕自己欺负他心爱的女朋友一样。关母又笑着说：“阿阳，我已经把你房间的右手边的那间客房收拾好了，你带流之先上去把东西放好。”
　　关野阳得到爱说话亲爱的母亲大人松口放人，这才带着流之到楼上放行李。关野阳站在流之身边，早就感觉到了她全身紧绷着的神经。
　　关野阳把行李箱放好，见到流之还傻站在一边上，便走过去抱着她，好笑地问道：“爸爸妈妈没有吓着你吧？”
　　“还好。”可心里就是很怕。
　　“累不累？坐了那么久的车。”
　　“我哪有那么娇气？”流之好笑。
　　“那去我房间看看。”关野阳说完便高兴地拉着流之的手到他的房间去。
　　关野阳的房间和流之的房间布局是一样的，一张中规中矩的床，一张书桌，一张凳子，一个衣柜，只不过一边的墙壁上挂着满满一墙壁装裱得很好的水墨画，都是同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栩栩如生，不同的表情和动作。
　　关野阳顺着流之的目光看去，便从流之身后抱着她把他的头枕在流之的肩膀，情人间的轻言软语：“这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这家里面的一切都是爷爷奶奶亲手设计的。我和爸爸妈妈平时都会在城里的房子住，只有到假期的时候才会回来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因为小时候贪玩不懂事，便偷偷拿着爷爷奶奶的墨水和毛笔爬上凳子在那里乱画一通，把整片雪白的墙壁都画得黑漆漆的，自己还觉得很好看，被爷爷奶奶他们发现了，没有被骂，然后就一直留着。等到自己再长大了点，才觉得那些鬼画符奇丑无比，都不敢承认那是自己的恶作剧，爷爷奶奶很会画画，我那时便整天缠着爷爷奶奶帮自己画画，好用来遮挡住那一面墙。爷爷奶奶很疼我，所以就把我画了上去。那时的我是不是很可爱？”
　　流之低垂着眼睛看看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关野阳，再抬眼看看画上的小孩子，笑着答道：“可爱到冒泡泡了。”小时候的关野阳是可爱，成年后的关野阳是俊朗，都十分好看。
　　关野阳被流之赞美得心花怒放，又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指着窗外一排已经高过楼顶的龙眼树笑着对流之说：“以前它们还只是到窗这么高而已。每次暑假一回到这里，那树上都结满了果，那时也正是龙眼准备成熟期，我白天就像个猴子一样爬上去摘，晚上就站在这窗前用撑衣杆去叉。结果，那龙眼还没熟完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偷偷摘光了。爷爷见我爱吃龙眼，摘了树上的，就会到街上买很多回来给我吃，家里也种了越来越多的龙眼树。爸爸妈妈和奶奶一见我吃龙眼，就会宠溺地笑着对我说：“我家的小阳都成了‘龙眼宝宝’了。但并不肯给我吃太多的龙眼，说龙眼上火，小孩子不能多吃。”
　　“大了之后，才没那么爱吃龙眼。可是一看到它，心里就会想到爷爷奶奶。”
　　流之听着关野阳的声音慢慢开始变得惆怅悠长，只能说：“你爷爷奶奶都对你很好。”
　　“他们对我都很好，爸爸妈妈也会对你好的。”关野阳已经转过了话题：“好了，我们下去吧。”
　　关父关母见儿子牵着流之下来，关父便倒上茶，关母笑着说：“阿阳，带流之洗手过来吃点心。”
　　关野阳悄悄地跟流之说：“妈妈做的点心很好吃，爸爸泡的茶很好喝，以前都是只有逢年过节回到爷爷奶奶家爸爸妈妈才会有这样的雅兴，平时他们很少动手做的。”
　　关母趁着关野阳和流之带去洗手的空间，悄悄地对关父说：“你看，儿子整个人都黏着流之这个女孩子，从他们在屋外开始，阿阳就一直牵着她的手，看得出来他很爱她。”关母又好笑继续道：“就像你当初的模样。”
　　“更像爸对妈那样。”关父又想到了以前父母异常恩爱的场景。
　　“是啊，更像以前的爸妈那样。”关母听关父提起老人，也很怅然，看到关野阳和流之出来了，便强笑着说：“好了，今天难得儿子带人，我们就不要提起爸妈了，不然儿子听到又会伤心了。”
　　关野阳的爷爷奶奶比关父关母更疼爱关野阳。
　　以前他的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只要回到这里，关野阳可以整天黏在爷爷奶奶身边，把爸爸妈妈都忘在了脑后。
　　慈祥的爷爷奶奶接连去世的那段时间，是关野阳人生中最痛苦黑暗的时光，做什么都是力不从心，无精打采，吃东西也完全没有胃口，一看到有和爷爷奶奶有关的东西就忍不住难受，就忍不住想起昔日老人的种种好。
　　阴阳两隔最让人悲痛，残酷而无奈。
　　关野阳和流之坐在关父关母对面，关野阳笑着说：“看来爸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老远就闻到香味。”
　　“来，流之吃这个。”关母给流之夹了块点心。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行。”流之受宠若惊。
　　“千万不要客气，喜欢吃就夹。”关父和气地对流之说。
　　“知道了，叔叔阿姨。”
　　之后，大家都是慢慢地吃着茶点聊一些家常的话题。
　　关父关母很健谈，说话很和气，还有关野阳在一旁照顾着流之，给众人添茶续水。
　　不知不觉中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外面的鞭炮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关野阳看了眼时间，按照以往时间，这时候都吃完年夜饭了。见父母还兴致盎然，便说：“爸妈，你们和流之先聊，我去做饭。”
　　“呀，原来都这么晚了。”关母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快指向了6，“确实该准备年夜饭了。”
　　这边关父接着说：“你们聊，我和儿子去做饭。”
　　流之闻言也站了起来想跟着关野阳去打下手，关母便起来笑着对流之说：“你和阿姨在这坐着聊天就好，厨房啊，都是他们父子的天下。”
　　关野阳看到流之又紧张起来的神色，也笑着对流之说：“不用你帮忙的，妈妈说的是。你和妈妈坐着聊会天就好。”
　　关野阳父子已经走向厨房了。关母看着流之有点局促不安的，便亲切地对流之说：“流之，和阿姨到书房里聊聊天。”
　　流之不知道关母想要对她说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到她的书房里去，而不是在客厅里，流之的心里更是不安了。
　　流之跟着关母来到了她的书房，一旁的大书架上都摆满了一些很有年代感的书。
　　关母拉过流之的手坐到书桌前的凳子上，感受到了流之手心里的虚汗，知道她很紧张，又想到自己当初跟着关野阳的奶奶进书房里聊天的时候的紧张心情，便笑着问：“流之，你和我们家小阳认识多久了？”
　　此刻的流之就像是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紧张：“三年多了。”从当初相亲认识到自己离开的一年多再加上复合的这段日子。
　　“我们小阳对你好吗？”
　　“他一直对我很好，也很包容我。”
　　“那小阳有没有向你求过婚？”
　　“还没有。”流之心里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场景。而关野阳却怕再次把流之吓跑。
　　“看来我们家小阳真是不懂事，怪不得那么久才把你带回家。流之跟阿姨说说，受过小阳的委屈吗？”
　　“没有的，阿姨。”
　　关母一直拉着流之的手和蔼地问了很多问题，直到关野阳来敲门叫吃饭，关母才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从里面拿出个玉镯子，对流之说：“这是小阳的奶奶留下来的，阿姨现在把它送给你。”
　　“阿姨，这个太珍贵了！”流之不敢收，更加坐立不安。
　　“难道你没有和我们小阳走下去的打算？”关母还是和气地问流之，一双和关野阳一样晶亮的眼睛看着流之。
　　“阿姨，我……”流之来之前有想过要是关野阳对他父母不好不体贴不孝顺就忍痛割爱，谁也不要，就一个人过。
　　“来，流之你先收下，你和小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你看，你的手刚好能戴进去，很合适，很好看。”关母已经笑着帮流之把玉镯子戴好了。
　　关母想到儿子之前一年多的不开心时间，后面又恢复神采奕奕，整天往外面跑，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让儿子牵肠挂肚的人，既然儿子好不容易都把人带回家过年了，自己看着流之也喜欢，关野阳还没有跟人家姑娘求婚，这诚意太过不去，关母只好亲自出马把祖传之物先给流之。
　　“谢谢阿姨。”流之还想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角，看着关母已经拉着自己的手在欣赏镯子，她不敢摘下，在烫手山芋中改了口。
　　关野阳和关父很会做菜，做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又荤素搭配的菜。还煲了一锅热气腾腾鲜香美味的山药排骨汤。
　　一顿年夜饭和乐融融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然后洗澡换上新衣又围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对流之来说，这样的场景是温馨陌生的，也是难得的。
　　以前家里一家人的年夜饭都是像平时那样匆匆吃完，然后便各自出去找乐子通宵，哪里会有说有笑围坐在一起看电视？那时的流之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场景。
　　凌晨正点，在放鞭炮和烟花时刻送走了旧的一年。
　　“来，流之，新年快乐！”看完烟花回来的关父关母笑呵呵地一人给了流之一个大大的红包。
　　流之看看关野阳，见他含笑示意才收下：“谢谢叔叔阿姨！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关父关母又一人给了关野阳一个。
　　关野阳也笑着收下：“谢谢爸妈！爸妈新年快乐！”
　　“看完烟花，时候不早了。阿阳，你带流之上去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关母依脸上已经带了倦色，依然和气说道。
　　“谢谢爸妈！爸妈晚安！”
　　“叔叔阿姨晚安！”
　　“晚安！”关父关母便双携回房。
　　关野阳带着流之上二楼，一进门，关野阳便抱着流之耳鬓厮磨起来。过了许久，才面红耳热放开流之：“这镯子很好看。”
　　坐在饭桌的时候，关野阳就看到了流之手上戴着奶奶留下来的镯子，当时心口就柔软得发烫：那是爷爷送给奶奶的定情信物，然后到了爸爸把妈妈带回家的时候，奶奶就把它送给了妈妈。
　　关野阳是看过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矢志不移的爱情的。特别是爷爷奶奶的爱情：让关野阳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年老的爷爷奶奶，每次出去的时候，爷爷总会牵着奶奶的手。即使放眼到现在，又有多少老年伴侣做得到那样子？每次奶奶生病住院的时候，爷爷怕爸爸妈妈照顾不好奶奶，都是他自己衣不解带亲手照顾着奶奶。只要是奶奶想吃的东西，不管多远或者多难做，爷爷都会亲自去买或者亲手做给奶奶吃，还会带上奶奶喜欢的各种新鲜的花。爷爷说过：“关家的女人都是用来宠的，爱的，疼的。”现在妈妈又把它送给了流之，关野阳仿佛看到了两人也会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直幸福下去光景。
　　“会不会太珍贵了？你妈妈说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流之抬头不安地问关野阳。
　　“该改口了，叫她妈妈，流之。”关野阳含笑的目光柔得似水对着流之说，“不要摘。”
　　流之脸红着：“你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觉了。”
　　等到关野阳出去的时候，流之才拿出放在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面的手机翻看一下。有阿离的除夕夜加上凌晨过后的新年祝福短信；有季成敏老卞娇嗔又活泼还真诚的祝福短信；有从小学到大学时期的好友发来的祝福短信；还有公司走得比较近的同事发来的祝福短信。
　　可是就是没有兄弟姐姐的。
　　外面依然一片灯火通明，烟花璀璨。
　　流之心里虽然习以为常，但难免心酸：最不像一家人却是一家人的陌生人，血浓情淡份少，各在一方不主动不联系不问候，亲情是流之奢望也得不到的梦。而朋友却是没有血缘最亲密的家人。流之知道朋友对自己有多么好有多么重要，是她们让自己在家里弄成的那颗遍体鳞伤对人世绝望的心慢慢变得温软，懂得人间有爱。要是没有朋友，流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误入歧途，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会变得冷漠无情如木头。
　　造化它愚弄人是不是觉得这样子残忍才好玩才能够满足它的恶趣味！“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不许难过！更不要掉眼泪笨蛋许流之！这么多年不是一样好好过来了？你干嘛还要傻傻祈盼奇迹！”流之在心里一遍遍地暗示着自己。不管怎样，流之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还是习惯地给哥哥姐姐还有小弟各编辑了一条真诚的新年祝福短信发给他们。又给阿离还有季成敏她们一一真真诚诚地回复她们的祝福短信。
　　不久，换了睡衣的关野阳来敲流之的房门：“睡了吗？流之。”
　　“还没有。”其实是睡不着，每年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刻她都睁眼到天亮。
　　“开一下门。”
　　进来的关野阳先给流之一个大大的红包：“新年快乐！”
　　“叔叔阿姨不是给过吗？”
　　“这是我的，以后我都给你发红包。”关野阳搂着流之的腰肢低着头认真地对流之说。
　　“谢谢，新年快乐！”流之亲了亲关野阳的脸颊：“你真的该回去睡觉了。”心里不是不感动，是他让自己看到了幸福的模样，是他让自己知道被爱的甜蜜，是他让自己感受到那珍贵的心意。
　　“我要和你一起睡。”关野阳又开始耍无赖，黏着流之不肯走。
　　“这样不好！”流之一颗感动的心马上急了，又不是在自己房子那里可以由着关野阳胡来。
　　现在是在关家，又没有结婚，关母还特意为自己准备了房间，一起睡哪里说得过去？
　　“哪里不好了？”
　　“就是不好，你回去自己房间睡，好不好？很晚了。” 流之还想说服关野阳。
　　“就要和你一起睡，好了，再说下去我们都不用睡觉就天亮了，快点睡吧。”关野阳已经关了大灯留一盏小灯亮着，笑着牵过还站在原地的流之：“明天我早点起床回到自己房里就行了，爸爸妈妈在一楼不知道的。况且真的只是睡觉，你许我干坏事除外。”关野阳压低声音笑着说。
　　“不许！”流之羞红着脸娇嗔着挣开关野阳的手。
　　“那要亲一下才能睡。”关野阳的唇落到流之的唇边讨价还价。
　　流之是拿这样温柔又无形中霸道坚决的关野阳没办法的，两个人抱着在灯光下安静甜蜜地拥吻许久，关野阳才抱着流之上床老实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