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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伪装 尽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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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湛边说边往后退,与此同时,亓官未风也后退了几步,就连荀朝辉几人也不例外。
东柯悄悄给荀朝辉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面上却是一副伤心至极的神情,他瘸着腿,抹着泪,一步一步挪到周辰身边跪下,将头抵在周辰的膝上,哽咽道:“殿……少爷啊!”我滴娘喂,险些说漏嘴,东柯惊出一身冷汗,告诫自己不要慌乱,打起精神努力做到惟妙惟肖道:“少爷喂!您看看,这就是您为之殚精竭虑的同泽啊!没良心!他们都没良心呀!”说完拍着大腿鬼哭狼嚎……嚎啕大哭起来。
周辰捂住脸,微微耸动着肩膀,好似在哭泣,而帷帽下面的表情却是哭笑不得的——在里间的时候,他临时定下伪装庄南的计策来,仓促间只能和东柯大体说了几句,没想到东柯还真是个妙人儿,竟然装得这般生动,可是,你拍我的腿大哭之前不能给我个提示吗,吓我一跳好不好。
周辰一边想,一边哑着嗓子道:“东柯,没办法啊!古人有云,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古人诚不欺吾!”
东柯一个劲儿摇头,随后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摸一把脸,弄得灰头土脸的,指着荀朝辉等人斥道:“都怪你们!我家少爷说水灾后要防止疫情,你们不听!说要好好规划,将同泽建成大镇,你们还是不从!就连我家少爷生病了,你们也不给请大夫,只把我们二人关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心真黑啊!你们这是要我们自生自灭啊!”
荀朝辉机灵道:“不怪俺们啊,大人虽是好意,可是俺们没钱啊,俺们就想得过且过,吃个饱饭就行了,谁有闲心按你们那些个样式建城!”
崔远也苦着脸连连拱手,急道:“大人不是瘟疫,俺认得,就是寻常的疹子嘛,死不了的,有那闲钱请大夫不如拿出来给俺们买米面,庄大人可是同泽的父母官,做这个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听见这话,东柯又气又急,就要扑过去捶打崔远,只不过中途被柱子截下了,柱子像是一面墙似的挡在东柯和崔远之间,伸直手臂抵在东柯胸膛上,扭开脸不去看他,粗声粗气地吼道:“你别过来!你天天伺候庄大人,他病得那样厉害,说不准会传染,谁知道你有没有染病!别过来祸害人!”
话音刚落,就听童湛发出一声惨叫,这边东柯与柱子的哭声喊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向童湛看去,只见他使劲儿搓着脸,先是用手,一会儿又撩起衣服下摆,满脸磋磨,甚至还“呸呸呸”往手心吐唾沫来擦脸,擦了一阵想起什么,大声嘶吼道:“水!快给我水!我要净面!”
东柯满面同情,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模样,走向童湛,好心道:“大人,您随我来,我给你找水!您可千万别信那些愚民,他们心可狠了!等你也起了疹子,就来和我家少爷作伴,我肯定好好伺候你们俩!”他说完也走到童湛身边了,就要伸手去扯他,可那童湛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弹跳开去,张牙舞爪道:“别过来!滚开!啊啊啊啊!”然后一叠声惨叫着避开周辰和东柯往外跑去了。
东柯目瞪口呆地看着童湛跌倒又爬起,而后风一般跑远了。呆愣了一会儿,他颤巍巍回头对周辰道:“少爷,这沙城就没个好人啊,明明是同病相怜,他却不愿与您相伴!”
周辰捶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唉,枉我一片赤诚啊!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哇!东柯啊,没法子,咱们也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不过好在你家少爷我志不在此,等三年外任期满,咱立马就回京!”
“嗯嗯!回京!少爷,我想家了,咱们别管这烂摊子了,现在就回去吧!这时候葡萄也下来了,回去还能吃着,在同泽啥都没有,太苦了!呜呜……”东柯附和道。
周辰一边与东柯你一言我一语地相和,一边留神注意亓官未风,却发现从瘟疫开始,无论是疹子、传染、与同泽百姓撕破脸、回京……这样的话题都不能让亓官未风有所动容,难不成,这个知府是好人?还是说,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还没达到?
这时候,荀朝辉与崔远等人也加入了战局,他们要求庄南留下银钱再走,不能舍下这个烂摊子,这显然激怒了东柯,他魔怔一般地见人就挠,哀嚎同泽百姓忘恩负义。
崔远高声打断东柯的申斥,皮笑肉不笑地反驳道:“什么恩什么义?不就是一个破烂堤坝吗,还有啥?城门?啊呸!告诉你们,没用,那沙土都是劣质的,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光做这些个明面好,背地里豆腐渣,还想让俺们敬神仙一样供着你们,没门!”
就在崔远说话的过程中,周辰敏感地发现亓官未风的表情变了,回想了一下崔远方才所言,周辰心中形成了一个猜想,接下来只需要验证了。
“我告诉你们,堤坝和护城河,都是本官煞费苦心琢磨出来的,你们必须按照我说的做!”周辰站起身,慷慨激昂道,不过刚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哦?堤坝的方案是庄大人亲自设计的?”亓官未风终于说话了。
周辰心道:要的就是你问!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抬起一只脚搭在凳子上,两手叉腰,挺起胸膛,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来,傲然道:“那当然!这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肯定能成!”说完还隔着帷帽狠狠白了亓官未风一眼。
虽然隔着帷帽,但是亓官未风也能感觉出方才周辰做了什么,心中更信了几分,他循循善诱地说道:“不知道这些设计方案有没有付诸实践过?”
“用不着!”周辰大手一挥,断然拒绝道,后又“砰砰砰”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是谁?!你是傻还是看不清形势?我可是卫国公府的三少爷!本届科举的新科状元!像我这种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人,还需要用实践来检验我的正确性吗?!愚不可及!”他指指亓官未风,又指指崔远,最后在荀朝辉那儿使劲儿点了两下。
荀朝辉会意,讥讽道:“可别说大话了,那堤坝还没建好就已经坍塌了一次了,你是掩耳盗铃还是咋地?!”
“反正建筑堤坝的银钱是你出的,俺们才懒得和你讲理呢!就会吹牛皮,哼!”崔远不甘示弱道。
“还美貌无双呢?!满脸疹子!还才华绝世呢?!纸上谈兵!”荀朝辉总结。
周辰在心中击节叫好:同泽,真是人杰地灵!妙哉妙哉!
亓官未风面色更缓:看来同泽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实在不足为惧。自己真是杯弓蛇影了,竟然听信了童湛那厮的胡言乱语,浪费时间!虽是如此不屑,亓官未风却不想无功而返,他站起身,理理衣襟,状若不经意道:“想必庄大人已经准备好县城重建的申请折子了吧,不若现在拿给本官一阅,也好方便庄大人今后便宜行事。”
终于来了,原来狐狸尾巴在这里!周辰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泛起冷笑,口中故作无辜道:“什么申请?本官不知道。”
亓官未风的冷笑却在面上,只是转眼间,方才还一表人才、和风细雨的知府大人,而今却是面露讥讽、凉薄透骨。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庄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您不过是一方小县城的七品县令,哪里来的权利自行批准城镇建设事宜,如此越俎代庖,庄大人当本官是死的吗?!”
这话其实不假。在大楚朝,按照律法,一般而言,一方县令在遇到事关整个县城规划、建设等重大事项时,是应该提前奏请上级官员批准——但这只是“一般而言”,律法还规定当地官员可以“事急从权”的;另一方面,上级官员在通过申请的同时也应该划拨相关经费。
想也知道,庄南自从到了同泽,经历诸般艰难之后面临百废待兴的艰巨任务,自是不会有那闲情逸致先上奏再等经费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庄南奏请了,面前这个仪表堂堂的知府大人会表里如一地批准吗?!
眼下就算是提出“事急从权”也无济于事了——知府大人都上门了,县令却还没补上折子,这岂不是送上去的把柄?可是,一个县城的规划,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写完的,这时再去里间书写也不过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周辰心思百转,他左右两边的两伙人也是心思各异。左边正座上的亓官未风,一副施施然看好戏的悠闲模样;右边东柯将希望寄托于荀朝辉,期冀他能站出来说自家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而荀朝辉却是心下一沉,他一直跟着庄南,并不曾见庄南写这个,再说了,庄大人右臂折了,想写也写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