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照顾你》落微间某某

3、Chapter 3

　　“大概是跟队友闹不和，她可能要退圈了。”
　　“退圈？”
　　“都把游戏里所有饰品放上集市卖了，不是退圈是什么？”
　　“没准是因为缺钱呢？”
　　“哥们，你太天真了……她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会缺钱吗？”
　　“这倒是……”

　　“你们有完没完？”门口突兀地响起个声音，冰冷，又略带不悦。
　　众人循声望去，是Rn。
　　他平日沉默寡言，却性格温和，很少给人脸色。
　　所以他突然认真的呵止，让茶水间里闲聊八卦的男人们都懵了。
　　他倒完水，又在众目睽睽下，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议论——
　　“他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吃错药了？”
　　“……”

　　下午参加一个电竞盛典的宣传片拍摄，圈子里不少战队都去了。
　　SK战队到的时候，刚好FIN女队的从摄影棚出来。
　　小N她们几个姑娘是模特出身，以前参加过不少游戏展，和圈子里不少战队都挺熟的。休息室里，自然地和邪神他们聊起天来。
　　Rn素来不喜欢热闹，便到走廊里闲逛，女队成员露露走过来跟他搭讪：“我发现我好像还没关注过你的微博，你的微博叫什么？”
　　Rn：“我不玩那个。”
　　露露：“真的假的呀……那你微信总有的吧？”
　　Rn：“有。”
　　露露：“那……”
　　Rn：“抱歉，我有点事儿。”
　　露露：“……”

　　陈婕径直下楼，到大厦后门口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根放到嘴里叼着，再伸手去摸打火机。
　　一转头，就瞧见一双淡漠的眸子。
　　她收回手，顺势取下嘴里的烟，重新放进烟盒里，拍了拍。
　　“你抽烟？”
　　“嗯。”
　　“给我一根？”
　　“……”
　　她以为他来说教的，没想到是讨烟，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从烟盒里拿了两根出来，其中一根是刚才她咬过的，还沾着些口红。
　　Rn没仔细看两根的区别，自然地从她手里抽出有口红的那一根。陈婕低眸瞥一眼，没说什么。
　　“借个火。”他低头下去，就她手中的打火机。
　　淡色火光伫立在她手心里。
　　接着，她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个同样闷的人在一起，谁也不会主动找话题，只是各自抽着烟。
　　抽到一半，Rn手机响了，经理问他哪儿去了，快轮到他们上场了。
　　他嗯一声，掐灭了烟，简单交代道：“我先上去了。”
　　“嗯。”她低眸，看向垃圾桶上面的烟灰槽。
　　一缕青白色的烟，缓缓腾空而起，又消散在稀薄的空气里。

　　**

　　周末Rn回了趟家，傅家平时各自忙碌，很少有空聚在一起吃顿饭。
　　小妮子黎婉没忍住，还是把男朋友带回家给爸妈看了。
　　饭桌上的重心自然是陆成君医生，傅家爸妈对他的印象居然都不错，尤其是傅妈妈，她把自家女儿的品味想象得很杀马特，所以在看到朴素实诚的陆医生以后，反差使得印象分直线飙升。
　　Rn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配合着聊几句工作的事。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沙发上吃水果聊天。
　　黎婉有意无意提起了赵阿姨那个漂亮女儿，“她今天来接赵阿姨的时候，又有病人家属来跟我打听，她有没有对象了。”
　　陆成君对这家人也有印象，“你说的赵阿姨，是不是我们科室那个肾衰竭病人？前阵子还不小心腿骨折的那个？如果是那个赵阿姨的话，她女儿确实不错……”
　　黎婉忽然瞪大了眼，“我听你这意思，怎么不大对劲呢？”
　　“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她人品不错。”陆成君为证清白，解释道，“她前几天来找我聊过，打听肾脏移植的事儿。”
　　黎婉：“移植当然是好做的，可肾源难等啊。”
　　“她是想把自己的肾移植给妈妈，找我做配型来着。”陆成君说，“所以我说她不错嘛，这年头有几个年轻人能有这份孝心？”
　　沙发那头，正拿着遥控器四处换台的Rn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轻颤，淡淡地抬眸看向两人。
　　黎婉是透析室护士，见多了这种病患，也见惯了病房里的人情冷暖，对这种家属格外敬佩。
　　她长叹了声说：“可是，她还那么年轻，如果她把一个肾给了赵阿姨，以后她怎么办……”
　　“这个女孩子真是太难得了。”傅妈妈也禁不住感慨，“我要是她妈妈，肯定很欣慰。”
　　“哦，对了，这事儿赵阿姨不知情的。”陆成君突然想起来，对黎婉说，“你下次见了她，可别提啊。”
　　“放心，我有分寸。”黎婉剥了个桔子，掰了两份，其中一份隔空丢给哥哥。
　　她特地喊了他一声，可他却在神游，完全没听到耳边妹妹的声音。
　　半个桔子就这么砸在他怀里，后知后觉才拿起来。
　　“你发什么呆呢？”黎婉想了想，忽然领悟了，“哦……你在想赵阿姨的女儿，对不对？”
　　Rn：“……”
　　“我就说你对人家有意思嘛！”黎婉激动地跟爸妈爆料，“告诉你们哦，我哥他……”
　　“你有完没完。”
　　Rn神色不悦，把桔子重新丢还给她，起身回房了。

　　今晚夜凉如水，Rn失眠了。
　　DOTA2的界面里，好友列表里，她没上线。
　　隔三差五就有人拉他组队，他一个也没搭理，点开陈捷的资料。
　　她的饰品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大多饰品是打游戏掉落，还有各种赛事送的，其中一些珍品更是来之不易，见证了一个玩家的游戏历程。
　　大多数人都舍不得卖，可她却似乎完全没有留恋。
　　他看到那个女祭司的白虎饰品，还安静地躺在那儿。
　　不知不觉，又想起队友玩味的调侃，“她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会缺钱吗？”
　　那些自以为深谙世事的人，把所有人都想象得和他们一样浑浊不堪。在他们的脑子里，所有人都是标签化的，尤其是圈子里女性。

　　早些年他应邀参加过一个游戏展，去现场打了两局solo，离开的时候他看见隔壁展台人头攒动。
　　被围在人群中的姑娘cos某款游戏里的人物，衣服款式很性感，加上她原本就身材好，长得又漂亮，她那个展台拥挤不堪。
　　所有男人们都高举着手机，龌龊的镜头只对准女孩子裙底和胸部。
　　底下有人起哄，拿扇子朝台上扇风。
　　而她眉眼微蹙，时不时伸手压裙角。
　　那画面让他心里不舒服，他离开展台，问负责人那是谁。
　　“好像叫……陈婕？就是个小模特而已，没什么名气。”负责人笑着围观，说得相当轻松，“这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没人逼她们。”
　　那是他对她的初次印象，复杂，又隐忍的女孩。
　　他请负责人帮忙，给她换另一套保守的衣服，游戏方不太高兴，最后也怕事情闹大，还是妥协了。

　　再次遇见她是在游戏里，一群人开黑，她是朋友的朋友带来的。
　　他中路玩影魔，她在对面，玩发条地精。
　　在选人上她完全碾压他，却全程被他压着打。
　　他知道对方是妹子，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盯着妹子杀了十几次。结束后队友告诉他：“那可是陈婕诶。”
　　这是他时隔多月后再次听到她的名字，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波动，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所以呢？”
　　“你对美女下手这么狠？”其他队友对她是各种让着，故意放水已经明显到夸张的地步。
　　Rn没再回话，正要下线的时候，弹出了个好友申请。
　　他思忖片刻，点了“同意”。
　　过了会儿，他收到她的消息：“上次的事，谢了。”
　　Rn：“不用。”
　　C000J：“solo？”
　　当时是凌晨两点多，他打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游戏，已经哈欠连连了，正打算拒绝，想起那天她在台上的样子，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倔强……一想到这些，他就莫名其妙，回了个“好”字。
　　论solo，陈婕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她的水平在路人中已算出类拔萃。
　　从那以后两人一有空就练几局，圈子里没人知道，陈婕的solo本事，是Rn手把手教出来的。
　　两人在游戏里的关系算得上师徒，可在现实中，连朋友也称不上。
　　他从来不过问关于她的事，而她也总是三缄其口。打游戏的时候，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专心操作。
　　偶尔几句交流，也是他教她的游戏技巧，简洁明了，不带一丝情绪。
　　“注意视野”、“装备先出小件”、“走阴影绕后”……

　　她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也开始在游戏里独当一面。
　　两人在游戏里逐渐有了游戏之外的交流，某天他训练结束，得了个女祭司的白虎饰品，刚好看到她在线，就送她了。
　　她不习惯受人恩惠，于是问他想要什么饰品，她可以拿来交换。
　　那时他为准备比赛忙了整整两周，只觉得又饿又困，于是随手回了句：“我现在，只想要个蛋挞。”
　　对方无语，回了一串省略号。
　　第二天他们在比赛现场相见了，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两道目光短暂交错，又同时离开。
　　比赛结束后下起了大雨，他的前女友来后台找他，队友见了，识相地组队消失了，还矮个给他飞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人都走了，她走到他面前，小声说：“我和同学来看比赛，看到你拿冠军了，恭喜你……”
　　“谢谢。”Rn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有什么好对她说的。
　　当初他义无反顾地走上电子竞技这条路，她父母说他没本事，不允许两人交往。她听了父母的话，就这么和他分了。
　　那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接受现实，没再打扰。
　　“一会儿有空吗？”她眼波流转，笑颜如花，“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抱歉，我没空。”
　　“哦……”

　　Rn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对方叫住了：“思南。”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
　　“对不起。”她的声调下降，语气有点儿委屈，“当初我爸妈那样对你……”
　　“我不在意了。”他坦白说。
　　“那你也不怪我了吗？”
　　“我本来也没怪你。”
　　“我爸妈看到你如今的成就，也渐渐改变了观念。他们说，现在不再管我谈恋爱的事了。”
　　“哦……那，恭喜。”
　　对于这个反应，前女友着实懵了。
　　她鼓足勇气上前，从身后抱住他，“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好，不该听爸妈的话和你分手。过了那么久，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我是特地来这儿看你的，思南，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箍在他腰间的手就被他捉住了，又礼貌地拿开。
　　随之而来，还有一句冷冷的提醒：“别这样了。”
　　她眼眶里噙着泪，抽泣两声问：“思南，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沉默数秒后，淡淡“嗯”了一声。

　　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走完了。
　　他脚下不留心，踢到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白色的纸盒子。
　　他认得这个牌子，是他平时光顾的西点店。
　　里面装了六个蛋挞，香甜酥软，包装盒上，还有残存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