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色人生》茗香袅袅

2、如梦惊醒

　　“啊——”一个声音从一幢老旧的两层洋房里传出，这里住这一对父女，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父亲有些神志不清，而女儿则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
　　我尖叫一声坐起身来，不知这是第几次做这个噩梦了，它一般随我整整十年了！记得十年前的一个星期天我非要缠着妈妈带我去买糖吃，外面下着大雨，妈妈开着车带着我去市里的商店买糖，我高兴的和妈妈在车上说着话，这时迎面开来一辆大货车，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我的眼前顿时一阵黑暗，隐约间有一股暖暖的液体流在我的脸上，意识慢慢的消失，只隐约听到妈妈的声音：“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当我醒来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爸爸撕心裂肺的哭声，嘴里还叫着妈妈的名字，我心慌了摸索着想要循着爸爸的声音到他的身边，可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摔倒在床边，“哎呀，你怎么下来了，好好到床上躺着，你刚出了车祸。”一个护士紧忙将我抱到床上。
　　“阿姨，我怎么了，妈妈呢，爸爸呢？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呢！啊~~~”我哭了，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我只能哭。
　　“怎么你看不见？我马上叫医生来！”
　　一会儿，一双手将我的眼皮翻着看，他说：“可能是车祸时撞到了头淤血结成块压迫了视神经，也许几天就好了，也许要几年，也许一辈子……”一阵沉默，我说：“我要妈妈！”
　　又是一阵沉默，这时一个非常恐怖又很熟悉的声音说：“你妈妈不会回来了，都是因为你，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爸爸的声音，听到“再也不会回来”，当时的我惊呆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沉默，不愿意说话。也是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做同样的噩梦，梦中妈妈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梦中那车祸的过程是那样的清晰，那一股暖暖的液体，那一句孩子好好的活下去……都一直流在我心中。
　　从那以后爸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从开始听到他的声音的害怕到渐渐的习惯，我明白爸爸再也不会爱我了，他爱妈妈胜过爱我。十多年来渐渐的我麻木了，只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爸爸的也慢慢变得神志不清，整天看着妈妈的照片叫着妈妈的名字，我学着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每天我都给爸爸送去饭菜，等到爸爸吃完再过去收拾碗筷。后来叔父给我找了家盲人中心学习，在那里我结识了我的导盲犬努比，生活渐渐的走上固定的模式，早起做好饭送到爸爸房间，然后牵着我的狗到盲人中心去学习。这只狗成了我最信赖的朋友，十多年来都是它一直陪着我。
　　我走下床将一切都弄好牵着我的努比出了门，努比认的去盲人中心的路，走在路上微风轻轻的打在我的脸上，早上的空气是那么清爽，这让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叮铃铃——
　　“小沁，你来了，今天来的早了哦，新来的张老师还没有到呢，来我带你先去活动室休息下。”小蕊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她领着我走到活动室，我常坐的靠窗位置，贴心的帮我打开窗。
　　微风吹进室内，夹杂着丝丝蔷薇花的香味，听小蕊说后院的栅栏墙上种了满满一墙蔷薇花，每年这个时候粉色的小花给宁静的后院点缀上些许活泼清新的跳动感。
　　我所在的这个中心是公立的，当年那场车祸本身家境还不错的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父亲消沉无心打理工作，父亲的公司就由叔父接手，每个月叔父会给我一笔生活费，虽然比不上之前，但是总不至于太差，我在中心一边学习，一边做工，中心免除我学习的费用。上个月在中心工作几十年的程老师退休了，中心一直找不到接手程老师工作的特殊教师，知道前天才接到消息说有一个年轻的老师愿意接手程老师的工作在中心交盲人学生，今天是他第一次来中心上课。

　　杨小姐你好，我是张玄，新来的老师，让你久等了。陈老师退休，以后你的课程都由我来教授。

　　你好，张老师。

　　在我发呆的时候新来的老师已经坐在我面前了，听声音应该挺年轻的。

　　杨小姐，我们今天不上课，来聊聊天怎么样~

　　好啊，张老师，你想聊些什么呢，我在这个中心呆了差不多快十三年了，这里我很熟悉，我可以帮您了解这里。

　　那真是太感谢了，其实我是一个应届毕业生，今年刚毕业，学的是特殊教育，我被分配到这里，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特别想把它做好~

　　从他的语气感觉的出来这是一个朴实的大男孩儿，声音里面充满着阳光，不同于陈老师声音的和蔼慈祥，这个声音带给我很活力四射的感觉。我掩嘴轻笑出声

　　老师，听你的声音就觉得挺阳光活力，挺温暖的，我想你可以很快的融入这里的，这个中心不大前后就只有一间活动室和后面的员工宿舍，加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后院，这里的人不多，主要是帮助这附近住的一些特殊人群，平时主要是几个几岁的聋哑孩子在这里学习手语，带他们认字画画玩耍。这里除了配有一个老师，当然陈老师走后就是您了，还有一个行政就是您进来看到的前台的小蕊，她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女孩，这里的孩子都狠喜欢她。然后就是打扫清洁的李妈。这里的孩子到12岁的时候就回去更高一些的特殊学校去继续学习……

　　嗯嗯，我可以叫你小沁吗？

　　他打断了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我意识到他会问我一些我一直逃避的话题

　　可以呢老师~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些。

　　小沁我想问，你呢？我在接受调配的时候和陈老师那边交接，看档案你是在这里呆的最长的学生，差不多快十三年了，最开始学习盲文，听陈老师说，你特别的刻苦，学东西也快，没多久就学会了盲文。别的孩子差不多12岁就去特殊学校去上学了，只有你是一直呆在这里，看记录你现在应该是21岁了，没有想过去更大的学校去上课吗？陈老师交接的时候就和我说，这里所有的学生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这些孩子里面他最担心，最放不下的就是小沁你。你有很好的学习能力，思维逻辑这些都很棒，你应该是会有更大的成就，不该是窝在这个小小的中心里……

　　张老师，我打断了他，低着头，双手放在双腿上指头纠结着，他不出声静静的等着我的下文，窗外一阵风吹过，感觉有一片类似花瓣的东西落在我的手上，这可能是后院的蔷薇花吧。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我说

　　张老师，我觉得我在这个中心里很踏实，很多东西我都可以自学，没有必要去更大的特殊学校去，在这里我觉得会自在很多，也可以在这里帮着大家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和这附近的街坊也都熟识，中心除了日常教导那些特殊的孩子，也会接待一些成年的特殊人群，在这边活动，大假在这里没有任何芥蒂，都狠开心，我们大假在这里分享平日里在外面遇见、听见、感觉到的趣事，也会开展一些娱乐活动，在这里没有冷言冷语，没有不耐烦的催促，我很喜欢这里的安静，真的陈老师，我喜欢这里……

　　看着眼前这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女孩，一双大大的眼镜，高额头，瓜子脸，可爱又漂亮。在我和之前陈老师交接的时候，她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女孩，聪明漂亮，善良惹人喜爱。听了他小时候车祸，母亲去世，父亲受不了打击疯了，小小的女孩失明，一片黑暗中，还要承受来自父亲的指责，让一开始到中心来的她，不说话，不与人沟通，一整天都是坐在靠窗的位子发呆，知道那天陈老师给他带来一个伙伴，导盲犬，他才慢慢的开始与外界沟通，陈老师花了很多的时间让她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开始与人沟通的她，渐渐的开始有了意思生气，学东西快，对人友善，与中心的其他人相处的都很好，只是陈老师一直感觉小女孩的心里藏着什么，很深很深的，不愿意让人发现。后来能教小女孩的都教给了他，陈老师在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就帮他借阅盲文书籍，在她退休之前的几年里小女孩儿基本上都是自学。听着他的称述，我明白了陈老师的担心，感觉她在逃避，逃避人群、逃避自己……

　　张老师，张老师，你有听到我说的吗，张老师后面上课的孩子过来了，要不你先去给孩子上课。

　　嗯！ 哦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不好意思哈刚刚走神了。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我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这些问题之前陈老师不是没有提过，但是我始终不想去想，也许出去会有更好的发展，也许我后面的人生会不一样，但是这个谁又说的准，谁又能知道到底会怎么样呢，唉~心好乱。

　　努比，过来了走，我们去后院走走。
　　努比是一直很有灵性的拉布拉多犬，牵过他的绳子，让他带着我到后院，空气清新，弥漫着蔷薇香，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最喜欢蔷薇，阳台上也会中商一两株蔷薇
　　努比在走近点，让我摸摸那花，伸出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抚摸，小小的花朵，茂密的叶片，思绪又不止飞出哪里。 良久回过神来，走吧，出去走走，随便的走，不管会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