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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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兴的使者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上京，而即将起程南下的太子也因为这件事而耽搁了行程，毕竟这样的大事，一国储君却不在朝，是对大兴的待慢。
而皇后端木晴和铮王端靖也因为这件事暂时回到朝堂之上。犬藜历年南侵，与铮王交手最频，对铮王自然恨之入骨，但对于天顺来说，对于不驯的夷族，铮王却是最大的威慑。在这个时候，再大的矛盾、再大的猜忌也得放下，王朝内部的事情自然只能私下解决，怎么也不能让夷族看出帝后、父子失和。
大兴的使团很庞大，主副使和随行人员数百人，带来了大量的毛皮和当地特产，其中包括了两匹献给天顺国君的千里血马和一些天顺境内罕见的药材。
上京的居民都涌到大街上，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夷族人，对他们高大的体格和线条刚硬深邃的样貌指指点点。相较于西南的百姓来说，上京的百姓对夷族的劫掠感受没那么强烈，憎恨自然也少了不少，此次夷族的觐见，不少民众还自大地以为这是□□威严，令夷族臣服。当然，对这些来自蛮荒之地的野蛮人的侵扰，以上位者的角度来看，自然要表现出大度和宽容的胸怀。
迎接使团的是黎贵妃的兄长黎允书，任职大行令的他，熟悉夷族事务，通俗夷族风俗，自然是负责与大兴使团接触的最佳人选。
驿馆位于内城南门大街。对于大兴的来访，朝廷是很重视的，不但翻修了驿馆，还安排专门的人员服伺和保护使团的主要人员，当然也有监视和刺探的用意。
驿馆所在的整条街都已经戒严，看热闹的民众也只能止步于此，驻步议论良久才无奈的离去。
颜冰雪、锦凤、铁鹰三人也夹杂在人群之中。因为男人们都忙着大兴使团进京的事宜，自然没有空去管后宫中的女人，而作为这些“女人”中的一员的颜冰雪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非常轻松的便混出宫来。
三人看完热闹，天色还早，便前往福来酒楼。
酒楼的生意好了很多，一打听才知道一个时辰之前，大兴的使团刚从这里经过。
原来，大兴使团是从北城大门进的内城，然后绕着北街、西街转了一个圈才进入南街的，而位于北街正中的福来酒楼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使团队伍，这令正好在酒楼中逗留的客人兴奋不已，这会儿还在议论着那些奇装异服的夷族人呢，而许多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大兴使团的百姓也涌入福来酒楼，听那些客人谈论。
颜冰雪也不要雅间，就坐在一楼大厅里，听那些百姓议论。
刚坐了不到一刻钟，颜胜雪便摇着扇子出现了。
颜冰雪瞧瞧自己身上的貂皮罩衣、鹿皮靴子，再瞧瞧颜胜雪身上滚着兔毛边的对襟长衫和软底布靴，特别是他手上那寒死人的纸折扇，便忍不住叹气。
颜胜雪见到颜冰雪，叫道：“我就知道你会趁机跑出来，果然被我料对了。”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又实在大声，倒弄得整个大厅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不少人见了她，自是认识，惹不起她这‘混世魔女’，连忙缩了头，埋首下去，当做没看到她。
颜冰雪无奈，只得起身拉她坐下。
颜胜雪也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整个大厅的焦点，连忙吐吐舌坐下。
“你怎么有空到处乱跑，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吗？”颜冰雪低声问道。她好歹也是敏王身边的幕僚，那颜少云又不像是个动脑子的人，怕是敏王身边那些私下的、上不得台面的权钱交易都落在了她身上，怎么还有空算计着来堵他？
“哼，再多的事又怎么难得到本公子？”颜胜雪轻哼一声，脸上十分不屑，摇了摇那把纸扇，不但不觉得傲慢，反而显出一股子的娇俏可爱来。
颜冰雪莞尔，每和颜胜雪一起，他都有些忘却自己的身份，在她的身上，他总能忆起自己早已忘却的青春的萌动。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子，有着稚嫩的外表和成熟的心理，而她给人看到的却总是开朗活泼的一面，纵然她有着传说中“魔女”的称号，可喜欢她的人却依然很多，她所到之处，总是人们注目的焦点。也许正因为她带给人们太多的惊奇，她偶尔流露出的悲伤才那么容易打动人心。
颜胜雪趴在桌子上，没有什么坐相。
“你们看到刚才大兴的使团经过没有？”颜胜雪问，懒洋洋的模样，倒也不避讳，反正这大厅里大家讨论的差不多都是这个。
“看到了。”颜冰雪回答，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面前的杯子里注满热茶。虽然这酒楼里四周也有炭盆，但天气毕竟还是冷的，她刚从外面进来，喝杯热茶暖暖也是好的。
“你们不觉得这大兴的使团过于隆重了吗？”颜胜雪继续问。
“有吗？”颜冰雪睨了颜胜雪一眼，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这可是大兴立国以来第一次出使我朝，以前两国没有往来，既然没有比较，又何来隆重之说？”
颜胜雪笑眯眯地看着颜冰雪，却不回答，手指转动着手中的扇子，一副得意的样子。
颜冰雪看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正待发话，却见旁边一桌的客人突然推桌而起，一白一黑两道人影移了过来，只好闭嘴不语。
“在下对几位的谈话十分感兴趣，不知可否加入讨论一二？”
为首一人二十开外，锦缎白衣，青底软靴，面目俊秀，唇红齿白，一副富贵相。身后那人一身黑色对襟短衣，身材粗壮，双目含煞，看样子倒像是打手保镖之流。这说话的便正是那白衣公子哥儿。
颜胜雪斜睨着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很是无礼，“你是何人，怎么偷听我等说话？”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鞠了一躬，笑道：“在下闵南亭，湘南沙广人，此番第一次进京，便恰适大兴使团入京，不免有些好奇，又见诸位见解不同于常人，发惊人之语，有心请教一二，若在下举止过于唐突，还请见谅。”
“你的确是很唐突。”颜胜雪板起脸。
闵南亭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在上京，酒楼茶馆之内谈论相同的话题已经成为士子相互结交的一种流行方式，大家在引入话题时所说的谦恭之词也不过是一种惯例，并不代表搭讪的一方真的有错，像颜胜雪这样丝毫不给人面子的事情是极少发生，而闵南亭大约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便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本公子现在的确无聊，有人唐突也是好的。”颜胜雪突然笑开了花，朝闵南亭挤挤眼睛，“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吓吓你，让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闵南亭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他的确豁达，反而配合的举起袖子拭了拭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在下受教了，对小公子的厉害深感佩服。”
“闵兄见笑了。”颜冰雪答话，“在下王彬。”指一指颜胜雪，“这是在下的族……”
“小弟王少云。”颜胜雪嘻嘻一笑，抢话道：“是他的族弟。”
“闵兄请坐。”颜冰雪不理颜胜雪，径直道。旁边锦凤铁鹰连忙站了起来，让位给闵南亭和他身后的黑衣人。
闵南亭只是略略扫了锦凤和铁鹰一眼，便坐下了，自有一种上位者的淡然自若。至于那黑衣，也不坐下，只是像铁塔一样伫在闵东亭的身后，坐实了他随从的身份。
“听闵兄的口音，倒像是地倒的京城人，一点也听不出湘南口音。”颜冰雪淡然一笑。
“家母本是上京人，在下从小耳闻目濡，自然也就会了。”闵南亭倒也坦白。
颜冰雪观他目光清澈，神态从容，举止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心下便不由生出些好感来。
“方才听这位小兄弟之言，对这大兴使团颇有些看法，还请不吝赐教。”闵南亭的目光转到颜胜雪脸上，“小兄弟何以认为大兴对此次访问十分重视？”
“我只说大兴使团的排场十分隆重，可没说大兴对我□□的访问十分重视。”颜胜雪狡猾地道，“那可是你说的。”
闵南亭顿时哑然。
颜胜雪“扑哧”一笑，道：“我虽没说出这话来，意思倒是不错的，可闵兄你既然一口道破，想必心里和小弟所想是一样的了。”
闵南亭微微一愣，心知又被颜胜雪捉弄了，只得无奈一笑，道：“在下虽也有这样的猜想，却远不如小兄弟你这般笃定。”
“大兴不过是犬藜夷族的前身，这犬藜夷族，民风膘悍，逐草而居，仗着熟谙骑射，屡犯我西南边境，我朝与之恩怨颇深，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善。而对于我朝通商的善举，大兴却回复得很快，纵然两国通商，是有利于两国经济和边境的安宁，可大兴也表现得太热情了一点，与往日的强悍行径不符。”
“此话怎讲？”闵东亭不耻不问。
“据说大兴是由我西南关外十三个夷族部落共同组建而成，那犬藜虽为其中最大的部落，其族长贴尔摩却也不见得能令其他十二个部落首领全都信服，他能登上大兴的国主之位，这其间的手段想必不会很光彩。”颜胜雪侃侃而谈，不仅吸引了闵东亭的注意力，酒楼内但凡能听到她说话的客人们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都聚精会神的听她说话。“那贴尔摩急着结交我朝，恐怕是因为他国内也不怎么安宁，他全力应对国内问题的同时，也不想边境有事，所以才急着和我朝搞好关系。”
闵东亭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小兄弟你别忘了，年前那大兴国主曾派一万士兵入侵我国，若他国内不稳，又怎敢轻惹兵祸。”
“哼，他若不派那一万士兵，依然和以往一样分散成小股部队劫掠我国，我倒还不敢这样怀疑，可他偏偏做出派一万士兵入境劫掠作为他立国的威慑这种蠢事，便有些欲盖弥彰了。”颜胜雪狂傲地道，态度很是欠扁。
闵南亭皱眉，略略有些不快，却依然道：“小兄弟的意思是他这事是做错了？”
“当然是错了。”颜胜雪稍稍提高了声音，显然不满有人置疑她的话，“夷族士兵身强体壮，多善骑射，而我□□虽兵多将广，却是安逸惯了，又不善弓骑，与夷族兵将相逢，少有敌手，便是出了个铮王，也不过是以多取胜，夷族十三个部落，少说也有十万士兵，那贴尔摩若真能令十三族臣服，派十万铁骑南下，便是我朝聚五十万之众，怕也难以抵抗的，可那贴尔摩却只是派一万士兵在我边境劫掠，自然是因为他虽为大兴国主，却也并不能指挥十三族所有兵力。”
闵东亭膛目结舌，倒不曾料想颜胜雪竟能见一斑而窥全局。
“人都道那贴尔摩骁勇善战、智计百出，依我看，这骁勇善战或许是真，至于那智计百出，只怕是因为那些夷族人都太笨了，才教他拨了尖。”颜胜雪不屑地道。
颜胜雪的态度颇为狂傲，言词也有些刻薄，只不过在座的都是天顺子民，对于夷族年年侵扰边境也十分不满，此时听她鄙视大兴国主，但觉解气，又哪里还会在意她的态度？
闵东亭却有些坐不住了，一口喝干了桌上的茶，站了起来，朝颜胜雪打了个揖道：“小兄弟字字珠玑，教闵某好生敬佩，本想再多听几句锦绣之言，奈何家中还有俗事，此番却不得不告辞了。”
颜胜雪也愣了一下，谈兴正浓，怎地这人却要急着离开，那方才过来搭讪又是什么道理？
“王兄，在下告辞。”闵东亭朝颜冰雪也拱了拱手。
颜冰雪还礼道：“我等不过闲聊，无甚要紧，闵兄有事，只管去便是。”
颜胜雪瞪了闵东亭一眼，斜倪颜冰雪，不满道：“你也不过比我大两个月，怎地你便是‘王兄’，我却是‘小兄弟’？”
闵东亭不敢答话，知道颜胜雪不是个好惹的主，只是道：“告辞了。”也不等颜胜雪回话，便领着那黑衣仆人匆忙离去。
两人出了酒楼，闵东亭回望一眼酒楼的招牌，眼中颇有些遗憾。
那黑衣仆人此时脸上方显出不忿来，刚要说话，却被闵东亭制止住，道：“派人查查，这两人是什么人物，有这般见解，岂是寻常百姓？”
“是。”黑衣人答应着，满脸的不情愿。
闵东亭却不在意，复回头看了一眼，叹道：“若我身边有此等人物相助，何事不成，又何必受那些人闲气？只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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