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
-
颜冰雪进入端昭的寝宫时，端昭正在敬忠的服侍下吃粥。看到颜冰雪进来，便朝敬忠挥了挥手，敬忠立刻从床边站了起来。
颜冰雪上前两步，从敬忠手中接过粥碗，轻声道：“我来。”然后很是自然的坐在端昭的床边，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端昭微微一愣，目光在颜冰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张口吞下了喂到嘴边的粥。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重复同样的动作。
旁边的老太监从贤微微示意，室内的宫女太监们就机灵地悄悄退出室外。从贤暧昧一笑，也悄悄退下，并顺手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这对看似和谐美满的“夫妻”。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喂完了。颜冰雪看到盘子里只有这一碗粥，显然是厨房知道太子刚醒，不易多食，便只准备了这一碗，而端昭亦知道这个道理，虽然这一点粥压根不能缓解他的饥饿，却没有再要。
颜冰雪抽出别在腰间的丝巾，给端昭擦了擦嘴，然后整了整他凌乱的头发。这些动作在端昭昏迷期间是常做的，压根没有多想，至于端昭会怎么样，便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端昭原本丰润英挺的脸削瘦得厉害，脸色和唇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白，显得异常的憔悴，但他的眼睛却是有神的，视人的目光也显得分外的锐利，看似平静的眼底隐藏着深深的阴鸷。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端昭的语气是温和的，虽然带着明显的雕琢的痕迹，却少了一丝疏离。
“这是冰雪应尽的本份。”颜冰雪回答，语气并没有多少波动，即没有邀宠，也没有愤怒，仿佛一切本该如此一般自然。他熟练地掀起端昭腿部的被子，卷起右腿裤腿，查看受伤的部位。被蛇咬伤的部位早已经好了，除了颜色略暗与其他肤色有异之外，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他轻轻按摩着那只似乎除了削瘦，并没有其他任何问题的腿，道：“殿下这条腿有知觉吗？”
“这些事都可以叫奴才们做的，你是太子妃，是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不必如此操劳。”端昭却没有回答颜冰雪的问题，反而说了这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不过，他话虽是这样说，却并没叫颜冰雪住手，反而低下头，目光跟随着颜冰雪的手，在自己的腿上移动。
“服侍殿下，又怎会操劳？”颜冰雪回道，语气是温驯的，但认真品味，却能听出其中的不卑不亢，也没有任何讨好的意味。他说得淡然，反而更显真情。
端昭目光微闪，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动容的，只是还远没到感动的地步。
颜冰雪按摩的手法并不高明，毕竟他以前从未做过，只是看多了父母兄弟实施在自己身上，便也能知道大概的步骤，他这样认真，倒并不是出于对端昭的怜悯，只因为他太了解不能行走的痛苦，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没有算计，也没有迟疑，他眼里的端昭，仿佛变成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他帮助端昭又何尝不是帮助自己？
按摩是一个力气活，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而以颜冰雪虚弱的身体，更是有些勉强，不一会儿，他就开始冒汗，鬓角的头发也慢慢地汗湿了。
“行了。”端昭突然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了颜冰雪的手。
颜冰雪也不坚持，顺势便停了手，也并没有因为端昭的动作而尴尬，只是仔细地帮他卷下裤脚，盖好被子。
“殿下既已苏醒，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端昭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停留在颜冰雪因为为他按摩而略略汗湿的鬓角，“冰雪又是如何想的？”
“殿下在铮王府中受伤，铮王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颜冰雪直言不讳，他知道端昭明白他的意思。
端昭却不回答，突然举袖朝颜冰雪的鬓角拭去。
颜冰雪陡然一惊，略略向后仰，但端昭的手却坚定不移地跟了上来，并在他愕然的眼神下，自若地为他擦拭鬓角的汗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这路上有一天没有了你，我会觉得很遗憾的。”
颜冰雪顿时僵住了，任由端昭柔软的衣袖在他脸上抚过，被这种状似亲密的举动弄得尴尬不已，唤道：“殿下……”
“冰雪，我在想，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端昭此时的表情格外的柔和，眉间有万千的感叹，伸手握住了颜冰雪的手。
颜冰雪猛然站了起来，挣开端昭的双手，退后了两步，跪了下来，道：“当日冰雪自荐于殿下，即为殿下之臣，唯愿一展胸中所学，助殿下成就不世基业，绝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请殿下明鉴。”
“你……”端昭目光一沉，眸子中隐有火焰跃动。
室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颜冰雪，端昭突然笑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本宫也就安心了。“
“谢太子殿下。”颜冰雪没有抬头。
两人之间柔和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大皇兄掌军多年，在军中有很高的声誉，又是皇后长子，父皇对他亦是恩宠有加，其风头之劲已在本宫之上，若不对他加以遏制，只怕会威胁到本宫的地位。”端昭毫无预警地转换了话题，清亮柔和的声音透出说不出的冷意。
“殿下所言，正是冰雪所虑。”见端昭谈起了正事，颜冰雪也很快进入了角色。
“你既自荐于本宫，就拿出点本事来吧，说说你的看法。”
“铮王手握兵权，又有皇后支持，已成殿下之心腹大患，此次殿下于铮王府中遭刺，纵然不是铮王所为，铮王也有防卫不严、保护殿下不利之嫌，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分散他手中的兵权？”
“你要本宫将铮王手中的兵权拿一部分出来分给其他诸王？”端昭皱眉。
“诸王各自为政，皇上又待铮王亲厚，只要有半分偏怛之心，殿下这伤便白受了。”颜冰雪也不废话，直言道：“若没有足够利益，诸王是不会为殿下说话的，可若是在铮王兵权上动心思，诸王明知是殿下对付铮王的手段，恐怕也舍不得放弃。”特别是手中没有半点兵权的郑王、昕王、敏王，就算对端昭有再大的忌惮，此时也一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说到底，诸王在铮王府中动手，又何尝不是因为铮王已成最大的威胁，打着一石二鸟的心思，想将太子和铮王这两个离皇位最近的人都除去。
“铮王可不会坐以待毙，皇后也绝不会轻易让本宫如愿。”端昭淡淡地提醒。
“所以，殿下一定要掌握这个度。”颜冰雪笑了，“不能太多，以免引来铮王和皇后反弹，反而不能成事。”
“可若是太少了，又如何起到压制铮王的效果？”
“殿下，时间还很长，总会再找到机会的，这样一点一滴的慢慢分化才是长远之计。”
端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颜冰雪的意思。
“至于如何做得不着痕迹，想必殿下比冰雪更擅长，就不必冰雪多言了。”
“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端昭赞赏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
“得殿下赏识，是冰雪的容幸。”颜冰雪恭敬地道，见端昭脸带倦色，突然想到他刚刚苏醒，还是个病人，应该多休息才是，连忙道：“殿下才刚苏醒，不宜劳累，冰雪就先行告退了。”
端昭也没有留颜冰雪，说了这半天话，本就是强自支撑，“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颜冰雪应了一声，朝门口退去，走到门，踌躇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殿下能苏醒过来，冰雪心中其实是欣喜的，请殿下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轻易涉险，若殿下再有什么差池，冰雪怕是会承受不住。”
端昭一震，心中突然一软，道，“你放心，从今天起，无人再能伤我分毫。”
“那冰雪就放心了。”颜冰雪释然一笑，转身离开。
端昭听到外面颜冰雪清亮的声音吩咐从贤，“公公，请好好照顾太子殿下，本宫感激不尽。”
“奴才惶恐，照顾太子殿下本来就是奴才等的职责，请殿下放心。”
紧接着，从贤领着一从宫女、太监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太子殿下，娘娘对您真是情深意切，老奴在这皇宫里四十多年了，除了太后老佛爷和皇后娘娘，还没有第三个比得上太子妃殿下的。”他从端昭入主东宫就在他身边伺侯了，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素来是脾气好的，自己又是宫里的老人，便不免有些倚老卖老，好在他只是话多，却并不搬弄事非，倒也不惹人嫌。
端昭笑笑，并不答理，只是道：“本宫累了，都退下吧。着两个人在外间侯着，里面就不要留人了。”
“是，不过御医院已经送来了药，殿下还是先服了药再睡吧。”从贤答道。
“嗯，拿进来放着吧，本王待会喝。”
“是。”
从贤亲自端了药碗放在端昭床边的几上，服伺着端昭躺下，道声“奴才告退”便退出门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端昭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睡去，待到外间奴才们的脚步慢慢淡去，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鸷猛起来，眼里射出道道寒光。
“夜啼，查到是谁动的手了吗？”
“回禀殿下，是淳王。”一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室内，并跪倒在地。
“老四？”端昭一声冷笑，“果然是他。”
黑衣人一声不吭。
“招苍木回来，本宫的腿不能再耽搁了。”
“是。”
“另外……”端昭顿了顿，稍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道：“太子妃那里，安排几个人保护她。”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