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44、第四十四章

　　与仇富等人商量好相关事宜，想到自己终究不便在宫外多做停留，颜冰雪便决定早早回宫去。

　　刚出了酒楼大门，一个少年公子甩着一把扇子迎面而来，见了他，笑吟吟地道：“早知你出了宫，必会往这边来，便出来堵你，果然被我堵上了。”

　　“胜雪！”颜冰雪惊喜道：“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颜胜雪皱了皱她小巧的鼻子，哼道：“出宫来都不通知一声。”

　　颜冰雪好脾气的笑笑，“你这不是知道了吗？”反正仪凤殿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想瞒也瞒不过。
　　“最近过得好吗？”颜胜雪拉着颜冰雪的衣袖问道。

　　“还不是老样子。”颜冰雪忍住想摸摸颜胜雪脑袋的想法，“这段时间都没见你入宫。”

　　颜胜雪横了颜冰雪一眼，“不是某人让我少进宫的吗？”

　　颜冰雪想想，自己还真说过，倒有点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陪本公子逛逛街怎么样？”颜胜雪看了一眼颜冰雪身后的一堆人，皱眉道：“用得着这么多人么？这大街上可没什么人认得你，跟了这一群人，想不引人注意也不行。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别跟得太近。”

　　颜冰雪哭笑不得，也只能由她。想到天色还早，就陪她逛一逛吧。

　　两人沿着北街慢慢地走着，身后一箭之地，锦凤无奈地引着严仲达几个侍卫走在后面，颜胜雪这混世魔女还真是人见人怕。

　　“怎么了，最近有些不开心么？”见颜胜雪渐渐沉静下来，颜冰雪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于这个小女孩，他总是有些莫名的疼惜。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颜胜雪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握住颜冰雪的手，叹息道：“有时候真想找个人依靠，可惜……”

　　颜冰雪微微动了动手指，想摆脱颜胜雪的手，毕竟这时代的男女之防还是很重的，可看看她有些落寞的表情，终是不忍心。

　　不过，从外表上看来，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手牵着手逛街，虽然少见，却也并不显得突兀。

　　“胜雪，其实你还年轻……”

　　颜胜雪表情微僵，看了颜冰雪一眼，只这一眼，便叫颜冰雪住了嘴，劝她再嫁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太子上书皇上修建运河，是你的主意？”颜胜雪松开颜冰雪的手，既然没了那悠闲的气氛，还不如谈公事呢，此时的颜胜雪便多了一丝疏离。

　　“是。”

　　“在大兴虎视眈眈的这当口上，你觉得适合举全国之力修建这样一条运河吗？”颜胜雪皱眉，“当年嘉德皇后虽有这样的建议，但也知事不可为，才一直耽搁下来，现在便更不是时机了。”

　　“当年做不成的事，不代表现在也做不成，至于时机，什么时候才是？就算运河所花费的时间再长，可四百多年，却足够修建几十条全国贯通的大运河了，如果在四百年前就修建好运河，你知道天顺现在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吗？因为一直瞻前顾后，所以天顺才一直停滞不前。”

　　颜胜雪愣住，半晌才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是现在真的不是修建运河的好时机，皇上是不会同意的。”顿了顿，“冰雪，我知道你急于打开目前的局面，为太子争取利益，但是这件事，却未免有些操之过急，怕的是不但没引起皇上的重视，反而引来无端的猜忌。”

　　“只要有足够的让皇上认可的理由，皇上未必不会同意。”颜冰雪毫不在意地道：“至于说到举全国之力，那倒也不至于。”

　　“唉，你这人怎么说不听？”颜胜雪有些生气了，“虽说天顺的国力较之建国初期强了很多，但是人口数量却并没有多多少，抽取大量壮丁修建运河，可不利于粮食的生产，粮食才是立国的根本，冰雪你不会不知道吧。”

　　颜冰雪只是笑，颜胜雪生气时的样子可要比正经谈公事的时候可爱得多了。

　　见颜冰雪仍然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颜胜雪拍拍额头，有些沮丧地道：“虽然知道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你既然提出修建运河，肯定是有自己的方法的，可我却是想不出。”

　　“胜雪是很出色的，可千万不要怀疑自己。”颜冰雪柔声道。

　　“可是，你想得出来的，我却想不出来。”颜胜雪嗔道，不无嫉妒地瞄了颜冰雪一眼，“我可不愿意承认我比你笨。”

　　“胜雪若是笨，这世上便没有聪明的人了。”颜冰雪还是好脾气地一笑，“胜雪之所以想不到，只不过是……”时代的局限罢了。可这话她能懂吗？

　　颜胜雪正聚精会神的听，颜冰雪却顿住不说了，她的面上顿时有些不悦，但人家说不说总是人家的事，况且现在两人虽然貌似和睦，可说到底两人却是两个不同阵营中人，互有防备之心也再所难免，只是想到这一点，却不由感到一丝黯然。

　　颜冰雪只看了颜胜雪的一眼，便知道她有些误会了，连忙道：“胜雪……”

　　“算了，不必说了。”颜胜雪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说好了逛街，却总也不得闲，说着说着便又说到这些烦心的事上来了。”

　　颜冰雪看着颜胜雪，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可别浪费在这些事上。”颜胜雪打起精神，重又拉起颜冰雪的手，“这北街上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冰雪恐怕还没有见识过，今天可一定要好好玩玩。”

　　颜冰雪被颜胜雪拉得一个踉跄，连忙站稳，无奈地一笑，只有跟着这丫头一起疯了，可心底却有些莫名的兴奋，大约是压抑得太久，终于忍不住想要放纵一回。

　　两人兴冲冲朝前走，绕过街角的一间玉石店，颜胜雪却突然顿住，而往前的颜冰雪没有注意，差点撞到她身上。

　　“怎么了？”颜冰雪问。

　　颜胜雪却是一脸苍白，视线直直地看着眼前。

　　颜冰雪不解望去，正对面而来的是一队巡城的禁卫军，这种情况在天顺很是普通，为了维护皇城的安宁，城内总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有巡城的禁卫军，这些禁卫军通常都是一些士家子弟，没几个有真本事的，之所以被选进禁卫军，也不过是靠祖上的余荫，大多都是进来混个脸熟，捞碗饭吃。要知道天子脚下，闹事的毕竟是少数，这些禁卫军平日里巡巡罗，也就管管那些打架滋事的混混，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危险度的，有的甚至和沿街叫卖的固定商贩熟悉得很，一路走来，还不停的打招呼。

　　“程大人，今儿个怎么是您带队？昨天不是已经出来过了吗？”路边一个小贩问道。

　　那一小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颇为英俊的青年，神情倒是颇为随和：“李兵卫家的媳妇今天临盆，李兵卫赶着回家，我就给他代一次班？”

　　“咦，李大人的夫人终于要生了？”那小贩道：“听说请张大仙算过了，是个小子，李大人几次路过小人的摊子，都眉飞色舞，高兴得不得了呢。”

　　“是啊，是啊，希望是个小子。”那青年军官挥了挥手，表示寒喧结束。

　　几句话间，已经走到面前。一眼瞧前颜胜雪，也是脸色一变，本来和善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目不斜视，便要从颜胜雪身边走过。

　　“二叔。”颜胜雪微微福了福。

　　那青年顿了顿，似是知道躲不过，看了过来，目光在颜胜雪脸上转了转，又瞥了一眼颜冰雪，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可不敢当，颜大小姐，还是别叫得这么亲热得好，徒叫人误会了去。”

　　颜胜雪闻言，脸色更是苍白。

　　“程某还有公事，就不打扰颜大小姐逛街了。”

　　话毕，也不理颜胜雪的回答，绕过她，率队径直去了。

　　颜胜雪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泪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她却倔强得硬是不肯流下来。

　　颜冰雪担忧地唤道：“胜雪……”望着那远去青年的背影，联想到颜胜雪的称呼，突然了悟，便明白了那青年的身份，那人居然是程靖的弟弟。虽然程靖不在了，但颜胜雪名义上还是他的大嫂，可他为何对颜胜雪如此冷淡？

　　“冰雪可知他是谁？”颜胜雪仍然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青年离去的方向，嘴里却不知所谓地问道，表情很是凄楚。

　　“胜雪……”

　　“他是我亡夫的二弟程庭。”颜胜雪根本不需要颜冰雪的回答，只是道：“他们家到现在还是不肯原谅我，只因为是我害死了靖哥。”

　　“虽然我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但听说程靖是因为奉命剿匪，被匪患所害，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颜冰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徒劳地说着外间的传闻。

　　“你不懂。”颜胜雪惨然一笑，抬起头来。大约是发现周遭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便收了收有些失态的表情，拉着颜冰雪向前走。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颜冰雪偷偷打量颜胜雪，她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不管颜胜雪的年纪多么的小，可她毕竟经历过人生的许多波折，在她的身上，不仅有着智慧和聪颖，也有着真实的成长的痕迹，若只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也未免太肤浅了。

　　“我从来没有和你讲过有关靖哥的事吧。”突然，颜胜雪开口了。

　　颜冰雪默然，这其实是颜胜雪的私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听，若不是突然遇到程庭，触及了她心中的脆弱，让她的心感到了疼痛，急于找一个渲泻的出口，他想，这个坚强的女孩，是绝不会主动说出起件事的。

　　“其实这门婚事，哥哥和程家都是不赞成的。”颜胜雪慢慢地道：“哥哥是因为觉得靖哥太平凡配不上我，程家却是为了避祸。”

　　的确，颜胜雪混世魔女的名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相较而言，她的亡夫就几乎没有什么人提起，显然并不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据说当年嘉德皇后仙逝，留下了一本札记，这本札记记载的都是她跟随天顺帝南征北战所总结下来的制国方略，嘉德皇后天份之高，便是一向以睿智和勇武著称的天顺帝也有所不如，若她不是女人，这天下恐怕也轮不到天顺帝来坐了。”颜胜雪看了颜冰雪一眼，“这本札记自然是有的，但这本札记根本不是嘉德皇后所写的什么制国方略，不过是嘉德皇后身边的女官记录的嘉德皇后的一些奇怪言行，可笑的是，世人这样传闻也就罢了，便是天顺皇室的人也这样认为。这本札记在嘉德皇后死后由天顺帝赐给了她的父亲荣国公颜守成，后来经过种种原因，这本札记一分为二，由本家和分家各执半份，我哥说我是颜氏分家这一代天份最高的女孩，所以这半部札记就落在了我的手上。而天顺历代君王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颜家，有一部分原因或许也是因为这本札记，但他们的不安或许也有一部分来自这本札记，因为他们认为这本札记不但记载了富国强兵的制国方略，也记载了推翻天顺的逆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