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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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疲乏的缘故，颜冰雪吃过晚膳，便早早地上床歇息，然而奇怪的是，越是想睡，却越是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个时辰，脑袋里各种思绪混杂着，逼着他不得不思考，身体已经在叫嚣着吃不消了，精神却完全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
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暗沉，四周嘈杂的声音也慢慢的寂静下来，各院的仆役想必也已经睡下了。
实在是睡不着，颜冰雪干脆起身，摸着火石，想要点燃桌上的烛台，然而还没有等他点烧烛台，院子里就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人厉声问道：“他在哪里？”
“中间大房便是……”
回答的人尚未说，颜冰雪就听到一声巨响，外间的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虽然室内昏暗，但来人还是瞬间便冲进内室，踢倒了屏风。
“你是谁？”颜冰雪刚来得及问这一句话，就被来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按在了桌子上。
“早就知道你们本家肆意妄为惯了，但却没有想到你们居然拿全族人的性命开玩笑。”来人恨声道，声音里全是愤怒，“与其将来全族的人都被你拖累，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这样的骚动早就惊醒了众人。
烛火亮了起来，一瞬间屋内变得亮堂堂。看到屋内的情况，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混蛋，放开他。”锦凤冲了过来，她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只披了一件外衣，头发也凌乱不堪，看到颜冰雪被一个陌生男人掐住了脖子，便什么也不顾了，扑上去又打又抓。
但那人仿佛铁了心似的想要致颜冰雪于死地，丝毫也不放松。
颜冰雪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他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但恍惚中有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扭住了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的手，喝道：“放手。”
旁边一人叫道：“住手，那是我家大人……”
颜冰雪摔倒在地上，立刻被撞得头昏眼花，喉咙火辣辣地疼，咳嗽不断。
锦凤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颜冰雪，连声道：“冰雪，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那边，几个颜府的家丁和颜冰雪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吵了起来。颜少云派在别院的管家褚英高声道：“不得对我家大人无礼。”
颜冰雪这一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侧头看去，房间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白衣青年被自己的护卫铁鹰扭住了胳膊压在地上。那青年年约二十七八，虽不英俊，但也相貌堂堂，只是此刻束发凌乱，满脸怒容，虽被铁鹰压在地上，仍然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两侧，自己这边的人和褚英带来的人相互对峙着，混战一触即发。
“褚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夜袭我家少主？”仇富先声夺人。
“赶快放开我家大人，伤害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褚英却不管仇富的质问，只是喝斥铁鹰。
“你是颜少云？”颜冰雪望向白衣青年，看到他敌视的目光，不仅有些怔忡，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竟要制自己于死地，难道本家与他真有这样深的仇恨么？转向铁鹰，“放开他。”
铁鹰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对颜少云的钳制。
颜少云重重哼了一声，推开铁鹰的掺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颜冰雪一步步走过来。
锦凤挡在颜冰雪面前，道：“你想干什么？”
仇富也微微向前踏了一步。
“你就是颜冰雪？”颜少云冷声问。
颜冰雪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明白了问题的关键，道：“颜小姐终究还是和大人说了？”
颜少云下巴抽紧，眼神重又变得愤怒。
“冰雪知道大人在恼怒什么，但是大人，冰雪下午已经得知，家仆已经将应诏送入宫内登记造册了，大人现在便是杀了冰雪也无济于事，反累了大人全家。”说到这里，颜冰雪也有些无奈，当初派了永福先行进京，安顿事宜，原是没有料到会遇到舒静修，也没有料到诸王争位的局面，想着依靠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联合分家的势力，争个一席之地应该不是难事，待得局面稳定，再图“天下第一美人”名号之事。那永福果然尽心尽责，不但安排了住处，连入选应诏之事也已经打点好了。本来入选的女子由于路程远近不同，进京也有先后之分，但凡先入京的，都要到内城缴了应诏，登记姓名住址，永福办事尽责，对颜家也是忠心，便按着先前的安排一进京便首先安排入选的事宜，缴了应诏也登记入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想要反悔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的。
“你……”颜少云自然明白颜冰雪话中的意思。颜冰雪为应诏之人，既已缴诏登记，地址又是颜府别院，在这期间若出了什么意外，颜少云自然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大人何不冷静下来，听冰雪一言？”颜冰雪在锦凤和仇富的搀扶下，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颜少云虽然冷静了一些，但瞪向颜冰雪的眼神依然是憎恨的。他身为三品御史中丞，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显然也不会只是一个冲动行事的莽夫，只是从颜胜雪那里得知应诏的颜冰雪是个男人的事情，让他倾刻丧失了理智。颜冰雪身为男子，却冒充女子应选，若被人发觉，不但他自己性命难保，便是颜氏全族都会遭到诛连，他一向对颜氏本家没有什么好感，却没有料到颜氏本家会这样至全族的安危于不顾，干下这样诛灭九族的事情，便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杀了颜冰雪，才能保住全族人的性命，便连夜奔来，此时略略清醒之后，自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脸面上拉不下来罢了。
“仇管事，先带铁护卫他们下去，这里不需要伺侯了。”颜冰雪看了颜少云一眼，朝仇富示意。
“可是……”仇富看了颜少云一眼，显然很不放心。
“我想，颜大人方才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颜少云愤然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褚英，你也带他们下去，看来我要和少主好好谈一谈了。”
“是。”褚英倒是毫不迟疑地执行了颜少云的命令，二话没说，就带着颜府的家丁离开了。
仇富没有办法，也只好带着铁鹰他们下去。
锦凤扶起倒地矮几和圆凳，也要退下去，颜冰雪却道：“锦凤，你留下，姑姑想必等你的消息已经等得急了，我与颜大人的谈话你可以转述给姑姑听，也好让她安心。”
锦凤闻言，立刻僵住，脸上浮现出屈辱的神色。她看向颜冰雪，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终究只是低下头，轻轻地道了声：“是。”便默默地关上房门，站在了屋内不起眼的一角。
颜少云目光在锦凤满是委屈的脸上扫了一眼，又回到颜冰雪冷漠的脸上，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似乎对眼前的一幕略微的感兴趣起来。
颜冰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词。
“你想要说什么？”颜少云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颜氏本家与分家之间嫌隙已久，冰雪心中早已心知度明，只是大人敌视的究竟是颜冰雪个人还是整个颜氏本家？”
“这有什么区别？”颜少云冷哼一声。
“需知冰雪出生在颜氏本家并不是冰雪的错。”颜冰雪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他知道对付颜少云需要的是一种策略。“如果大人和冰雪换个位置，那么冰雪是否也应该理所当然的敌视大人呢？”
颜少云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又或者说，大人在敌视冰雪的同时，是否也在庆幸自己正因为不是生在颜氏本家，所以才能够这样理直气壮的来责备冰雪？”颜冰雪没有给颜少云思考的空间，他知道他这样说其实是一种狡辩，但若不把颜少云绕进去，等他清醒过来，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
颜少云一时片刻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颜冰雪的，虽然明知道颜冰雪的话是有问题的。
“冰雪一直以为，本家与分家虽有嫌隙，但同是颜氏族人，在紧要关头，还是会放下个人恩怨，以家族利益为个人的利益，但冰雪没有料到，面对危险，大人首先想到不是同舟共济，共渡难关，而是欲至冰雪于死地来保全自己，这种做法实在令冰雪不耻。”颜冰雪步步进逼。
“什么？”颜少云显然被颜冰雪的话激怒了，他本是一个受不得任何委屈的人，此时遭受这样侮辱，当然受不了，“你以男子之身应诏入选，犯的是诛灭九族的欺君大罪，纵然你自己不要性命，但我颜少云却见不得全族的人为你陪葬。如果杀死你，能为颜氏族人免去这场大祸，我颜少云纵使被族规处置，身首异处，也在所不辞。在这件事上，我颜少云是否有私心，天地可鉴。”
“说得好。”颜冰雪赞了一句，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可是大人是否想过，冰雪纵有隐瞒身份的过错，但从宫内下诏诏冰雪入选的那一刻起，冰雪被迫入选便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我颜氏全族的事情，大人身居要职，地位显赫，冰雪不过是一介庶人，本家即没有高位在朝，又没有名士在野，这诏书下得便有些不同寻常。”
“可颜家素有声名在外……”
“便是颜家声名在外又如何？”颜冰雪抢过话题，根本不给颜少云话说的机会，“颜家衰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若天顺真念旧情，颜家何以衰败至此，便是颜家数代位主东宫的国母的余荫便足够颜家子孙享用不尽了。大人，冰雪知你大公无私，自不能容忍污水泼身，但冰雪明知道事发之后，是祸连九族的大罪，却仍然进京待选，又难道真的是贪图那荣华富贵、脂粉红尘么？况且冰雪既为男儿身，又无绝世姿容，如何与天下众美争艳，便是侥幸争得那华贵满身，又何能长久？”
“可是……”
“自古帝王心思，诡异莫测，颜冰雪区区庶人自然不值得一提，但大人位居高位，那太子太傅颜术、直谏大夫颜真和更是声名显赫，在朝中朋、党广阔，门下子弟众多，若遭了忌也未有可知。”
“你是说……”颜少云面色凝重起来。
“也许，冰雪不过是个被抛出去小卒。”颜冰雪点点头，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为了获得分家的助力，便千方百计的把他们也绕了进来。
颜少云站了起来，眉头皱得死紧，在屋内踱来踱去，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颜冰雪不动声色，待到颜少云越想越后果可怕，面色也越来越焦虑的时候，方才站了起来，“扑通”跪倒在颜少云面。
颜少云大惊。
“冰雪所言不过是缘自猜测，未必是真，但不论是真是假，都恳请大人摒弃嫌隙，助冰雪一臂之力。”颜冰黯然地伏下身子，在心中默默地道：虽说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今日跪你，却是缘于心中的愧疚，若是来日因为冰雪的所作所为而连累了你，冰雪今日便在这里给你磕头赔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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