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庶子凶残》长亭水潺

2、第二章 重生（捉虫）

　　她想着，又忍不住地想冷笑几声。

　　苍天不仁！凭甚，那些伤她害她欺她辱她的人都还好好活着，傅家，周家，王家！她不甘！

　　她傅阮指天立誓，若是能重来，她绝不忍让半分！欠她的，她不讨回来，誓不为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寒的笑声断断续续地萦绕在这方天空，京郊这片乱葬岗，一霎那阴森地宛如地狱。

　　雪……
　　下雪了……

　　一片比一片大的雪压下来。落地无声。这世间再一次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纯洁的雪，底下的肮脏却被埋地干净，半点不闻。

　　“嘀――”

　　“检测到宿主怨气达上值，强制下载安装――”

　　“嘀――祸国系统安装完毕，待重启。”

　　“重启中。”

　　“3――”

　　“2――”

　　“1――”

　　意识里，仿佛是纷繁的上一世，错综的宫殿，古老的傅宅，各人各影交杂着，模糊成一团，又闪着光亮，绚丽的如同绽开的烟花。

　　过了许久，这意识，又仿佛成了一片虚无，空空荡荡，整个天地汇成一片黑暗，声音……形色……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

　　她，不是死了吗？

　　“叮――祸国系统重启成功。”

　　忽地，有冰冷的机械音传来，初次听闻只觉格外刺耳。傅阮听地清楚，每一个字都极清楚。她却连一丝该有的好奇惊惶都没有，四肢的感觉在这里消失，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什么，也不愿看见。

　　她的眼早已空洞，如今，整个人，也仿佛成了空洞的一团幽灵鬼魅，溶在这片沉沉的死气里，半分不想动弹，思维，也冷僵着，不屑转动一下。

　　那声音响了一声就歇了下去，又是一片寂静。当真死一般的寂静。傅阮不认为自己听差了，但她确实，没有一星半点想去探究的念头。

　　这些东西，纵它是什么，又与她何干？！

　　人都死了，哪管它身后洪水滔天！

　　只是，这般无人打扰的死寂里，不知怎地，傅阮却倏忽想起，在姑苏城里茶馆大堂讲书的白胡子先生，日日敲着茶碗讲着的那些个老掉牙的鬼怪志异故事。

　　艳丽的女鬼，吃人的狐妖……

　　话本子里的人物，她们不过一缕青烟，也常常幻成美貌的男人女人，去把不知事的贪色的人引诱来，吸食人的精魄，枉求在阳间多存那一两日。

　　那时的姑苏，吵嚷热闹，繁华无比。街市上，最便宜的糖葫芦只要两文钱就买一串，其实不甚好吃，酸涩地要命。但却被她惦记了几个秋天，哪怕她后来坐上了傅家家宴，山珍海味遍布眼前，却也觉得，那最初的味道和第一次吃到时的满足，她一辈子，怕是也忘不了。

　　傅宅里的老婆子闲了，也经常悄悄地聚在一处，学舌般讲着老先生的故事。

　　鬼怪……

　　她在心里念叨着，又一哂，或许自己，现在也是那些张牙舞爪，满面青丝，狰狞丑陋的鬼怪了。倒是不知，她怎地才能变成那美貌少女，去吸人阳精？

　　“你想活着？”那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尖锥锥的，傅阮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响在她脑海里的。

　　仍旧是那幅无波无澜的声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股冷气儿，听地人浑身生冷险些打个机灵。但这一回，却难得地隐了些诱惑，听着，竟丝丝缕缕地蛊惑人心。

　　活着，多美好的一个词语。哪一个临死的人不这样企盼。

　　“我可以帮你。”似乎窥到了傅阮微微波动的心神，它继续说道，无所不用其极地撩拨人心。

　　“我可以帮你。让你继续活着。”顿了顿，它又强调。斩钉截铁，言之凿凿。

　　冷冷的声音一如既往，话语里几乎是天方夜谭了，但傅阮听在耳里，却只觉震耳发聩。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癫了，明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已死之身，甚至现在，她还不太清楚自己是鬼是魅。

　　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这些荒唐至极的话语，她竟是信的！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坠入阿鼻地狱，哪怕烈火焚身，油锅烹炸，她也要抓住。

　　她骨子里，竟也是个疯子。但她愿意！她要活着！

　　压抑着紧崩的情绪一瞬间炸裂，身死那一瞬间的滔天怨恨和不甘的怒气也跟着从心底喷勃而出，自己那泣血的咒怨也声声明晰起来。

　　若她活着……若她活着！若她活着！！

　　傅阮被冻僵的死水般的情绪霎时翻涌起来，撕心裂肺的沸腾之后，许久许久，才缓缓地归于平顺。

　　“你是谁？”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段，傅阮才听见自己嘶哑残破的询问声响起，犹如被锯子撕扯着，呕哑嘲喳的声音辩不清男女，却不难听清内容。

　　每一个字，她都咬的极狠，一个接一个重重砸下，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字咬地狠切，但确实极为冷酷平静。平静到这话不似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平静到这声问询仿佛只是随便一问。极致的冷静！

　　“宿主183号，我是您的系统――祸国系统。”

　　宿主，系统，祸国……

　　傅阮听着，把这几个不明白的字眼放在舌尖咀嚼着，忽地勾起魅眼，似笑非笑地自嘲一声：“祸国？呵，我果真成了妖孽不成？”

　　无心去管所谓宿主，所谓系统究竟是什么，又意味这什么，她只听到她破败的声音里尽是嘲讽，刀刃一样刻薄。

　　自古只有妖孽祸国，那些民间谣传里，哪朝哪代的王，迷恋上哪个绝色佳人，贻误了朝堂，百姓民不聊生。那女人，可不就是妖孽变的，祸国祸国，下面就是殃民了。

　　傅阮冷笑，她算哪门子的祸国之人！不过一个被傅家拨弄的可怜虫罢了！

　　王家的太叔公觊觎她的容色，她险些便被家族送去容那个老男人亵/玩。她使了多少计谋，废了多大气力，才让那个男人死在青楼里，躲过这一劫。

　　才不过安生了一年，因着大厉皇帝好男风，她便又被傅家大公子算计着送上了皇帝龙床。

　　她从来自负，被下了药困在帝寝殿里，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之时，方才第一回感到绝望！她第一回那样恨傅家，恨自己不够强！

　　她拼着性命拔了冠上的束发的玉簪伤了皇帝又自断咽喉。后来……便是那处乱葬岗了。

　　嘁，傅家还真该感谢自己，若是自个儿的身份暴露了，傅家该要遭多大的连累。

　　她想着，更觉得嘲讽，心里的恨意和痛意，克制不住地激荡着，疯草一样长起，心也被炙烤着，火烧火燎。

　　祸国，未免太过抬举她。

　　傅阮的思维无法理解这么怪力乱神的神，系统却也无法跟这么一个古人解释，静了静，整个空间里只有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宿主，我还有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我，7305号信仰收集系统。”它的声音慕地有些神圣，像是一个机器突然有了感情，庄严至极，深沉无比，这姿态比之最虔诚的信教徒也不差什么，甚至几乎有些病态的崇拜尊崇。

　　“信仰……”傅阮在心底喃喃，拧着眉，思绪繁杂。

　　既是祸国系统，又为何说是信仰系统？

　　何谓祸国？
　　以色祸国者，媚帝宠，惑宫廷，下下。
　　以权祸国者，谋国祚，乱苍生。次之。

　　那信仰呢？高山流水，景行行止。但她既不传教也不信教，活着的时候，跟着那些士人坛玄她嘴里能滔滔不绝讲个把时辰，然而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信奉那些给人洗脑的伦常规范。至于皇室和士族，她更是不信不仰。

　　她不懂它的话，但她清楚地知道一点，是这个人找上她的，自然，她肯定有被需要的价值，傅阮忽地镇定下来。

　　“信仰收集？我能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她半点不信天上砸馅饼的事儿，但如今她还有什么价值！能被利用！她还庆幸！只要能让她活着，只要让她复仇，她被利用也甘愿。

　　“你要去收集信仰值。”系统感受着傅阮愈发安定和深厚的灵魂力，终于放下心来，淡淡回答。

　　它没有挑错人！死后还能凝结灵魂不散，甚至自己巩固灵魂力的人，千年一遇了！

　　系统没有说，傅阮是它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宿主，也是最有希望到达那最后一步的宿主。

　　它已经陪着傅阮过了一世，在她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傅阮沉沉浮浮，伪装隐忍，算计挣扎，赌上了一生换了绝望。

　　而它，冷眼陪着她，看着傅阮一步步走的艰难，踉踉跄跄，步履蹒跚。但它看到了，傅沅的内心愈发厚重和强大。再大的困境，哪怕被逼得身死，她也没有放弃！她是把自己，当做了信仰！信仰不灭，所以她的灵魂也不消散！

　　系统在这里，看到了它的希望。

　　傅阮，便是它任务成功的希望！

　　“我会协助你，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换回一生。安稳地活下去。”系统道。

　　系统没有解释，为什么它叫祸国系统，还叫信仰收集系统。因为，真正的祸国者，其实……是最得信仰者。举国都信仰你了，那于国主而言，可不就祸国了。

　　还有一句名言，看见，既而信仰。

　　什么时候能让人因为看到你就对你深信不疑，继而信仰你，那……你便是真正的，极致的祸国者了。

　　这个，从没有宿主做到过，所以不是系统不愿告诉傅阮，而是这些，傅沅终会自己知道。但绝不是现在！而且，系统很坚信，这一任宿主，绝对可以做到！

　　傅阮从来不是一个非常好奇的人，更不会浪费精力在她觉得无须纠结的事情上。沉寂片刻，便不再去思索所谓系统的古怪名字，只抬起头，凤眸挑起，眼里一霎那光芒璀璨。

　　“你说，可以帮我活着？”

　　“是。”

　　“何时？”

　　“随时。”

　　――*――*――*――

　　姑苏，傅家老宅二公子的书房里。

　　本是个雅致的地儿，此刻，却有些嘈杂。

　　“啪――”先是书卷拍桌的声音。

　　“傅阮，你这个废物，连块墨也磨不好吗？！这墨研地如此粗，松州墨十金一两，本公子一月也不过这一小块，还等着用呢！你是要耽搁我习字不成！”

　　锦袍公子怒视着面前的青衣少年，说着，更是忍不住笔一摔，砸了手边的杯盏，啼哩哗啦一阵响，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这公子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脾气倒是忒大！

　　“二哥，我没有……”他对面的少年低低地辩解着，声音怯懦，眉眼精致如画，虽身处势弱，但细瞧，他眸子里的坚韧和煞气却是分毫不弱，他敛下长睫，瞳孔被完完全全遮掩住，眸子里的神采也掩地不露声色。

　　周围几个年轻的小厮看着他，笑得隐晦，却尽是讥讽。公子正是心情不好，这种苦差事，合该他这样的下贱胚子来做！

　　“二哥，谁是你二哥，你这贱种，有何资格叫我二哥！”

　　傅纶挥着袖子烦躁地紧，师傅布置的课业简直晦涩不堪！折腾了半个时辰还是毫无近展。这个霉星却还来凑人眼前，越看越惹人生厌！

　　那少年无言，沉默地堆着身子去捡地上的纸张，正捡着，伸出的手却忽地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华丽靴子重重踩中。

　　嘶――好痛！

　　傅纶显然还未完全出气，从来就是个狠辣的性子。此刻，更是可着劲地对着自己的庶弟撒气。脚底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狂乱地挣扎着，甚至有模糊的痛叫声响起。在这里，却无济于事：

　　“你不是聪慧吗？绉夫子当众夸奖，我等不如？！你倒是厉害，啊？”

　　傅纶嗤笑着，脚上踩的愈发用力，一张面容因激烈的心绪起伏而通红着，语气半是嫉妒，半是不屑。

　　“一个贱种，居然敢抢别人风头，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真以为进了这书斋就给脸上贴金了，还不是幅奴才的贱骨头！”

　　他揪起了少年的衣领，拿指头戳着那少年的额头，满意地欣赏着他的隐忍着痛苦的表情，看着，便是一巴掌扇过去。啪的清亮一声，少年的脸颊无力地侧到一边，五指印迅速肿起来。

　　傅纶的脚尖狠狠揣在少年胸口，又一阵拳打脚踢，无人会上前解救他，地上那少年只抱着脑袋蜷缩着，不时闷哼一声，却丝毫反抗不得。

　　傅纶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抱着肚子可怜地蜷成一团喘息低沉的人，丝毫没有罢手的打算。

　　“你这个丫鬟生的贱种，怎地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