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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同床共枕 ...

  •   从静阳宫迁到安阳宫,一字之差,待遇却天壤之别。从前在静阳宫中,宫里宫外只有祁怀景和她娘两人,大小事全由祁怀景一人操持,如今在安阳宫里,负责打扫的、侍奉的、传话的太监宫女好几个,吃饭穿衣都有专人负责,每月甚至还有配给的银钱器物,光绸缎就有好几匹,采娘阴沉了多年的脸上终于开始浮现笑容,让人给自己和祁怀景分别做了两套好衣裳,打扮体面起来,真有些娘娘的样子。

      按照宫里的规矩,祁怀景也分得了两个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当天夜里就要服侍祁怀景更衣,祁怀景有点怕生人,又想起母亲曾经说过不能让外人瞧见自己的身子,看那两个宫女姐姐笑着走近,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躲到床角去,大喊大叫说自己不要人服侍,让她们出去,把两个宫女打发到采娘那边伺候去了。

      两个宫女才出了祁怀景的房门,李渝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带着取笑道:“被人脱个衣服都脸红,就你这样还想娶媳妇儿呢?”

      祁怀景一抬头,正好李渝从房顶翩然落到床边,祁怀景惊魂甫定,还缩在墙角两手攥着衣服呢,看到李渝脸上的调笑,也觉丢人得很,松开衣服正正神色,板着小脸道:“太傅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太傅果真这么说了?”李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踱了两步,突然翻身上|床,凑近了祁怀景,把她困在墙角无处可躲,歪着头问:“那你每天在我怀里打滚该怎么算?”

      “我……我……”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小色胚见我长得好,故意要占我的便宜!”

      “不……不是!”祁怀景眼睛瞪得老圆,急急辩解,生怕李渝误会了自己。

      李渝笑容一收,“不是什么?莫非你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不不……没有……阿渝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我……”

      祁怀景都快急哭了,李渝才放过她,又笑开,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知道的,怀景最乖了,姐姐跟怀景闹着玩呢。”

      祁怀景也不气李渝戏耍自己玩,一听到李渝这话,松了一口气,也高兴起来,冲着李渝傻乐。

      到底是人靠衣装,李渝看看这个小娃娃,身上穿了件新做的月白色袄子,毛绒绒的一圈领子一裹,唇红齿白的,眼睛又大又亮,讨人喜欢的很,李渝指尖挑着祁怀景尖尖的小下巴左右打量了一圈,点点头,笑吟吟道:“怀景穿这身新衣裳真好看。”

      祁怀景脸上笑容更大,两边脸颊也红扑扑的,腼腆地低头,心里跟抹了蜜糖似的甜。

      她虽比其他孩子早慧,可到底年幼,穿了新衣也想找人炫耀,也想听人的夸奖,这句夸奖从李渝嘴里出来,意义更不一样,屋外下着小雪,祁怀景和李渝两人依偎在墙角,祁怀景悄悄地靠在李渝的手臂上,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好像暖春和煦的阳光照在心口上一样。

      祁怀景期盼长大,靠着李渝的时候又觉得,如果能这样一辈子,那么一辈子都不要长大也挺好的。

      孩子的心里都是自我又狭窄的,她还太小,不明白一辈子有多长,也不明白这之中会经历多少变故,只一厢情愿地希望李渝永远不要离开自己。

      “阿渝姐姐,怀景现在有大屋子了,还有大床,以后你不要睡在屋顶上了,和怀景一起睡好不好?”

      李渝心惊,道:“你知道我每晚在屋顶?”

      “知道。”祁怀景靠着李渝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渝姐姐身上的香气,我闭着眼睛就能闻出来。”

      “哪有什么香气,我自己都闻不出来。”李渝点了点祁怀景的眉心,笑骂,“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哄女孩子高兴,真不知以后多少女子要为你伤心。”

      李渝不过一句玩笑话,祁怀景却认真了起来,“怀景不要其他人伤心,我只喜欢阿渝姐姐,以后也要好好爱护阿渝姐姐。”祁怀景年纪还小,却已经懂得了人心狭窄。

      这么小的心,装下一个李渝,哪里还能容下别人?

      狭小的人心里塞下许许多多的人,每个人的位置只有一点点,当然会伤心,可祁怀景只把自己的心里满满当当全塞了李渝进去,旁人一点缝隙都再塞不进来了,怎么还会伤了旁人的心呢。

      可惜祁怀景不知道,伤不了旁人,最后只会自伤,人心脆弱,总是会受伤的。

      “阿渝姐姐,怀景的床很大,还烧了热乎乎的火,你和我一起睡吧,外头冷。”

      李渝是不怕冷的。

      她修行了近万年,已是半仙之体,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她修的是仙道,采日月的灵气,增加自己的修为。

      修仙道需要绝情绝欲,李渝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失控,总被这小娃娃扰了心神。她原打算拒绝,接触到祁怀景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又心软了。

      “好,姐姐不走,陪着怀景睡。”李渝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祁怀景激动得连连欢呼。

      祁怀景说的没错,她的床的确很大,足有七八尺宽,上头铺了软和的被子,床下烧了柴火,被窝烤的暖烘烘的,比她从前又硬又窄,翻个身都要吱吱呀呀的木板床不知好了多少倍。

      外头的打更声刚过,祁怀景除了外衣,怕冷地躲进被窝里,只露出两个眼睛来,冲李渝眨了眨。

      李渝也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床边的屏风上,又解了扎头发的红绸,一直被扎在脑后的长发突然失了桎梏,肆意地散落下来,柔软地垂在被面上,在昏暗的烛火里泛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祁怀景看得不舍得眨眼睛,抬起手,五指在李渝的发间逡巡,柔软得好像徜徉在丝绸里。

      被窝被掀开一道缝,祁怀景半边身子一凉,接着被子里又躺了一个人进来,和祁怀景共枕了一个枕头,额角抵着额角,祁怀景呼吸间,鼻腔里都是李渝身上的气息。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来,翻身对着李渝,小手犹犹豫豫抱着李渝的胳膊,心里被巨大的满足充盈,简直要哭出来。

      “阿渝姐姐,我真高兴。”

      “这辈子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真高兴,真的。”

      祁怀景像发了癔症一般,断断续续地念叨,瘦弱的肩膀轻轻地发抖,李渝的心也跟着轻轻抖了一下。

      她伸长手臂,把祁怀景轻轻带进自己怀中,轻叹,“有我在,以后高兴的日子躲着呢。”

      有我在,以后高兴的日子多着呢。

      因为李渝这句话,祁怀景做了一个晚上的美梦,梦里都要轻轻笑出声来。

      稚嫩的童音,笑起来简直要勾人的心,李渝不用睡觉,抱着祁怀景,眼睛睁了一晚上,听了祁怀景一晚上的梦话,和笑声。

      李渝突然有点想回泽黎山了。

      可她又想起,万年天劫,稍有差池,前功尽弃。

      “祁怀景,我对你好,换你为我魂飞湮灭,你答应么?”

      李渝想,这个小娃娃这么一心一意地喜欢自己,必然是答应的。

      祁怀景在梦中忽然皱紧了眉,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

      祁怀景这一觉睡得极好,她习惯了每日卯时起床,这一日却睡到了天大亮都没醒,还是门外两个宫女拍着门大喊,才把她吵醒。

      “阿渝姐姐,早。”祁怀景揉着眼坐起身,在床边摸了摸,空空荡荡,心里一空,睡意立刻醒了,睁着眼睛在屋里四处找了找,茫然地叫了声“阿渝姐姐”。

      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李渝昨晚睡的那半张床早就凉了。

      如果不是李渝留在枕头上的香气,祁怀景差点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天底下最美的美梦。

      “四殿下!四殿下起了么?今个儿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四殿下别为难奴婢们了,赶紧起了吧!”门外宫女们焦急的呼喊换回了祁怀景的意识,她这才想起来今日要去给皇后请安,赶紧穿上中衣跑去开门。

      “四殿下您可算起了,恕奴婢们无礼,实在是赶不及了。”为首的大宫女给祁怀景福了一福,随后几个宫女端着脸盆茶杯,捧着新做的衣裳一拥而入,把祁怀景团团围住,洗脸的梳头的更衣的各自忙活开,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祁怀景打理得神清气爽,而后祁怀景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便被这些宫女半推半请地弄上了轿子。

      采娘早在轿子里坐着等她,头发高高地挽着贵妃髻,戴了几只皇帝赏赐的簪子,眉毛描得精心,唇上点了胭脂,面若桃李,揽着祁怀景坐在自己身边,不忘提点祁怀景见皇后要守的规矩。

      “薛皇后心肠歹毒诡计多端,怀景,我们现在受制于她,定要万般小心,万不可让她挑出错来。”

      祁怀景却甩着腿想,她若是想挑错,就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再怎么小心都是徒劳。

      好在薛皇后也并不想挑采娘和祁怀景的错,等祁怀景请了安,敬了茶,又乖顺地叫了声“母后”,皇后赏赐了她一个纯金的璎珞,上面挂着个精巧的白玉长命锁,让采娘给祁怀景戴上,就打发了人带祁怀景去找太子玩。

      “缨儿多年不在本宫身边,想必也和他皇兄生疏了,本宫让他和绍儿多亲近亲近,咱们姐妹二人也说些体己话。”

      采娘刚从冷宫出来,不敢多言,只福了一福,“娘娘所言甚是。”

      薛皇后要和采娘说体己话,祁怀景自己一个人又上了轿子,按照薛皇后的吩咐,被送去了东宫。

      按照平常,太子此时该在上书房上课,不过今日冬至,惯例放假一日,冬日无处可去,自然待在了东宫,东宫和坤宁宫离了些距离,暖轿一路摇摇晃晃,祁怀景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饿得厉害,犯困打起盹来,直到轿子停了,皇后身边的太监在轿外道:“四殿下,到了。”祁怀景才拍拍脸颊清醒了片刻,从轿上下来。

      由东宫的管事太监领了进去,才踏进大门,祁怀景就头皮发麻。

      采娘不知道,祁怀景和太子祁绍私下其实接触不少。

      祁怀景常去南书房蹭太傅的讲学,有时南书房停课,就蹭到上书房去,偶尔被上书房的侍卫发现,送到太子面前,免不了一番作弄。

      他们作弄人的手段多,祁怀景想起来都要抖一下,实在不想去见这个骄纵妄为的太子。

      “别怕,他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教训他。”李渝的声音在祁怀景耳边响起。

      阿渝姐姐!祁怀景一喜,四处张望,可哪里有李渝半点影子?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李渝又道:“你往左边看。”

      左边是东宫花园里最高的假山,李渝靠在假山后面,只伸出一只手来对祁怀景挥了挥,露出半片艳丽的袖口。

      祁怀景捂着胸口,心跳加速。

      这是她的阿渝姐姐,昨晚她还抱着自己睡觉,醒来却不见了,祁怀景差点以为这是做梦。她差点以为,关于李渝的一切,都是自己编出来骗自己的梦。

      还好不是梦。

      还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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