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容弈公子

80、生死相依

　　那孽龙竟然为了报复我，用禁法将有着解除摄心蛊方法的记忆给消除了，即使是我也无法恢复。
　　我浑浑噩噩的睡着，一会儿像是被封进了万里的冰窟，一会儿像是进了那燃烧了千百年的火山之中。
　　我越想要摆脱它，愈发摆脱不了。
　　那孽龙真是会玩儿，不知用的什么秘法，比千万年前的噬咬痛苦万倍。
　　头愈发的昏沉，思想越来越清醒了，那痛苦更盛。
　　我没有反抗摄心蛊的噬咬，或许该说我完全没有精力去反抗，甚至无法感知望君阁的存在了。
　　外界的一切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一座宏伟的城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城外萧条的让人恐惧。
　　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可以动了。
　　我迷茫的推开城门，里面荒无人烟，这是一座空城。
　　我打量着四周，害怕着一切的危险，我没有一丝力量去抵抗所有未知的东西。
　　酒肆，胭脂阁，瓷器苑，酒楼，布店，金银屋，亭台楼阁，路边的空碗，街边的摊位，所有的东西，都象征着之前的繁华，可是一切都消失了。
　　一切的寂静慢慢的逼迫着我，我捂着嘴无声的落着泪，沿着街边的柱子，无力的坐下。
　　我这才发现我身上是红的刺眼的嫁衣，没有华丽的刺绣，没有繁复的裙摆，就是简简单单的红裙。
　　我又好像置身于一个殿堂之上，头上的盖头遮挡着我的视线，我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我不受控制的行着礼，跪天，跪地，还有夫妻交拜。
　　我惊恐的看着自己跪下，看见自己一步一步的行完那些所谓的拜堂之礼。
　　我想退开，我想要摇头，我想要摆脱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无奈。
　　面前的人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伸出一只手拉住我，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温暖源源不断的传递给我。
　　我的惊慌失措慢慢的褪去，我张口欲叫他的名字，却迟迟发不出声，因为我不记得他是谁。
　　他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进了一间屋子，那里铺着大红的地毯，床上好像也是一片红，两对红色的龙凤蜡发出呲啦的声音。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掀开盖头，可是我仍旧看不到他，我的眼睛流出两行泪。
　　眼前的人惊恐的后退着，疯了似的叫了起来，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摸索着向前走去。
　　一股腐烂的味道传来，那是尸体腐朽的味道。
　　我不禁皱眉，这里是哪儿？
　　我缓慢的摸向自己的脸，向眼睛的位置摸去，那里空洞的像是没有东西存在过。
　　我好像是忘了什么。
　　我只能缓缓的移动着。
　　我的耳边散落开风的低语，也有乌鸦的叫声，它们疯了似的涌向我，想要啄食我的眼睛，我眼睛里突兀的流出了水一样的液体。
　　我的眼睛像是被谁用纱挡住了。
　　我始终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自从进了那座城。
　　那座城，好像名为炼心。
　　炼心，很熟悉的名字，我却丝毫想不起来。
　　我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放弃了。
　　耳边的鸟叫，鼻尖的花香缭绕。还有一双温柔的手带领着我前行。
　　我没有一丝设防，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他也没有说话。
　　我们一直走着，像是要走到天荒地老，像是要走到宇宙的边缘。
　　我突然停下脚步，他被我拽的略有踉跄，却仍旧没有发声。
　　我微微蹙眉，口微张，想要说话，我又讷讷的闭上嘴，只是站着。
　　他拉着我，仍是要带我继续走。
　　我挣脱他，向一旁跑去。
　　最后竟是停不下来，我盲目而麻木的跑着，跑过软软的草地，跑过滚烫的沙子，跑过淹没脚踝的溪水，跑过崎岖的山路。
　　一路上，我不知摔了多少次，可每每爬起来，我的脚就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我最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我停在一座悬崖之上，脚下是万里的深渊，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看到这些，明明我没有眼睛。
　　我迟疑了半晌，还是踏了出去。
　　我向下坠落着，我闭着眼，张开了双臂，感受着风冲击着我身体的每一寸，撕裂的声音，撕裂的痛苦，让我愈发清醒。
　　我一阵眩晕，没有丝毫损伤的落在地上。
　　可我终究是看不到如何东西，甚至，后来，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所有的感觉丧失了一般。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木偶一般。
　　一阵钻心的痛，从我的四肢百骸传来，我的身体像是被丝线一样的东西穿透，我被那些丝线一样的东西操控着提了起来。
　　我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嘴角勾不起任何的笑。
　　我再次出现在了一间喜堂之上。
　　被操控着行礼，被操控着进了洞房，我手中不知何时何地握住了一根长长的法杖。
　　那法杖，我很熟悉。
　　我看着我举起那法杖，将它插入身边人的心脏。
　　我的唇角勾起一个难看的弧度，眼角的泪和着血不住的往下流。
　　我微微张嘴，最后还是缓缓的闭下了。
　　我用尽浑身的力量扯断那丝线，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身体沿着那法杖的另一端插进去。
　　我轻轻的抱住前面的人，他带着我走过许多的地方，他让我感受着万物。
　　而我，给他的只有死亡。
　　我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是笑着，我终于可以陪你一起去天涯海角，去山间的小屋，去繁华的夜市。
　　你叫沐色，是我生生世世思念的颜色，是我千秋万世追寻着的流光。
　　我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一点儿一点儿的消失殆尽。
　　“混沌之地。”
　　我轻轻的念叨着这个我深恶痛绝的名字。
　　“果真，瞒不了你。”一声轻叹。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像是恢复了原样，唯一没变的是我的眼睛，仍旧是空洞的。
　　“炼心之城，我不会毁；沐色，我也不会放弃。你又何必试探？我乏了。阳神也该感受到你的气息了。”我猛的睁开眼，终于醒过来了。
　　孽龙受了混沌之地的蛊惑。
　　那摄心蛊也该是混沌之地的。
　　那一切都将是我的未来。
　　沐色静静地抱着我，不发一言。
　　“沐色。”我艰涩的开口。
　　“对不起。”
　　我的颈间一片湿润。
　　“你参与着我的一切？”我疑惑的问着，心中一凛，却是肯定了。
　　“千秋万世，生死不离。”他在我和他身上画下禁忌之法，那是我们都无法逃避的誓言。
　　“好啊！你若不离，我便生死相依便是。”我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