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打新荷》Slight

2、开端

　　——千年里，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他的双眸，他的眉眼，他的薄唇……
　　——无不让人感到诱惑。
　　——遇见他的第一次，他说：你是我的。
　　——然而，杀了他的人，就是……
　　——我。

　　“公孙小姐，公孙小姐。”
　　一旁的老奴拼了命的推我。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小姐，咱们快逃吧！！老爷和夫人要把你送进宫里去了……”
　　“什么？！”
　　我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好多。
　　我坐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照顾了我十年的奶妈，一脸疑惑。
　　“老爷他，发现小姐的秘密了……小姐……”
　　她支支吾吾，让我心中猛然一紧。
　　老爷……他知道了？
　　那么，是全部都知道了？还是只知道一些，其余的是他猜测而来的？
　　“你别慌。”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小姐入睡后。老奴经过老爷房间，无意中听到老爷和夫人商讨小姐您的事。然后，老奴就听到，老爷说要将小姐您送进宫里去……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啊……”
　　我定了定神，心想着自己一向做事周密，这一次也不可能有所纰漏的。所以说，入宫这件事，很可能只是老爷用来试探我，所以故意让老奴听见的。
　　这个老奴别的本事没有，偷听情报倒做的漂亮。老爷的城府很深，看似一片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从我第一天看到他时我便知道了，公孙老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按兵不动。”我闭上眼，细细的想着为明天的安排，“我的匕首呢？你放在哪里了？”
　　“这里。”
　　她将一把有些锈迹的匕首给我。
　　“听着。你今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没听见。如果明日老爷说起这件事来，你就全当第一次听到一样，明白吗？”
　　“……是，小姐。”她这才弓着腰，来不及擦汗便低着头走出去了。
　　——但愿明日一切顺利。
　　我在心中默念道。

　　翌日，不出所料，老爷将我叫到了房间里。
　　“新荷，你来了。”
　　他的神情有些困倦，懒懒的躺在卧椅上。
　　“爹。”
　　“这……哎……”
　　他连连叹气，想必是想等我接话。
　　“您有事就直说吧，新荷可以接受。”
　　我不抬头，却能隐约感到他眼神中一晃而过的惊讶。
　　“新荷啊……这，前些日子君上下了圣旨，说要我公孙府中将待阁未嫁的小姐进宫去做妃子……哎！你也知道。这新皇登基，必定是要选秀的……可是……我们公孙氏族回回将她们送去，哪一回，不是惨死在宫中呢？新荷，终于轮到我这个做父亲的了。我公孙文虽一辈子为人正直，一心为上，但是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啊……父亲对不起你啊……”
　　“哐当——”
　　老奴十分恰当地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的。脚底是碎了一地的瓷盘。
　　“老奴这就退下！老奴这就退下！望老爷开恩！老爷开恩啊！！”
　　他的神情恍惚，有些措手不及。
　　“你退下吧。在我出去之前，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了。”
　　她匆忙收拾着盘子，然后退了下去。
　　“新荷……”
　　他又叫了我的名字。
　　我看着面前的老人热泪纵横，心中也是狠狠一痛。
　　“爹，新月刚刚十岁，姐姐又不知去向……这个家，只有我可以接此重任。您就让我去吧。”
　　“新荷……”
　　他颤抖着走下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快八十的人，此刻如此面黄肌瘦，体弱多病，与当年的那个把持朝政，风生水起的人截然不同。但是，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变，当年的伤疤，也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我不愿意再回到过去，哪怕只是回忆，也足以让我伤感。
　　“让我去吧。”
　　我轻轻的说，心中也已经预料到了明日。
　　明日的风波，不会太平。

　　进宫的轿子就在眼前。
　　我将当年他赠给我的发簪别在头上，将画卷深深地埋在我的被褥中。
　　想着，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来到了他面前，还能有个对策。
　　这般，他若肯念一丝旧情，哪怕一丝也好。
　　这样，或许还能保住公孙家。
　　只是……
　　我看了一眼府中的老少。
　　——不该拿整府的人来赌。
　　——即使我无情。
　　闭着眼眸，我轻步上了轿。老奴跟在我身后，想要与我一起走。
　　“留下来，听我的指令。”
　　我盯着她，小声的下命令。
　　她的双眼一颤，好似知道我将要做什么了。老脸突然显现一丝悲怜，下一秒，快步闪进了人群，飞奔了回来。
　　“小姐，您保重啊。”
　　她将盒子塞给我。
　　——三个人。
　　我趁机在她的手上比划着。
　　她微微点头。
　　我将盒子放在一旁，最后一眼看向这个我居住了五年的城府。
　　——公孙，你不会怨我吧？
　　我望着天，在内心问道。
　　好像那个人，还在眼前。
　　牵着我的手，笑盈盈的看着我。
　　她的声音清澈动人。
　　她说。
　　雨儿，你要替我好好的报仇啊。
　　她问我。
　　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