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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夜无情(2) ...

  •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细想之下,又无不觉得可笑。
      关天南打个哈哈,边伸手去拉那僧人,边说道:“原是先生大意了。咱这荆轲村三年五载难见到一位外人,大师既路过此地,何不坐下来喝几碗黄酒,驱驱寒气。”
      话落,取出瓷坛,往墨漆碗里塞满一钵。
      那僧人把袖一挥,转向路天南,问道:“施主明知贫僧乃三宝弟子,却偏要巧言劝酒,莫不是相中贫僧这项上佛珠,在酒里下了粉药么?”
      关天南心想我好意请你喝酒,你这和尚却这般无礼,当下止了笑,脸上怒云密布,常铁楼更是气恼,端起那碗黄酒,一口下肚,只喝道:“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那僧人冷笑一声,凛然道:“两位施主相貌堂堂,怎么也做这般勾当。”
      抛下这句模糊之言,便往门外去。须知路天南生性最是豪爽,每见生人必邀其连喝三碗,以此结友。
      常铁楼啐了一口,正要数落几句,但那僧人已折身出店,片刻,即去得没了踪影。几个听书在背后将那僧人骂了一通,才和脆口先生道别回家。
      惟有那说书先生像个泥雕般兀立在店门外,望着僧人去的方向,呆呆出神。

      且说这日天候骤寒,铅云低压,北风渐急。
      过了晌午,天空竟然飘起雪来。雪花越飘越大,推门一看,果真如席扑地。
      没一会儿,天色便黑透了。路上不见行人,只有寒风鬼哭狼嚎般乱窜。
      风雪阻人,倒给了乡村汉子难得的空闲。离晚饭开灶尚有一段时间,常铁楼提了两个大葫芦到村头小酒店沽了两葫芦酒,回到家来,磨刀把鸡杀了,让内子整治。他浑家顾氏,闺名怜香,是个贤惠的妇道人家的姑娘,平日里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青菜黄豆都得数清了下锅,更别提吃顿荤菜。只是今日却不同,正是犬子关蔺的十二岁生日,才同意宰杀了那只老母鸡。顾氏将母鸡连带青菜、花椒在锅里慢炖着,又从瓦罐里取来一盘腌兔肉。当晚,常铁楼去请了关天南一家三口来做客。
      关天南浑家李南凤是一把好厨子,一进门就去帮顾氏鼓捣饭菜。关天南的儿子关廉,比那常蔺大上两岁,但两人平日里也如他们父亲一样,打混在一起。刚打个照面,两个小人就提着关蔺带来的炮仗出门去放。常铁楼则和关天南坐在暖炕上,边喝酒边闲聊天,只等两个妇人将饭菜上齐了开席。
      两个孩子放完炮仗,就在雪地里玩起雪来。转眼间,菜已备齐,正要喊孩子回屋。突然,门外砰地一声大响,院门被生生撞开。两个孩子相继跳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争着说:“外面闯进来一个人。”
      一干人急忙出屋去看。只见一人头戴斗笠,奄奄一息的伏在雪地之中。二人急忙将伤者抬回屋去,放置在炕上,取来烛台,关天南探了探,觉那人呼吸甚微,尚未死去,就取来鸡汤灌他。那人喝了些鸡汤,竟咳嗽了几声,算是出了鬼门关。
      常铁楼取来烛台一瞧,不禁吃了一惊,烛光下只见这人圆头方脸,胸口一串佛珠,赫然是那日在酒店无礼的那个僧人。关天南和常铁楼边替他拍打胸口,边“大师大师“的低声唤着。
      那僧人缓缓睁开眼,眼珠动了一动,蓦见两张粗犷的面孔,斗眼如星,急切的望着自己。路天南道:“大师终于醒了。”其他人也长舒一口气。
      那僧人也认出了关路二人,喘息道:“是你们救了贫僧么?”
      常铁楼让顾怜香再去盛些鸡汤,跟僧人说道:“大师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倒在我家院中呢?”
      那僧人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挣扎着要站起来,关天南极力要抓住他双肩要将他按下,却觉手碰之处,炽热难当,立即缩了回来。
      常铁楼大惑不解,兀纳道:“大师伤得这么重,还是好好躺着吧。”
      但那僧人已然坐了起来,眼睛盯着路关二人的眼睛,来回转了转,嘶哑着嗓音道:“两位施主是好心人,前日是贫僧得罪了。”
      关天南哈哈一笑,说道:“哪里话,是关某太性急了,怪不得大师。”
      那僧人问道:“我听二位说话不似乡下耕种之人,怎么隐居此处。”
      关天南心想这僧人此刻倒也不似前日那般无礼,当是个知事之人。当下也不隐瞒,朗声道:“实不相瞒,在下祖上与梁山大刀关胜是旁亲。这位是我义弟,祖上名唤常遇,和周世宗有旧。”
      “原来如此!”那僧人咳了一声,道:“关胜虽落草为寇,却算得上荒野英雄,比之那些官官服服的强了许多。”
      关天南心想,这僧人也真是奇怪,喜怒无常。这番话明明是冲常铁楼说得,想来定是极其痛恨官府中人。
      常铁楼也听出他话中有话,说道:“听大师所言,难不成和官府中人有了过节?”
      那僧人脸色阴郁,声调低沉:“打伤贫僧的正是官府鹰犬,只可惜贫僧那记‘摩云手’没有要了那狗道士的小命!”
      两人听得又惊又想笑。惊的是这僧人说话时面相很是吓人;笑的是他一口一个“贫僧”,却满口愤言。
      “原来大师被官军所伤。”关天南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
      便在此时,那僧人突然静了下来,双耳微侧,似乎听到什么。随即,伸手将项上的那串佛珠解下来,手捏那枚最不起眼的珠子,也不见怎么拉扯,那枚珠子已经从佛丝上掉下来,落入手中。
      “狗道士,伤好的倒会。”关常二人正不解其意,那僧人已将那枚佛珠塞入关天南手中,神情极是紧张,说道:“两位施主既是名门之后,贫僧既两位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且有一事相求。这粒佛珠干系重大,绝不能落入恶道士之手。贫僧先谢过二位施主。”
      说完,踉跄着朝外走。走至门口,又回头叮嘱:“如若贫僧幸而活命,下月十五定当来取;如果贫僧未能赶来,还烦请二位将佛珠送往五老山雷恩寺,交给智空主持,必然会报答二位。”取佛珠在手,开门走出。
      关常二人待要相留,却见那僧人迈步如飞,腾起一团雪浪,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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