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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质问 ...


  •   “来来来,尝尝这道菜……别光埋头吃面前的,多吃点肉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别跟我们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一顿饭吃下来,桌上就没有个消停的功夫。

      言棉用尽了上辈子连带这辈子全部的涵养,才没当场翻白眼。

      又一次被强行劝吃,言棉嘴角都快扯不出礼貌的弧度,好不容易避让开的那一挑筷子尖上,泛着油光的大肘子,最后颤巍巍的落进了许天磊面前盘子里,瞥见好脾气的哥们儿抽搐崩溃的表情,言棉一个没忍住,埋头躲进臂弯里无声地笑了好几秒,才深呼吸屏住,重新抬起头来做没事人。

      好不容易大人也放了筷子,言棉赶紧捧起杯子小口喝水,心道,妈呀真长见识了,第一回遇到这么“不怕生”的人,这是许家请的客,怎么来凑角儿的比正主还热情呢?

      想到这,言棉不禁抬眼朝桌子另一边,那位口若悬河,连吃带喝都没能停下的嘴,旁边投去一记眼神。

      祁君铠。

      有时候,言棉也觉得他俩挺孽缘的。

      上辈子怎么没看出来有这么多不期而遇?要知道,那会儿,言棉为了放学后能“巧遇”祁君恺,可是要掐准了时间,踩着点儿追着背影才能赶上同一趟公交。二十分钟的车程,可能有机会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都一个车头一个车尾的呆着。

      这辈子不想再见,偏偏总会遇到。

      酒过三巡,席间大人开始聊事,言棉听了几耳朵,大致看出来,是祁父对许天磊爸爸有事相求。上辈子,言棉跟祁父打得交道只有寥寥数次,那时候,祁父已经搭上了靠山,升官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走到哪儿都端着一脸严肃,开口闭口都是官腔。印象最深的是,祁父哄骗着祁君恺跟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朋友女儿相亲订婚,事发暴露后,只给言棉打了个不带任何感情的电话,“只要你愿意和小恺分手,我补偿你五十万。”

      五十万。

      这就是一腔真心,十年青春,身体健康换来的价码。

      也是,亲生儿子都能明码标价,拿去交换更多的利益,何况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即使已经隔了阴阳殊途,一切都没发生,来不及也不会再发生,言棉依然感受到了一种,缓慢而冰寒的刺痛。

      啊,原来,我并没有全部忘记,孟婆那碗汤,还是没能洗去所有的痛楚。

      言棉很想笑,当年那个在那个电话接通后,整个人陷入恍惚空白,麻木又痛不欲生的自己,害怕得想找个蜗牛壳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全世界找到自己的自己,又怎么会想得到,那个轻描淡写,居高临下,一副理所当然语气打发自己的男人,也会露出这样一副讨好的,低三下四的嘴脸。

      陷入思绪的言棉,走神间,大人们的话题已经转了好几轮,几次三番提起公事的由头,都被许父给挡了回去,祁父掩饰着失望,把话题转向孩子们,想以此拉近距离。

      “……都念高三了,学习一天比一天忙,我怕孩子把弦崩得太紧,所以今天特地带了他一块过来,正好了,这两位也是市一中的吧,和我们小恺是一个班的同学?”

      许天磊是忧心忡忡,没心思说话。

      言棉纯粹是被祁父虚伪的笑容和过于温和的语气,给恶心的半天不想出声。

      于是席间便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祁父脸上的笑容僵住。

      许母放下纸巾,飞了一记眼风给丈夫,语带不满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没礼貌!小磊,还不赶紧叫人?这是你祁伯伯,伯伯问你话呢。”

      许天磊讷讷应是,头也没怎么抬的对祁父方向回了句“是同学”,就没了下文。

      许母见状,大为恨铁不成钢,隔着丈夫,也没好发作,只能打了个哈哈,主动跟祁君恺聊了起来,商业夸了几句,什么一表人材,看起来稳重懂事,夸得祁君恺挺直了腰杆,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我看你们家小恺就是特别让大人省心的好孩子!不像我家这个,没少让我头疼……“许母顺势朝祁君恺问起了学校里的事儿,祁君恺有问必答,两人俨然相谈甚欢的样子。

      但言棉注意到自家母上也放下了筷子,坐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她不是很了解许母,可她了解亲妈的性格,本来就是个爱操心,掌控欲比较强的母亲,遇上这么一个能打听的对象,那还能轻易放过?

      正忐忑着,许母那边已经提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瞬间让埋头玩手指的许天磊和言棉都提起了精神。

      “你们年级里,是不是有个叫池阳的同学啊?有吧?是个女生””许母得到祁君恺的肯定点头后,语气不自觉地严厉了起来:“你老实告诉阿姨,这个姓池的女孩,是不是特别不安分?”

      祁君恺有些不自在,想到自己曾经和池阳……他便回答的支支吾吾。

      这幅情状落在许母眼里,就自动被解读为不好直接说他人不是的迟疑不安。

      更加证实了许母内心的猜测。

      “好啊!我就知道!”她胸脯激烈起伏,忍着气,不轻不重的拍了桌一下,“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不三不四的,就知道攀高枝儿,欺负我们小磊善良天真……”

      “妈!你别说了!”许天磊嗖一下站起来,涨红了脸,“她不是那种人,我都和你说了一百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就不相信我,非要去问外人,听信外人的呢?”

      头号外人,祁君恺:……

      许母这些天已经就这事跟儿子发生了不止一次类似的争执,一向乖巧老实的儿子,头一回为了个不知名的女孩,冲自己大声嚷嚷,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这满腔愤懑,没处发作,既狠不下心责骂眼前的亲骨肉,又不好撒自家老公身上,也就只能加倍的冲池阳去了。

      “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了?你倒是好意思,都做出这种事儿来了,还在狡辩,那白纸黑字,我都看见了,你还想怎么解释?”

      “你俩都别吵了,快坐下,我再叫人上几道菜,啊,快坐下!”许父忙伸手去拽妻子和儿子,可这两母子都没被拽动,一个挣脱了,另一个拍开他手臂,一大一小,气呼呼的瞪着彼此。

      其余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懵了。

      “什么事啊?”

      “到底怎么了,母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有什么话慢慢说。”

      “就是,天磊啊,你可别跟你妈妈怄气,她多疼你啊……”

      许母眼眶红了,呼吸也不太稳。

      许天磊别开眼睛,满脸都是倔强。

      急匆匆被妻子叫回来的许父也不知道详情,本想和和气气的气氛里,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饭桌上妻子和儿子就卯上了,他劝了几句,却反而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许母见他说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在息事宁人,压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不给他面子,当着这么多朋友,和儿子闹起来,扫了他许副厅长的颜面,索性豁出去喊道:“谁家好端端的闺女会找个大小伙子写欠条的?”

      欠条?

      众人面面相觑,许父愣在原地,祁君恺在一旁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

      “阿姨,您说的,是这样的欠条吗?”清澈柔和的嗓音响起,言棉从容不迫的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翻开,从书页间取出一张叠了两叠的白纸,展开,递到许母面前。

      也是一张欠条,内容跟许母这些日子反复看过的那张纸上写的,一模一样,只是字迹却变成了熟悉的,有些粗犷的,属于儿子的字迹,落款,是许天磊,而出借的人,写着言棉的名字。

      接过那张“欠条”,许母既惊且疑,再三看了看,她抬起眼,对上言棉坦荡荡的目光,犹豫道:“这是……”

      “不止这一张,我这还有一张呢,”言棉笑容更盛,又从数学课本里,翻出另一张纸,递了过去,“您瞧瞧。”

      这第三张欠条,又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字迹换成了娟秀端正的风格,出借人是池阳,落款则是言棉。

      许母彻底迷茫了。她从包里翻出先前在儿子枕下发现的那页纸,把三张纸放到一块,来来回回的比较着看,越看越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棉迎着许母质问的视线,轻笑着上前从许母手里把三张欠条都取了回来。

      “阿姨,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听完言棉的一番话,许父舒了口气,在旁边又疑惑又提着一颗心的言母也放下心来,言父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夹了一颗炸花生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几下,完全状况外的祁父来回打量着几个人,视线在从容自信的言棉身上多停留了会儿,再看向儿子,发现祁君恺盯着言棉,只是眼神有些散,似乎在出神。祁父皱了皱眉。

      “好了好了,”许父脸上有了笑容,“既然是一场误会,把误会说清楚了,那就都过去了!来来来,都坐着,再上几道菜,哎,服务员!”

      坐下后,许母面色渐缓,只是眉宇之间还留有几分怔忪和疑云,她倾身拉过言棉的手:“棉棉呐,你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言棉安抚地拍拍许母手背,“我在帝都中学的时候,没少遇到这样的情景题,在那边的时候,老师们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理解这些真实生活中的情景,更好的融会贯通,就让我们分组模拟,通过这样的练习方式,让我们加深印象,了解题意,知识知识,最终还是要用于实践。”

      说完,言棉为了加强可信度,又给许母,和竖着耳朵旁听的几位家长,列举了几次自己在帝都中学交换学习时的现实模拟实践题。

      欠条?一张不够,她干脆多弄几张出来,连环互相关系,扰乱视线,把一切都归结于学习,做题,练习,更好的掌握知识,加上她学霸身份,去帝都交换学习的经历,都给这样的“解释”做了背书。

      家长们果然信了。

      咱就是说,够义气,豁出去了。

      言棉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有惊无险帮闺蜜和好哥们摆平了一桩麻烦,言棉卸下一身包袱,步履轻快的跟老爸老妈回到家,正打算洗个热水澡,再整理一下错题集,手机里好像有未读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姜乐发来的,想他了……

      却被言母拉住了手,摆出一副谈心的姿态,朝言棉仔细盘问许天磊和那个叫池阳的女孩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谈恋爱,是不是在搞早恋。

      “妈——”言棉打断了老妈,“你问这个干嘛啊?”

      “我关心一下都不行啊?”

      “别人有什么好关心的……”言棉无语,“我看你就是最近有点闲,老想一些奇奇怪怪的。”

      “我怎么就不能关心了,我和你许伯伯当年一个班的老同学,许天磊妈妈也挺好一个人,我替他们关心一下许天磊有什么不行的?”

      “行行行,”言棉惦记着手机里躺着的未读消息,心早就飞到了姜乐身边,没心思陪老妈八卦,遂求饶道,“你慢慢关心,反正他俩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真有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棉棉!”言母板起脸,用力按住了女儿准备起身的动作,“如果他们真在偷偷搞早恋,你可千万不能替他们隐瞒,知道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别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们半大的小孩都不把大人的警告当回事,但早恋不一样!现在是没出事,要等出事了,就晚了!你现在替他们打马虎眼,出事了,他们都得怪你!你许伯伯他们都得埋怨你!”

      言棉抽回手,拧了眉不赞同的和母亲对视:“妈,你别大惊小怪的好吗,我都说了他俩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非得按照你想的、你以为,来看这个世界的话,你不觉得这样很荒谬吗?”

      “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

      一场交谈不欢而散。

      或许是许天磊那件事在言母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天,言母出外学习开会、提前结束回到家,家里没人,她放下行李,心里微微一动,脚步便朝女儿房间走了过去……

      傍晚,放了学,言棉想起有一本新买的真题寄到家里,便乘公交赶回家,计划着吃顿晚饭顺便拿真题,晚自习可以做一下,推门进家,家里的气氛很是凝重,言母背对着她坐在客厅沙发里,脚边是一摞花花绿绿的杂志,杂志不远处,是四分五裂的唱片。

      呼吸一窒,言棉心疼极了,冲上前,颤着手想要拾起那张唱片,她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母亲:“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随便翻我的房间,动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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