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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母亲突然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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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周末闷热的下午。
虽说还未入伏,但因为北方雨水少,这几天太阳又出奇的勤快儿,天天不辞辛劳地早出晚归,火炉一样把天地翻来覆去地烘烤,象要烤成一盘鱼干,一口吞下去。
戴严一个人缩在宿舍里挥汗如雨地查阅着从图书馆借来的资料,准备毕业论文。窗外,几棵高大的白杨树伸着没精打采又覆满灰尘的枝叶,象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一点生气。周围非常安静,只有知了一声又一声撕裂着这沉闷的空气。
刺眼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曲曲折折地反射在玻璃窗上,象无数密集的箭射入眼睛,疼得戴严慌忙闭上眼。桌上白晃晃一片,象睡梦里的迷瘴,用手拨也拨不开,看也看不清。
戴严揉一揉发酸的眼睛,用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又以最快的速度翻看着资料。他没有穿上衣,光着膀子,他的背平坦而宽阔,尽管还有些瘦削,但因为常运动的原因,胸前与胳膊上的肌肉稍稍突起,象速写的起形,直楞楞勾勒出一个健康而有力的身形,
汗从戴严的脸上、身上小溪流一样曲曲折折地流下来,痒痒的,涩涩的,流过的皮肤有一种小虫吸血一样的紧张、难受。
往常周末这个时间,应该是宿舍最热闹的日子,因为不用上课,而回家的同学都回来了,还从家里带来了的好吃的,大家凑在一起,边吃,边打牌,边扯淡,嘻嘻哈哈。而如今,马上就要毕业了,其他同学有的回家,有的开始忙着联系工作,没有人真正把毕业论文当回事儿。论文嘛,在他们看来,就是从图书馆或网上找些资料,东拼西凑的玩意儿,没有人认真看。再不行就花钱找个写手,几百元钱就搞定。
但戴严不是这样想的,他要认真独立地把论文完成。他喜欢建筑工程专业,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参与一项国家标志性的建筑工程,并亲眼看着由他亲手设计的建筑慢慢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由于要毕业了,学校对于他们这些毕业生也不再管得那么严格,不再每天点名,不再天天检查内务。他们的生活开始散漫起来,吃完饭没洗的碗高高地堆在宿舍中间的大桌上,腐烂的水果流着肮脏的汁液,脏衣服和臭袜子挂的到处都是,除了戴严的床铺几乎每个床铺上都堆满了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汗酸、脚臭以及食物的腐败味儿,苍蝇在其间欢快的交错盘旋着,高兴的象过节一样。总之一个男生宿舍的脏乱差都在他们这里表露无遗。可萱每次到戴严的宿舍来找他,都是捏着鼻子,叫一声戴严就马上出去。每到这时,同宿舍的人就起哄,戴严也只是无奈地笑笑,他理解可萱,象可萱这样自小在城里长大又有点小洁癖的女孩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污浊空气呢。
可萱是戴严的同班同学,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
可萱并不骄气,她性格随和,爱笑,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靠近嘴角的一颗小虎牙,尖尖的下巴带着圆润的弧度,洁白如瓷器一般的额头闪着聪慧的光泽。
每到这时,宿舍的同学们就会用筷子敲着桌子起哄,还有的跑出来喊她“嫂子”,但是她从来不生气,只是羞涩而调皮地笑,象早春明媚的阳光,干净而温暖。
“戴严,电话。”楼下天生一副粗嗓门的管理员大妈仰着脖子在下面大声喊,带着刚刚从梦中惊醒后的不耐烦和浓重的鼻音。
“一定是妈的电话”,戴严扔下笔,踢开椅子,顾不上穿好鞋,飞快地冲下楼去。妈妈一般只写信,不打电话,因为她怕花钱。但他想,除了妈妈,不会有别人给他打电话了,妈妈这次来电话,一定是告诉他,前几天他寄去的钱已经收到了,让他放心。
一直以来,戴严在大学里都是靠打零工来应付学费的,好在学费也不算太高,戴严自己平时省吃俭用,靠打几份钟点工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有时还会有一点剩余,戴严自己舍不得花,就寄回家去,戴严知道,母亲一个人在家劳动太辛苦了,而父亲……。戴严不愿去想父亲,想起来他就觉得心里发堵。
想起要听到母亲的声音了,戴严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因为怕耽误学习和打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他真的很想妈妈。
几乎是连跑带滑地冲下了楼梯,接过电话来想也不想地就叫了一声“妈”。可是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却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舅舅的声音:“严子吗”
很意外,也有一点失望,但听到舅舅的声音,戴严还是很高兴,一瞬间的沉默后,他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笑:“舅舅,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妈呢。”
“你快回来吧,你妈怕不行了”舅舅没有其他的寒暄,也没有更多的话,声音哽咽而焦急。
“你,你说什么?!”戴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舅舅,我是严子,你是找我吗,你说什么呢!舅舅。”戴严几乎是吼起来。
“严子,你请假回来吧,你妈……她病得很重,快不行了,再晚……,再晚怕就见不上了。”犹豫了一会儿,舅舅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上面的话,象是拼尽了力气,电话里传出极力抑制悲伤的喘息声,和最终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着这一声叹息,戴严的泪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戴严的吼声惊醒了已经又趴在桌上打盹儿的管理员大妈,她惊恐地抬起头来,眼里冒出一股怒火,正要发做,可是当她听明白怎么回事儿时,怒火随即转为一丝怜悯。
窗外,太阳已经沉到西边去了,被不远处的一座宿舍楼挡住,但仍不知道疲倦地肆虐着,点燃了一大片轻薄的云,殷红的燃烧的云层象鲜血一般在天边流淌,楼房也象浸泡在了血水中,晕了一圈暗红的边儿。
拿着电话怔在那里,戴严一下子没有了思想,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戴严不能接受这个说法,母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生病了,每次写信或打电话,母亲都很轻松地说身体好着呢,就是很想儿子。每次戴严会安慰母亲,儿子也好着呢,吃得饱睡得香,学习也好,在外面一点儿都难为不着,课余时间做了一份家教,那家人非常好,一点也不累,给的钱还多。
想起母亲,戴严的心里都是暖暖的,他可以想象,每当接到儿子的信时,母亲一定会戴上老花镜,用她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信展开、抚平,凑到昏暗的灯泡边,一边慢慢地读着,一边轻轻地点头,脸上洋溢着期待和满足的笑。看完了信,她一定会眯起眼睛,向着儿子学校的方向看上很久,仿佛这样就能真得看到儿子似的,仿佛只有看到儿子,她才能相信儿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戴严,母亲快不行了,这怎么可能,戴严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点也不能接受。
汗依然在脸上、身上流淌,但戴严的心却如挣扎在冰冷的地窖,
不知是怎么挂的电话,也不知是怎么回到的宿舍,戴严象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失魂落魄,跌跌撞撞。
戴严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让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桌上放着写了一半的论文;旁边堆着餐盘、水杯、书籍、吃剩的食物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苍蝇在上空欢天喜地地盘旋着,寻找着合适的目标;门上挂的一个篮球因开关门的震动还在象钟摆一样来回摇摆着。六人一间的宿舍堆得满满的,基本没有一点儿空隙,而此时的戴严却觉得自己象被抛弃在荒凉无尽的沙漠,寒冷、寂寞、绝望。
隔壁传来吉他的声音,高弹低吟,幽幽咽咽,声声撕咬着他的心,
戴严来不及向学校老师请假,来不及带任何东西,也来不及告诉回家过周末的可萱,只给隔壁宿舍的同学打了一声招呼,就去车站买了一张临晨的火车票。
一路上戴严百感交集,心急如焚。
他希望火车再快一点,他希望他听到的不是真的,也许是母亲太想他了,让舅舅帮忙撒了一个谎,也许是母亲只是生病了,还不至于象舅舅说的那么严重,只要好好看病,很快就好了。
这样想时,戴严的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安慰。
终于到了村口,已经是傍晚时分,破败的小村整个笼罩在暮色中,象被严夏的烈日吸干了一样,无精打彩,灰白的一片。客车在他身后呼啸而去,将他和路边的草木一起丢弃在一团闷热的尘土中。
近乡情更切,赶了一路,真到到了村口,戴严反而不敢走了,他害怕,害怕舅舅说的是真的,他怕看到母亲苍白的脸,他不愿面对这些,他多希望母亲还象往常一样站在村口等着他,爱怜的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汗水。
戴严一边走一边殷切地寻找着,寻找着母亲的身影,寻找母亲虽然的有些浑浊却依然好看而且充满慈爱的眼睛。
当戴严跌跌撞撞地赶回家中,当他看到自家门上挂着的白布时,他的心一下子如掉进了万丈深渊,原来,这是真的,母亲终究没有等到儿子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原来,母亲在信里说的一切都好是一直在骗他,是母亲怕他担心,怕他因此误了学习,而他却一直象个傻瓜一样,轻松自在地享受着这份艰难的母爱,一切都浑然不知。
痛恨自己的无知和迟钝,痛恨自己常常为了多赚些钱,而放弃假期回家的机会,痛恨自己回来那么晚,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戴严跪在地上哭得站不起来。泪水打在地上的尘土上,激起一团一团小小的烟尘,象极了恶梦中的迷瘴。“妈妈,我怕-”,多少次在恶梦里,他试图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却怎么也看不清,怎么也抓不住,多少次他从恶梦中惊醒,窗外月光如水一样倾泻下来,带着冷漠与不屑。
母亲死的这样突然,就在戴严怀着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准备大学毕业,就在戴严打算好好挣钱让母亲过上舒心一点的日子的时候,就在戴严打算把与可萱相爱的事告诉母亲的时候,母亲却突然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戴严。
戴严用手捶打着头,痛哭流涕。
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挣扎了一辈子的母亲,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就这样匆匆地走了,走时,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定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她一定还有很多话想对儿子说,她一定还想为儿子多做一些事情,她一定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她一定也是极不甘心、极不情愿的,但同时,她一定也感到了一种完全解脱的轻松吧。
走得那么突然,让戴严没有一丝心理准备。走得那么突然,似乎一下子带走了戴严的一切。
看着白布下母亲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摸着母亲粗糙而冰凉的手指,戴严发现,他深爱的母亲真得是离他远去了,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了,再也不能摸着他的头说:“严子,回来了,饿了吗?”而他,从此,再也看不到妈妈慈爱的笑容,再也不能吃上母亲递过来的热腾腾的馒头,再也不能接过妈妈肩上挑水的扁担说:“妈,您歇会儿,我来吧。”
妈妈,妈妈,戴严一边呼唤着,一边不停地磕头,直到磕得血流满面。
邻居大婶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过来拉戴严,“严子,你别这样,你妈已经去了,你还年轻,还得好好活,可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再说,你妈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但任别人怎么拉,戴严也不起来。他蜷缩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间,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戴严突然感到,小时候,曾经历的恐惧再一次地向他袭来,他害怕极了。
是的,看似柔弱的母亲其实一直是戴严的保护伞,在母亲的保护下,戴严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在母亲的疼爱中,戴严觉得是幸福的。
舅舅走过来,很痛惜地拍了拍戴严的肩膀,“起来吧,孩子,你这样你妈看着也会心疼的。”舅舅极力想忍住眼泪,但泪水还是从眼角悄悄渗了出来,顺着他眼角和脸上沟沟坎坎的皱纹蜿蜒而下,融化在他干涩而有些松弛的肌肤里。
“舅舅,我妈生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看到舅舅,戴严的心里感到一点点的踏实,但也有一点点怨气。
舅舅是一名中学的老师,在城里的重点中学教语文,因为课程紧张,也不常到戴严家来,这一次怕是特地来送别母亲的。
可能因为太过劳累和伤心,舅舅看起来神色恍惚,高大的身形也变得有些佝偻。
舅舅说,“是你妈不让告诉你,怕影响你学习,知道是癌症晚期后,就再也不肯去看病了,她说反正也看不好了,别再浪费钱,不如给你留着,你以后上学找工作都要用钱。”
舅舅脸色很难看,青灰的脸憔悴暗沉,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为了省钱,你妈疼得那样也不肯去医院,只是靠吃点止疼片来勉强维持。她生前给你留了点儿钱,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妈”
泪又一次从戴严的脸上哗哗地流下。
“严子,你以后一定要争气,别让你妈妈不放心。”
“妈!”
戴严颤抖着嘴唇轻呼着妈妈。
“我真是混蛋,妈病成这样,我竟然不知道,我只知道学习、赚钱,却不知道关心一下妈的身体,我真是一个不肖的儿子。她每次都说身体很好,我竟然都相信了。如果我早知道,妈就不会那么早走,妈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罪,我真是混呀。”戴严后悔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闷了这些天,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先是扑扑啪啪地打在窗户上和布满尘土的泥地上,腾起一股泥土的腥味儿,雨慢慢得大起来,随即变成瓢泼大雨,天空突然变成了黑夜,浓黑的乌云象恶魔一样翻滚着压下来,伴随着怒吼,一支锋利无比的长剑从天际间直刺过来,暴虐的风雨撞开门窗,不管不顾地冲进屋里,瞬间占领了大半个屋面。
房间很小,破旧不堪,长年被烟熏黑的房顶和墙面,即使是在烈日炎炎下也是阴沉昏暗。房间里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靠墙是一个低矮的小方桌,那是他们吃饭的桌子,桌子中间有一条很大的裂痕,为了不至裂开,用一根小木条钉住裂开的两半桌面,桌子上有一盘咸菜,用一个绿纱窗做的网罩罩着,桌边整齐地摆着几个小木板凳,桌子旁边是一个小木橱,也是很破旧了,但却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的东西摆得整齐有序,房间的另一边靠墙是一张床,母亲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床头一个小柜子,放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和母亲吃剩下的一瓶止疼药。
闪电划过窗际,照亮母亲苍白的脸,戴严突然觉得母亲其实只是睡着了,那么安祥,嘴角甚至有些微微地扬起,象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戴严的泪又默默地流下来,汇集在□□刚毅的鼻尖,欲落未落地闪着晶莹的光泽。
这个假期,为了多赚点钱,戴严没有回家,他以为,只要有钱了,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也许要成为戴严一生的痛。
“别这样,严子,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母亲因为有你,她心里是快乐的。她的病,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怪只怪……。”舅舅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悄悄地流下一行清泪。
“还有你爸爸,你妈临终前特意嘱咐,照顾好他,虽然他常常犯混,可他毕竟是你爸爸。”舅舅转过身看着戴严,表情复杂地说。
“爸?对了”,戴严擦了擦眼泪问“舅舅,我爸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你爸爸?!你去找找他吧,不知道在哪家又赌上了。”舅舅又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酗酒的父亲又迷上了赌博。
戴严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见到父亲时,他脸色黑黄,头发乱七八糟,眼窝深深地陷下去。见戴严来了,他怔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象流星划过,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又当没看见一样去摸桌上的牌。
戴严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可走到了跟前,还是停住了脚步。
“爸,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你没看我忙着吗,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捣乱。”他烦躁地一挥手,连眼皮都没抬,满屋的浓烟模糊了他的表情。
“你出来一下吧,我说一句就走,不会很长时间。”戴严极力忍耐着自己对父亲的厌恶,他始终不明白,那样端庄娴静的母亲怎么会与这样的男人走在了一起。
爸爸犹豫了一下,托拉着鞋,走出来,搓了一下脸,向墙角吐了一口浓痰,不耐烦地说“啥事,快说”。
“我要走了,因为快毕业了,学习很紧,还要找工作”。
戴严顿了一下,看了父亲一眼说:“我妈留下的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父亲稀溜了一下鼻子,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
“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戴严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小心地说出来“别再赌了。”
“你小子,反了天了,管起老子来了,要滚快滚,唠叨个啥。”似乎是指到父亲的痛处,他突然扬起手,要打戴严,但这次不知怎么,竟然忍住了,他慢慢地缩回手,脸上抽动了两下,默默地转过身去。突然他又转过身来,裂开嘴露出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冷笑着说:“你以后找了工作就有钱了,老子以后还得靠你养活,你要知道,老子还是你老子,啥时也改变不了。这样吧,以后每个月都给老子寄钱回来,算是养老钱,我不能白生了你个小兔崽子。”
戴严没有说话,这样的打骂,对于戴严来说已经变得麻木。
见戴严没有反映,他又加大声音,吼道:“听到没有,啊?。”
戴严咽了一口吐沫,觉得很苦。
雨后的天空蓝的很不真实,窗前的树枝上,一只小麻雀在枝头欢快地蹦跳着,不时鸣叫几声,然后突然飞去了,徒留下一个小小的幻影。
离开村子的时候,戴严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破败的村庄,这就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上大学时,他很想家,因为这里有妈妈,可是,现在,妈妈走了,他对这里已经没有一点留恋,因为,这里已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人或东西了。
再见了,也许,戴严想,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再想念这个地方了,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