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杂货铺》井上瓷鱼

4、第四章

　　赵四海赶紧拎着灯笼跟了上去，直到黑衣人停在天字三号房门前，赵四海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一路都是黑衣人在前面领路，而且他现在停的地方是上房里视野最好的一间，往南能看到来客栈的官道上的动静，往北能见到离开客栈去千机峰的情况。

　　赵四海之前还是因为这间客房价钱较其他上房更贵随口问了电子jc一嘴才知道个中缘由，这黑衣人似乎对这客栈好像比他这个老板还熟啊。

　　“客官里边请。”这个念头在赵四海心里一转也就过去了，作为客栈老板，他最大的责任是服务好客人，人家熟不熟的也不关他的事，能付钱就是好客人啦。

　　赵四海麻溜地帮黑衣人点上灯：“小店的上房都是每天打扫的，被褥也都是新近清洗翻晒过的，等下小的给你送些热水过来，您泡个澡再睡包管一觉睡到天亮。”

　　“有劳了。”黑衣人解下身上背的东西，随手放在了桌上。

　　上房里点的都是牛油蜡烛，光线较之楼下要明亮许多，本该功成身退去打热水的赵四海一眼就看到了柄上的锈迹，心下激动，继续留下强行搭讪道：“客官，您带的这是刀还是剑啊？这柄都生锈了呢！”

　　正背对着赵四海脱外袍的黑衣人转头瞥了赵四海一眼，目光有些阴沉：“刀，最近雨水比较多。”

　　黑衣人脸色惨白，看上去有些发青，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天生如此。唇色也是淡淡的，衬得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像是两丸没有生气的水银。

　　赵四海很有眼色地截住了话头，脚下生风，往厨房拎热水去了。

　　他绝不是被黑衣人吓到了，而是体察到客人现在浑身湿冷没心情听他啰嗦所以暂时退避了。而暂时的退避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推销，赵四海坚信黑衣人用他打来的小火慢炖十二个时辰的新鲜井水泡过澡以后，一定会感动于他的诚心，继续听他推销的。

　　赵四海不一会就拎着两桶热水过来，正要敲门，一个十两的银锭突然从半开的门扇中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赵四海怀里。里面的黑衣人像是有感应一样突然开口道：“水放在门口即可。”

　　没有推销就已经被谢绝了的心情谁人能懂。赵四海无语凝噎，不死心地在黑衣人门口徘徊了一会，确认了黑衣人确实没有过来开门和自己照面的意思，只好恋恋不舍地回房睡觉了。

　　“客官，早上好啊，小店有刚出笼的包子和小米粥，要不要来一份啊？”赵四海倚在柜台上打瞌睡，看到黑衣人从楼上下来，立刻精神百倍地招呼道。

　　黑衣人的脚下顿了顿，点了点头。

　　食物都是现成的，赵四海很快把东西端了过来，黑衣人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四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和一碟佐粥的腌菜，不由微微点头。

　　“这是什么？”黑衣人大概是从小火慢炖十二个时辰的小米粥散发的香气里感受到了赵四海的诚心，用目光瞟了一眼和食物摆放在一起的一根亮闪闪的钢条发问道。

　　“这是大侠套餐。”赵四海颇有些得意地介绍道，“今日正值小店开业二十周年，为了感谢广大新老顾客的支持，小店特意推出了感恩回馈活动。最近一月凡是在小店消费满五两及以上的大侠小店都会免费赠送一份价值二两的大侠套餐，套餐包含一份爱心早点和一段品质上乘的百炼钢。”

　　这是赵四海昨天半宿没睡想出来的辙。要想东西卖得好，广告显然必不可少。但是像是之前那样推销显然是不太行得通的，因为不锈钢最大的特点是不生锈，这点很难在短时间内让人们认识到。
　　他一提别人都觉得他是在逗乐子，当回事的太少，而且逐个客户推销速度也太慢了。所以，他决定先用免费赠送的方式尽快打开市场，再图其他。而不锈钢除了不生锈以外，质地坚硬也是一个显著的特点，这点不需要经过长时间去验证，大侠们只要试用一下就能发现。

　　等有了口碑以后，大家用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能发现它还有不生锈的好处了。

　　不过他的不锈钢也不是捡来的，白送亏损的钱电子JC是要算到他每天劳改所需完成“额度”里面的。所以，冒着加刑的危险赠送自然要擦亮眼睛，务必要做到物尽其用物超所值。

　　所谓穷文富武，打熬筋骨要的药材，趁手的兵器，四处游历的路费，灵通的消息等等，都是要用钱来堆的。练武之人多半愿意拜入名门大派，一是人家武学确实精深，二来也是名门大派家底丰厚，只要根骨佳，练武所需资源应有尽有。

　　一个穷人，尚且需要为生计发愁，哪里还能心无旁骛地练武呢。赵四海定下五两银子的价钱，是综合目前的物价来看的。

　　近来江湖没什么大的动静，大家往来不过是过路歇脚而已，一般住个一二晚也就离开了。上房是二两银子一天，中房只要五百文，下房是大通铺，五十文一人。上房中房的客人包早餐，店里通配的早饭是三十文，午饭晚饭都是五十文，酒水另算。

　　此外客栈也接受点单，但是价钱也是另算的。所以，这段时间能在店里花上五两的江湖人士，基本是不缺钱的人。

　　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剩下的就是观察这些人了。至于标准，理论上一定要骨骼清奇，眉目如画，神完气足，风度翩翩…此处省略形容词若干。简而言之，就是看脸…

　　赵四海不是武林中人，又没有透射眼，根骨奇佳什么的恕他眼拙，实在看不出来。但是高矮胖瘦俊妍美丑他还是分得出来的，古话说得好，长得好看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太差，所以赵四海的标准其实是捡好看的人送。

　　一碗小米粥一文钱，羊肉包子一个三文的，一碟腌菜一文，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过十几文钱。所谓的二两套餐的重头戏显然是在不锈钢上，朱三买的时候一根钢条确实是给了二两的，所以这大侠套餐也算是名副其实。

　　黑衣人预付的房费就有十两，达到了五两的标准，二来则是跟黑衣人的气质有关——黑衣人自然是不丑的，但是他让人印象深刻的绝对是他的气质。

　　赵四海觉得黑衣人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换句话说，黑衣人可能很厉害，把钢条赞助给这种人，如果打斗的时候用上了，他的赢面又比较大，这样产生的广告效应显然比把钢条给一个打架弱鸡的人要好得多。

　　而且黑衣人万一是个什么江湖小有名气的少侠或者以后成为类似的人，这种广告效应还会扩大。
　　事实证明赵四海还是很有眼光的。

　　黑衣拿起桌上的不锈钢条，有些随意地在桌上戳了戳，客栈的老松木桌子像块嫩豆腐似的，立时不科学地多出一个洞来。

　　黑衣人眼中多了一丝兴味，把钢条收进袖袋里，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来。

　　赵四海欲哭无泪，这老松木桌子还是以前赵公赵婆在的时候风亭晚给置办的，漆了一种千机派独门的漆，质地十分坚实。等闲刀砍剑刺不过留个印子，听说好多武林人士从二楼摔到这桌子上也不曾把它砸坏。

　　现在这么轻易就被黑衣人戳出一个洞来，虽然能用，可是这种损耗电子jc是要折算成钱算他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