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瓶邪]北雁南归》ccabxyz

2、第 2 章

　　其二·中秋排族谱
　　我不当大哥好多个月，跟以前的伙计联系也少了起来，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人还记得我。
　　中秋节将近，素贞特地空运了一个巨大的泡沫箱给我，特沉，我到镇里收快递的时候没想到他的“节礼”这么沉重，没开车，只是搭了公交车，回来的路上差点没把腰累折了。
　　安慰的是箱子里还有东西抓挠的声音，联系季节，不难猜到里面应该是螃蟹。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狂流口水，从小长在杭州的我还是很喜欢吃这类水物的，虽说雨村靠水吃水，但闷油瓶出门巡山，带回来的多是鱼虾等物，从来没拿过螃蟹，估计是这边的水里不怎么产螃蟹。
　　我搬着箱子吭哧吭哧往家走，将将到家，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我家门口跟隔壁大妈说话，背影还挺熟悉。
　　走得近了，那人转身，满脸笑容。
　　卧槽，是张海客。
　　大妈本来一脸不耐烦的跟张海客搭话，看这态度估计是把这小子当成我了，也不看看他脖子上压根没疤，是个盗版。没想到一抬头看到我走过来，大惊失色，眼睛看看我，再看看张海客，再看看我，一副被吓得要晕过去的模样。
　　我晃过去，把箱子往地上一扔，一边捶腰一边跟他们打招呼。
　　大妈没理我，扭头冲隔壁的隔壁喊：“老李，快出来！吴邪是个双葩子！”
　　看来大妈的确受到不小的刺激，她平时以普通话说得标准为荣（我和胖子跟她吵架能做到有输有赢多半是因为她不怎么用方言，这个不能让她知道），没想到这次连方言都彪出来了。
　　雨村挺小，大妈一嗓子喊得全村皆知，不少人都探头探脑出来围观。
　　我干脆一搂张海客的脖子，笑得兄友弟恭。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吴乾。”
　　张海客被我卡着脖子，艰难的说道：“屁，你才叫张吴氏。”
　　大妈们没听他的，马上开始“吴乾”长“吴乾”短，我利用对雨村人八卦特性的了解和先发制人的机智头脑，成功的取得了胜利。
　　这时闷油瓶和胖子从外面回来，闷油瓶直接抬起刚才差点要了我老命的箱子，胖子招呼我们几个进屋。

　　进屋后闷油瓶压根没理张海客，直接抬着箱子到后面去，张海客也不以为意，张家人一般都很熟悉闷油瓶淡然无波不理人的习惯，或许只有我会孜孜不倦的求关注。
　　他坐在桌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我和胖子对这种东西的兴趣还是很大的，直接凑了过去。
　　盒子是乌檀木的，漆黑之中隐隐透着一点紫光，式样古朴，放在那儿就有一种神秘感。
　　胖子咂舌道：“乖乖，这盒子的制式，可不是得有上千年吧？你小子行啊，上哪儿搞得这好东西？”
　　张海客笑道：“你别看外面，重要的东西可在里面。”
　　我心道，这盒子本身就价值连城了，能装里面的东西可得值多少？胖子显然也很清楚，不过张海客这样子明摆着是在吊人胃口，便故意冷哼一声道：“这盒子这么个形状，这么点空间，能装点什么皮儿片儿的东西？那些纸纸画画什么的问天真去，胖爷我就不信你能把清明上河图装里去。”
　　张海客道：“虽然不是清明上河图，年代却比它久远多了……”
　　他正想往后说，突然听到闷油瓶在后面叫我：“吴邪。”
　　我“哎”的答应一声，赶紧站起来往后跑，心想发生了什么，居然连闷油瓶都搞不定？难道素贞给我寄的不是螃蟹，而是上次下斗抓的小粽子？不过若是小粽子，对上闷油瓶正是专业对口，难道他是叫我去观摩他闷大爷秒杀粽子的英姿？
　　赶到后院，只见闷油瓶一手抄锅端在半空，那生铁大勺能有七八斤重，掂在闷油瓶手里稳若泰山，一动不动。不过另一只手就比较忙，他正把泡沫箱子里的螃蟹摆到锅里的篦子上，然而螃蟹们并不怎么听话，他放进去锅里三四个，要拿新螃蟹的时候，里面那些已经开始到处乱爬炸锅了。闷油瓶一边镇压它们，一边还想再拿新的进来，虽然并没显得手忙脚乱，但手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我一下子停在后门门口，忍不住开始笑，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回头继续摆弄那些造反的螃蟹。我赶紧回身去推胖子和张海客，让他们去找线缠螃蟹。

　　螃蟹蒸上锅，我们几人回到屋里。闷油瓶见桌上的盒子，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看向张海客。
　　张海客耸耸肩，对他道：“家里几个老头让我拿来的，说当年的族谱散逸的太厉害，我们补了一些，剩下你或许还记得，让我来找你重新修订一下。”
　　张家族谱！我们一下子明白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怪不得用这么名贵的盒子装，对张家来讲，这东西或许比全天下的明器加起来都重要。
　　闷油瓶点点头，伸出手，在盒子边缘轻轻敲击两下，再缓缓推开盒盖。里面是一卷纸张，看起来很新，大概是重新誊写的。
　　闷油瓶展开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又用各色细线练成枝形图。比较靠前面的族谱写得都很完整，不过看那线乱得，估计有不少□□的故事，反正张家人都不显老，夫妻两人相隔几十岁，哪怕是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也有。
　　往下到族谱倒数几行，名字寥落了很多。族谱前半部分的名字也有多有少，但总体上是繁茂的，直到闷油瓶这一代，或许是记载不全，或许是张家真的没落了，人名排列十分稀疏。
　　我看闷油瓶面无表情的扫过那一行的名字，也跟着看了起来。本来这种事是不合规矩的，但我跟胖子连张家祖坟都闯过了，再看看人家族谱也压根没有心理压力。张海客不知为什么也没阻止我们。
　　闷油瓶突然将族谱平放在桌子上，我马上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跑回仓库里拿出了自从带来就基本没用过的笔墨。这东西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不知怎么混了进来，胖子还曾经偷了我两根新笔去给他的烤肉刷酱，今天终于派上了正经的用场。
　　闷油瓶执笔沾墨，在后面几排补了几个名字，我看其中就有用代表外家的线连接的“张小蛇”，心里有些激动，有种参与了他的过去的感觉，心里盘算着晚上要不要问问他这些事，也不知道小张哥是哪个，可以一并问他。
　　闷油瓶扭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把笔落在最后一代“张起灵”的旁边，也就是他自己的旁边，飞快的写上了“吴邪”两个字。
　　张海客“次奥”了一声，盯着闷油瓶的笔，又抬头看他，一脸懵逼。
　　闷油瓶神色淡然，好像刚才仿佛用八倍速写字的不是他一样。
　　张海客道：“你们最好三年内别去香港，五年内别出国，不然就等着被那些老家伙批斗吧。”说完他心疼的捡起族谱，“也不知道拿回去会不会被撕了。”
　　胖子呵呵一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告诉你，我们天真能上你家族谱是你家的福气知道不？就这还挑三拣四的，不信你问问小哥，是要你家族谱还是要天真？”
　　只听闷油瓶道：“吴邪。”
　　这下我们三人包括胖子都像见鬼了一样看向他，虽然很清楚闷油瓶把我看得很重要，但从没见过他如此表忠心，简直跟被魂穿了一样。
　　只听闷油瓶慢悠悠的接道：“螃蟹应该好了。”

　　一盘香喷喷的蒸蟹上桌，我们几人瞬间把什么古董盒子家谱都抛在脑后。坐定椅子，我跟胖子谁也没谦让，对着上面最大的两只就伸出了手。闷油瓶一向不会跟我们抢吃的，张海客大概没想到我俩手这么快，眼睁睁的看着盆里的螃蟹山矮了一截。
　　我跟胖子低头开吃，胖子是个老饕，吃螃蟹自然有他的一套手段，只用一双筷子，基本就完成了蟹八件能做到的所有功能，敲，砍，挖，吮，把他面前那只螃蟹整治得干干净净，真心是将遇良才，蟹遇吃货。我吃螃蟹反而比较豪迈，直接上手又掰又折，不过从小吃得多，经验丰富，素贞给寄的也是最上等的螃蟹，吃得很爽快。
　　反而是闷油瓶，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有什么不会的，但这次吃螃蟹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吓。
　　他，闷油瓶，不会吃螃蟹！
　　我一个螃蟹吃了一半总算解了点馋，抬头看闷油瓶吃得怎样，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咬螃蟹腿。
　　螃蟹腿这东西，我一般是□□直接把肉咬出来吃，当然也可以像胖子一样用巧劲把里面的肉捅出来吃，但闷油瓶就像嗑瓜子一样一节一节慢慢把肉挤出来，这么吃不但吃不干净，而且有时候会咬碎蟹腿，吃一嘴渣子。
　　我犹豫的看了看闷油瓶，再看旁边的张海客，他们注意到我的目光，都放下了螃蟹。
　　我干脆把闷油瓶面前的螃蟹拿过来，用螃蟹钳子给他剃肉，一边剃一边问道：“小哥是不喜欢吃螃蟹？一会儿咱们再做点别的吧。”
　　闷油瓶摇摇头，低声道：“以前没吃过螃蟹。”
　　他没怎么解释过，不过我很清楚他的意思。
　　闷油瓶以前的生活条件，基本上就是维持温饱水平，如果是下地，恐怕连这两点都保证不了。他生活的终极目的就是追寻自己的疑惑和完成使命，压根没有时间去提升生活品质，更别说找好吃的。
　　而当他不得已要在野外就地取材找东西吃的时候，螃蟹大概是所有可使用材料中最后才会考虑的生物。这东西生着几乎腥得不能吃，而烹饪起来又太困难，有谁倒斗还会带个蒸锅？就算做熟了，吃螃蟹吃饱所需要的时间大概够死八百回了，说不定效率还不如啃树皮吃草根，所以我很理解闷油瓶没吃过螃蟹的事实。
　　话说回来，理解归理解，想明白后我心里忍不住有点伤感，闷油瓶生于忧患，长于乱世，那个糟心的家族就不说了，自己还给自己加了那么重大的个担子，不夸张的说，差不多是把全世界的安危负于己身。这么讲可能有点中二，不过他所做的一切，是的的确确完全的利他行为，甚至于现在，看起来是胖子和我在养着他，给他一段幸福平静的生活，但他能够如此平静的接受，甚至如此快速的融入我们的生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努力适应我们的节奏，他正在把曾经释放给整个世界的善意送给我们。
　　相比我想的太多，胖子表现得更加直接，他听到闷油瓶说没吃过螃蟹，先是很夸张的“嚯”一声，接着一屁股坐过来，把我挤到一边去，靠着小哥道：“没吃过没关系，来，看胖爷我教你，得得，别吃天真给你剥的这了，啥玩意儿啊这是。小哥，我跟你说，这螃蟹，必须得是自己剥自己吃才香，以前你家那些个狗屁事情都别管了，长这么大居然还不给我们小哥吃过螃蟹，这人间美味错过一天能后悔一辈子，来，别啃你那小腿了，咱先吃黄。”
　　做出狗屁事情家族的代表张海客捏着一个螃蟹钳子腼腆一笑，我有点紧张的从他手里又抢出一个螃蟹，这货吃得不比胖子慢，是我们的有力竞争对手。

　　螃蟹吃完，我花了很久才把手上的味道洗干净。素贞寄了十五个螃蟹给我，我们三人一人五个正好，但张海客半道截胡，我们迫不得已都少吃了一些。我本来想只给他三个，奈何胖子和闷油瓶都反对我吃太多，我这两年的肠胃功能的确也不如年轻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闷油瓶把我盯上的最后一只拿走了，还美其名曰“实践一下胖子教的剥螃蟹的方式”。
　　幸好他还有点良心，把蟹黄都给了我。
　　转到前院，见张海客正跟隔壁大妈聊天，我心情不爽，害怕张海客冒充我跟她说些没用的，准备上前插话。
　　没想到听到张海客大大方方承认：“啊，对啊，吴邪是我哥。”
　　我一愣，心想这小子鬼附身了，这么乖？
　　只听他接下来说道：“唉，其实吴邪这名字是他后改的，我们小时候身体弱，起的都是贱名好养活，我叫吴乾，本来吴邪是叫吴厚的。”
　　我脚下一个趔趄当场就想上去揍他，但转念一想，忍不住笑了。
　　我现在跟闷油瓶在一起，想有后也是不可能的。
　　张海客大概是知道我在后面，故意这么说，但我偏不出去跟他吵，脚跟一转到后院去找闷油瓶。
　　闷油瓶正翻晒腊肉，这两天太阳不错，不利用就太可惜了。他听到我的脚步声，转头看了我一眼，才低头继续干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我出现在他周围，无论环境是怎样的，他都会先看我一眼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跟以前没事就不理人的性子判若两人。
　　我靠在门边，笑着叫道：“小哥。”
　　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我。
　　我对他招招手，他也没问什么事，直接放下腊肉向我走来。
　　无后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