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袁哲]袁哲是一场战争》杜小满

34、第 5 节

　　【5】

　　这个星期天是个休息日，趁着早上空气好，袁朗拐着吴哲已经在去往他家的路上了。途中吴哲三次企图破车门，四次借口要出恭，五次假装晕车都被袁朗软硬兼施打回原形，他警告兮兮地说，吴哲，你都在砧板上了，就消停会儿吧。吴大才子秀才遇上兵，束手无策。他抱着刚在水果摊儿买的果篮蔫蔫儿地发牢骚：“队长，令堂有什么爱好没？你给支两招呗？”

　　袁朗笑得贼眉鼠眼或者形容为分不清眉眼，这么快就想拍婆婆马屁了？

　　婆婆？不是丈母娘么？

　　好好，回头我让你知道是婆婆还是丈母娘呗。

　　哈？队长，注意红灯呐，告你开车别说话了怎么不听人劝呀，撞死没人同情呐~

　　我不说话我不说话，难道你想憋死？

　　车在袁朗家楼下停下，队里的公车拿来私用，社区里可是没有给预留车位的。从袁朗家窗户往楼下看，一辆赫然的军用吉普是怎么都忽视不了的，可是吴哲不知。他在大门口磨蹭，侥幸想着袁朗能不能放他一马。

　　“你冷不冷？”袁朗没等他回答又说，“你不冷我冷……带钱了没？”

　　吴哲摇摇头。

　　“那敢情好！打车也不必了！呐，车钥匙在我这儿，你要是愿意走回队里，我跟你投降。”他撂完话就往楼上走，这一路怎么也有两百多公里，他相信吴哲能靠两条腿活着走回去，不过等他到了队里也过了宵禁，这寒冬腊月大晚上他愿意睡雪地？

　　吴哲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袁朗屁股后头上楼，每往上踏一步这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可惜视线不能转弯，看不见袁朗得意的哂笑。

　　临袁朗开门前那一霎那，吴哲还在做深呼吸顺气运动，他高举果篮挡住自己的脸，袁朗笑他是生怕给人看去，遭到意思意思几下踢打。

　　袁朗他爹在读报，他爹见两人进门，头懒懒往上挪了挪，僵硬的老脸上浮起僵硬的一笑：“来客人啦？”
　　袁朗娘在织毛线，她抬头瞄了吴哲一眼，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招呼，吴哲心里恁是有些紧张，老太太瞅着他一会儿看似没多余表情：“这是小兔崽子的同志？”

　　同志？吴哲惊吓这老太太也忒直白了，多隐晦的事儿怎么好这么摊在阳光下呢。袁朗悄声说我妈平卷不分，他问你是不是我同事。

　　“哦哦，是啊大妈，我叫吴哲，是队长手下的干活。”

　　“呀，又一个死老A。”袁朗娘一顺嘴，吴哲苦笑。

　　他娘收起果篮客套说哎呀破费破费，一边遣他家老头子，“看嘛报纸，充什么心系大众，沏壶茶去！”袁朗爹悻悻走去泡茶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袁朗朝吴哲看去，那眼里的意思像说我们家就是我娘作主，实行绝对化军阀独裁，我爹长期罹患气管炎，不治之症呐不治之症。吴哲笑说这是多么值得继承的优良传统，你得学习学习呀。袁朗直说好啊好啊，你要能修炼成我娘那样的我也认了。

　　这家人不兴下馆子，临做饭前袁朗娘非说要加菜，还非拖着身为客人的吴哲一起去菜市，袁朗自告奋勇想李代桃僵，被他娘三两下推回去骂他乱凑热闹。吴哲眨巴着大眼睛央求袁朗解救他于水火，后者碍于母亲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无坚不摧的铁腕，不得不选择放弃对前者的救援。
　　你个死袁朗……T_T

　　袁朗踹他一脚哼哼两声：“吃不了你，怕死做什么共产党员？”

　　其实从袁朗家到菜市的距离也就那么几百米，但这会儿在吴哲眼里那不长的灰白色马路简直堪比红军远征。袁朗他娘在她身边乐得直颠颠，就差没有上蹿下跳。多大了？哪里人？干死老A前是做啥的？爹妈是干嘛的？刨根问底一浪接一浪连番轰炸他。

　　吴哲基本已做好回答月薪多少的准备，不过没机会发挥。他深感到有关于雌性动物一句闻之已久的传言——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该名言精辟之程度在袁朗母亲身上得到完美印证，并且他发现此项指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呈上升态势的。

　　回老佛爷，奴才今年二十有四，乃京城人士，以前曾为北洋水师效力，位居协参领一职。先祖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如今家父家母年事已高，在家安享晚年。

　　书香世家身家清白，知书识礼还高薪厚职，甚好甚好~人才中的人才，精英中的精英。

　　老太太挑番茄的时候，问得漫不经心：“和我家小兔崽子处得好吧？”等了半晌却没听见吴哲吱声，倒是卖菜的大婶儿一个劲儿瞎得瑟：“瞧这小伙子脸给冻的，跟俺们家番茄似的！”袁朗他娘听到笑喷，一高兴多称了两斤番茄，老佛爷天降恩泽与民同乐。

　　大概是吴哲觉得自己这缩头缩脑的行径特别被动，大好青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怎么就抬不起头做人了？一上劲儿就高声说：“处得好，特别好！”

　　袁朗娘那讳莫如深的一笑呐，真是树头花落未成阴，那叫一个春意盎然。看得吴哲浑身直起鸡皮，冲动是魔鬼。

　　“小伙子我说呐，我家那小兔崽子没啥好的，可是也没啥不好的，就是脾气臭了点脑筋死了点刚愎自用了点长得缺乏了点美感，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呐，他人品还是不错的，好赖能分清……”

　　袁朗到他妈嘴里都成烂船了？这被形容得简直一恶贯满盈的地痞流氓，偏偏他还就是这人品实在不敢恭维，能分好赖就是人品不错？那他自己可算得上是圣贤了。吴哲嬉笑说大妈的话句句在理，队长那是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质还是个好领导啊！

　　袁朗娘喜欢吴哲嘴甜的劲儿，直冲着他笑说你这孩子真不错。

　　“吴哲？”

　　“嗯？”

　　“没见你之前吧我就在寻思，你该是怎么样一个孩子，我想我家那小兔崽子中意的一定是不错。哎呀，跟我这年纪的老太太都含怡弄孙，我就只能成天跟他爹大眼瞪小眼，日子一长我知道这事没多大指望，唉，你说这人活到我这个份上还图个啥？”袁朗娘说到这里顿了顿。

　　这话在吴哲耳朵里听来就跟别人面试时候一样，先把你狠狠表扬一顿跟你说你很好非常好，可遗憾的是你不适合我们的工作。
　　他答：“安乐自在，儿孙绕膝。”

　　袁朗他娘点点头，“我看你吧，是很好，给我家小兔崽子那是浪费，你有大好前途，日子长得很，生活也不止是你们在军队里感受的那样，我走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我说话你信不信？”

　　“信，大妈见多识广，况且当妈的都是为自己孩子好，我能理解。”吴哲声音有些怯怯的，在这样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无力去反驳什么。这趟行程本就没带上勇气出门，遇上拦路的连大声的底气都拿不出了。

　　他们回来后的一整天吴哲的话都少得可怜，袁朗几次逗他都只换来敷衍，他知道这背后可能发生了什么，但绝不想在家里对着自己父母发作，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和平的方式去解决，也就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性，这点代价跟最后可能换来的结果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袁朗把一切看在眼里，包括他娘抛向吴哲那些若有还无的眼色。

　　这太折磨人了！吴哲嚼着番茄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他真恨不得立刻放下碗筷赶紧逃之夭夭，哪怕是让他爬回去也好睡马路也好。好像很久之前开始的害怕突然之间成了现实，你做好了所有准备去迎接风云突变，结果头上的天空还是不可抗力地在你眼前分崩离析了。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感到恐惧和绝望的状况，不巧的是他早已对袁朗拒绝接受这样的惨状，却还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吴哲吞下难以下咽的饭菜，脸色有些惨然。

　　吃过饭袁朗早早地想带吴哲回去，不可否认今天的会见应该是失败的，至少没有预期希望的那样顺利，他们受到了来自上层的压力，很显然吴哲把这种压力扩大并且承受极限遭到挑战显得岌岌可危。以至于袁朗娘端来的水果吴哲一瓣儿都没吃下，他望着那些金灿灿的水果，觉得那就跟对他的嘲笑一样。

　　袁朗他娘脸上突兀地绽开笑容：“唉，孩子，跟领导处得好也要和领导的家人处得好才行呐……”

　　吴哲一头雾水地看看袁朗，又看看老太太。袁朗爹把果盆朝吴哲面前推了推：“吃，要吃。”吴哲听话地往自己嘴里塞得满满。

　　袁朗他娘又问道：“听说你有个侄子？”

　　吴哲点头。

　　“多大了？”

　　吴哲呐呐回答：“六岁。”

　　“唷！整好！下回带来给我瞧瞧？”

　　吴哲愣在那里，傻噔噔地看着袁朗把盆里的水果吃光光。他思考了一会儿给袁朗附耳过去：“队长，我好像被你娘给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