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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日月为明 ...


  •   任我行双手负在背后,微笑着缓缓而出。

      任盈盈看任我行的面色,立即明白之前猜想任我行没有攻打少林的的可能性中,有大半是错的,但心中的谜团反而更大。

      “爹爹,一切可好?”任盈盈小心的问道。

      任我行笑容越来越大:“好得不得了。”

      任盈盈趁机问道:“爹爹,为何没去少林?”

      当时听到方证说,任我行没有攻打少林,任盈盈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被任我行出卖了。但随后又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念头,远远比简单的出卖要更深刻,更阴狠,更深谋远虑一百倍。

      但不论哪一种,任盈盈必须见到父亲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发问,任我行同样必须第一时间立刻赶来华山亲口告诉女儿真相。

      这就是政治。

      无关亲情,无关信任,仅仅是政治,仅仅是上级和下级之间的态度。

      任我行认真的看着女儿的眼睛,道:“方证可有因此更信任你?”

      事情可以很简单:任我行不信任任盈盈,给了任盈盈假消息做考验,结果任盈盈果然出卖了任我行的计划,暴露了父女不和,从此以后只能跟着少林一条道走到黑。

      事情也可以很复杂:任我行和任盈盈两面下注,又想一举翻盘干掉少林,又想输了后不至于倾家荡产,干脆就让任盈盈假装出卖任我行,用一条没有任何作用的消息换条保险带,但又猜出方证会看破任盈盈的假投诚,于是把计策做得更复杂点,不停的反转,让任盈盈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这两种可能性,少林方证一定都认真的思考过,任盈盈更是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眼下,听任我行的意思,似乎就是一个反转多次的假投诚。

      任盈盈微微松了口气,道:“方证还有怀疑,但比以前,信任我了很多。”

      任我行点头,道:“方证是聪明人,聪明人不愿意承认失败,所以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倾向于证明他没有失败的证据。”

      任盈盈笑:“爹爹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去攻打少林,真是把女儿也骗了。”

      任我行认真的道:“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为父必须瞒过方证的耳目,尽快去一趟顺天府。”

      任盈盈有些茫然,当时武林大局变动,暗潮汹涌,任我行等人的局势就算不能称作生死关头,但用紧要关头去形容,定然是没人反驳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在这个时刻去顺天府?

      任我行微笑:“你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其实你一直不知道本教的由来。”

      任盈盈陡然想起一个缥缈的传说,失声惊呼:“日月神教,日月为明……”

      任我行得意的笑:“不错,我教的名字,就是明教。”【注1】

      在大明朝的天下,敢以明教为名的,还用的着解释吗?

      日月神教,与朝廷的关系,怕是深得像马里亚纳海沟似的。

      任盈盈心中各种疑惑不断冒出,脸色一变再变。

      任我行叹息,这个女儿再能干,也被这巨大的消息给震住了,如同当年他第一次知道真相。

      “当年洪武帝以明教起家,打下了大明的天下,我明教功劳太大,洪武帝遂以‘明’字作为国号,明教中人都进了朝廷为官。

      那些折损在战乱当中的明教兄弟,洪武帝念及情义,有意赐下爵位给家中遗孤,保其富贵一生。有些人家中没有男子的,便起了心思,将爵位给了家族中的男丁,想要一门老少长久富贵,总要有男子当官封侯,空有爵位,不过是纸上富贵。

      有些人却性格执拗,家中男子留下一门孤寡,用性命换来的功勋,凭什么无端的便宜了家族中的远亲?宁可一拍两散,换些更实际的利益。于是便有了这个日月神教。

      起初,这日月神教,也不过是一些明教的妇孺孤寡,老弱伤残凑合到一起,远离官场,只求富贵,自由自在,呼啸山林,洪武帝知道后,点头默许了,小小一些钱财,混江湖耍威风,洪武帝的目光在朝廷,在天下,哪里会在乎。”

      任盈盈点头,当皇帝的,谁会在乎一些山大王,甚至越多的功臣权臣想做山大王,皇帝高兴还来不及,所以,才有萧何自污。

      “可是,洪武帝杀人的功夫,也太厉害了些。”任我行继续说着。

      任盈盈笑,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蓝玉案,那一案不是几百官员人头落地,哪一案不是数万人无辜受戮。在洪武帝的手下当官,真是考验神经的粗细啊。

      “便有很多明教的人,寻思着富贵权势没什么用,保住性命第一,纷纷辞官,入了神教。短短数年,神教多数万人。过了些年,朝廷平静了,又有些人重新回了朝廷当官……”

      任盈盈心中一惊,陡然明白了。

      “……也有人干脆就在神教逍遥自在。这么多年来,有教中的女子嫁了朝廷官员,有教中的小子去了朝廷官员的女儿;有朝廷官员退隐后入了神教,有神教的人被朝廷赏识入了朝堂;有教中为朝廷出力,有朝廷故意对神教网开一面……

      朝廷和神教的关系,千丝万缕,怎么理都理不清了。

      百十年下来,神教不论怎么变,都不曾和朝廷做对过,神教的教主不论怎么换,都在当年明教老兄弟的后人中转换,从未传过外人。”

      任盈盈颤声问道:“那东方不败篡位,难道是朝廷的意思?”

      神教和朝廷的关系这么深,就算真是朝廷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任我行大笑:“你想岔了。东方不败反我,只是因为理念之争。”

      任盈盈仔细思索,苦笑,原来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日月神教有人想举教公开加入了朝廷,替朝廷管理江湖也罢,入朝投军也罢,总之是当大官发大财;有人想着既不缺钱,又不缺拳头,吃饭有酒肉,穿衣有绫罗,想睡懒觉就睡懒觉,用不着看皇帝脸色,用不着担心有命上朝,没命回家,当然是自由自在,笑傲江湖的好。

      所谓的日月神教内讧,其实本质是,任我行官迷心窍,东方不败不食人间烟火。

      怪不得神教内这么多的叔叔伯伯,原本亲亲热热的像一家人,忽然就反目成仇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话听着丑陋不堪,却从来没有几个人能绕得过去的。

      任盈盈定了定神,道:“我在华山见到了东方逆……不败,一直寻思着他为何不一掌杀了我,原来……”

      任我行笑:“我与东方不败喊打喊杀,不共戴天,也就是给外人看的,其实我不能杀他,他也不能杀我。”

      现在神教其实就是两帮人在吵架,一个要吃清蒸大雁,一个要吃红烧大雁,不论最后究竟怎么吃这只还在天上飞的大雁,反正是肯定有大雁吃,没有人会傻逼的为清蒸还是红烧拼个你死我活。

      任我行和东方不败谁杀了谁,神教就真的分崩离析了。

      两个聪明人自然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天天嘴炮,指望嘴炮拯救世界,要么借刀杀人。

      任盈盈点头,怪不得任我行费尽心机的和少林配合,找令狐蠢干掉东方不败,她还以为任我行老年痴呆了,放着简单的杀上黑木崖不干,偏要做这么多没用的手段。

      因此,东方不败不会杀任盈盈,因此,东方不败救了岳灵珊,就是想让岳灵珊做那把杀了任我行的刀?

      任盈盈忽然想到一点,急切的问:“那少林呢?少林究竟知道多少?”

      一直看不透少林古古怪怪的,打着武林正义,白道魁首的旗号,天天喊着诛灭魔教,维护正义的口号,百十年来,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和神教交过手,只是躲在背后指使他人和神教厮杀。

      以前还以为少林寺的秃驴虚伪,假仁假义,方证就是一个玩弄计策走火入魔的傻瓜,现在想想,多半少林寺是知道内情的。

      就因为知道神教的背后是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朝廷,所以少林寺才会不敢正面和神教结仇。

      谁知道杀了个神教的小毛头,会不会蹦出一个掌握十万大军的元帅大哭,小四儿,你死得好惨啊,三叔公一定给你报仇,灭了他丫的少林。

      看来少林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做借刀杀人的事啊。

      任我行道:“江湖中,那些历时过百年的大门大派,多半和朝廷有些关系,像少林和武当,都是知道神教和朝廷有关系的,日月神教的日月二字,太多人看明白了意思。

      但至于神教到底和朝廷的关系有多深,是和哪位大官有关系,有多深的关系,连神教内部,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江湖山绝对不会有人之情。”

      任盈盈有些不满:“我是爹爹的女儿,也要瞒着?”

      任我行严肃道:“记住,这是神教的规矩,我们明教老兄弟的子女后人,只有经历了教中的考验,证明心性绝对沉稳,才能说出真相,否则,宁可隔代相传,也不能让浅薄无知之辈得知这天大的秘密。”

      这个规矩很容易理解,换成令狐大侠,在八百年就嚷嚷开了。

      朝廷中的明教后人,若是见到这种拿旧日祖先情分当大白菜的混小子,说不定就干脆的斩断联系了。

      任我行从怀里掏出一粒蜡丸,道:“这是我神教在朝中的后人的名单,仔细看了,记熟后立即销毁了,万万不可流入江湖。”

      任盈盈小心接过蜡丸,心中依然有个谜团未能解开:“少林和武当既然知道我教有朝廷身影,为何还敢鼓动武林针对神教?方证更是敢把爹爹视作丧家之犬,肆意欺辱?”

      少林的背后,又站着谁?

      少林和日月神教的武林相斗,难道还有朝中大臣的权利角逐?

      任盈盈倒抽一口凉气,要是单纯打打杀杀抢钱抢地盘的武林这么复杂,她决定趁着人还没挂,不如退出江湖,从此开开心心的回家卖红薯去。

      任我行皱眉:“这事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毕竟我教对朝廷的了解,还是少了些。但是,可以确定,少林的背后即使站了人,也绝对没有我神教背后的人厉害。”

      这个自然,朱88都是明教出生,指不定当今皇帝的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就是神教嫁出去的女儿。

      任盈盈心中大定,一手底牌好得没话说,怎么可能会输。

      “那爹爹这次去顺天府,是为了……”

      “自然是和朝廷联系,试试朝廷的看法。”任我行叹息,以前年轻不懂事,只想过得自在,完全不懂权利的好处,疏离了和朝廷的联系,不多下点功夫,真是吃不准朝廷的意思。

      任盈盈用力的点头,爹爹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江湖实在太小了,还是去朝廷,为人民服务的好。

      至于那华山玉女峰上,一心一意当华山派掌门的令狐大侠,谁有空管他去死。

      任盈盈忽然很鄙视任我行,要是她早知道底牌,忒的有空搭理令狐蠢才怪。任我行果然还是草莽汉子,不懂得怎么当官啊,什么时候见到过官老爷和老和尚谈条件的?更别说官家小姐倒贴穷小子了。

      痞子味太重,怎么当官,必须改!

      任盈盈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忽然心中警惕,刚才任我行说,必须瞒过少林的耳目,才能去得顺天府?

      少林的耳目,是谁?

      任盈盈打了个寒颤。

      ……

      华山某个山峰。

      风清扬冷冷的道:“救了个废人回来,白浪费粮食。”

      封不平擦汗:“石介的经脉受创虽重,但还是能治的,多将养些时日,多半便能痊愈。”

      风清扬冷笑:“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石介的伤势很简单,内伤,治疗也容易,每天人生何首乌千年灵芝当饭吃,吃个八百一千根的,内伤也就好了。

      可惜华山派是穷派,气宗没钱,剑宗也没钱,掏空风清扬等人的口袋,能买那么一两只人参显摆显摆,再多,只有去抢了。

      但华山派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每天吃青菜的石介只能是内伤一辈子,废人到死了。

      风清扬骂了封不平等人半天,抛下石介,转身离去。这座山峰只是临时居所,剑宗在华山的根基并不在这里。

      封不平等人仔细琢磨,总觉得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已经尽力了。为了个气宗的弟子,尽心竭力,怎么也对得起良心了,想必华山派列祖列宗也不会责怪。

      要怪,只能怪石介命不好。

      石介根本没有在意内伤,他每天对着群山,只是想,报仇,报仇,报仇。

      没有内力,也能杀人,也能报仇。

      等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五十年,都没有关系,报仇,报仇,报仇!

      夜晚。

      石介坐在树下,艰难的调息着内力,经脉依然像火烧一样的疼。

      “嗖!”

      黑暗中,一个小小的物什远远地破空而至,就像有人手里拿着一般,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石介急忙看去,只见一条丝带飘动着没入林中。

      丝带!

      岳灵珊!

      石介大急,内力更加震荡,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去。

      再抬头看,那人影早已不见。

      暗淡的月色下,几乎让人怀疑看花了眼。

      唯有一个小小的瓷瓶在石介的怀里老老实实的躺着。

      瓷瓶中塞着一张纸卷,以及有三颗鲜红的药丸。

      “十日一粒,连服三粒。”

      落款:东方不败

      魔教东方不败给的药丸。

      魔教东方不败带走了岳灵珊。

      石介大笑,泪水却如潮水般流下,笑声中,一扬脖子,淡定的将完全不知道是毒药还是补药的药丸吞了下去。

      仅存人世间的唯一亲人,终于有了下落。

      不管发生什么,只求她依然平安。哪怕是身陷魔教,哪怕前途坎坷,或者总比死了好。

  •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朝顺天府即北京。
    注1. 老金的书中多次出现明教,但笑傲这本中日月神教和明教的关联,只怕有些牵强,但不管了,就当老金的世界中,武林中人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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