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界》紫炎风暴

7、第12、13、14章

　　第12章

　　岚非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毗沙门猜不透他心里所想，只好看着流歌，却发现身边的少女变了脸色。
　　虽然还不是很熟识，但流歌多少已听苏摩说了一些岚非和毗沙门的事情，也亲眼见过岚非拉开沙哈神弓。这当儿，耶摩驯顺地守在岚非脚边，流歌一下有了不好的联想——在铺天盖地的黑沙暴中，沙丘顶上安然不动的两个身影。
　　她用力摇摇头，象是想把这种猜疑从自己脑袋里驱赶出去似的。

　　毗沙门以为她什么地方不舒服，安慰道：“过两天我和岚非要出发去解开禁锢之咒，超度亡灵。回来以后我会回夜叉王都去角逐夜叉王的位置，你到时和我一起去那提迦城如何？”

　　流歌收敛心神，强笑道：“那再好没有。”

　　毗沙门又向岚非道：“我已经派人去劫持夜叉族的国师，一到我们就再拷问一点关于禁锢之咒的细节，多做些准备总没坏处。当初那家伙参加过禁锢之咒的封印。”

　　岚非却道：“你不知道我心里煎熬，知道那些惨事是一回事，听着自己族人哭诉那些惨事，完全是另一回事。”

　　毗沙门叹道：“从你十岁时候我们便认识，别人不明白你，我和苏摩也不明白？只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解咒，便不急在一时半会。”

　　岚非不语，牵着耶摩开始向林外走去。毗沙门向流歌耸耸肩，两人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穿花而过不免牵动花树，朝露浓重，纷坠如雨。流歌穿得单薄，衣服被轻露沾湿。。她有点寒意时，突然觉得有东西遮在自己头上，挡住了风露。她微微抬头，却见毗沙门正撑着一把淡青色的雨伞为自己遮雨。那伞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整个伞都笼着一层宝光，伞柄和伞骨竟似是紫金的，闪着深紫色的光。

　　岚非也不回头，却道：“认识毗沙门也快十年，第一次知道我们多闻天王的兵器还当真可以用来遮雨。”

　　毗沙门笑着回道：“我是替你照顾你妹妹而已，也不知道是谁昨晚美得睡不着，一个劲跟我絮叨找到自己亲人有多高兴。”

　　流歌也跟着笑，心头的疑云却没有散去。

　　三人刚到村中，就有随从报告说苏摩正在找他们，一会儿功夫，就见苏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哥哥，波斯匿从那提迦逃回来了！”她看了看流歌，接着说：“他去抓夜叉国师，失手了，负了重伤逃出来，那迦已经把他接回来了。”
　　毗沙门的手握紧，放松，再握紧。他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神色却依旧平静。“没什么，人回来了就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波斯匿躺着乖乖地让那迦替他裹绷带。波斯匿是和毗沙门签定契约的迦楼罗人，擅长用毒，精通摄魂术，是以毗沙门才放心让他去劫持夜叉族的国师，因为据说从前夜叉族的国师曾经参加了禁锢之咒的封印。

　　波斯匿遍体鳞伤，已经被那迦用绷带裹了个结实。可是他居然还有力气和那迦拌嘴。
　　“啊那迦你不能轻一点。”
　　“谁叫你不爱惜自己性命，把自己糟蹋成这样。”那迦皱着眉头，一边没好气地应，一边手下不留力。
　　“啊那迦你应该对伤员好一点的。”半真半假的呻吟。

　　“那迦你再多用点力气，把他捆结实了，让他安心养伤！” 毗沙门假怒。
　　“啊。” 波斯匿立刻挣扎着想坐站起来，“殿下你来了。”
　　毗沙门忙跑过去，把他按回床上，在他身旁坐下。
　　“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让我替你看看？我吩咐苏摩去给你调药了。”
　　波斯匿摇摇头。“只有一点，没有关系。”他抬头，额头绷带上有斑驳的血迹。“殿下，我问出禁锢之咒的枢纽在哪里了。”

　　毗沙门看着波斯匿的背后，鼻尖酸涩到疼痛。那一对黄金色的美丽翅膀，迦楼罗族人引以为傲的美丽翅膀，能够飞上高天翱翔万里的翅膀，不在了。
　　“波斯匿，给我时间，我一定替你报这个仇。”

　　“不，不。” 波斯匿慌乱地摇摇头，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皱紧了眉，“不要报复那个国师。他只是为了自保，是我劫持他在先，他将来终究也是你的臣下。倒是殿下，破解禁锢之咒的枢纽不在沙漠里，在那提迦城里头。”

　　“什么？”
　　毗沙门和岚非异口同声地问。

　　第13章

　　和夜摩沙漠接壤的夜叉族领地是全天国最大的草原，全天国最好的战马都出自于此。由西望东，地势慢慢降低，草原渐渐过渡成农耕地区，夜叉族领地的主城那提迦城就在草原边沿。那提迦城依托伐楼那山精心设计建造，是一座三面临水，一面依山的壮美城池。两条大河——湿奴河和天佗河环绕着伐罗那山，在城外交汇成密多罗河。

　　波斯匿易容混进了夜叉族王宫，用摄魂术制服了夜叉族的国师，将他掳出城外，准备带去见毗沙门。在路上，夜叉族的国师慢慢冲破了摄魂术，而且利用波斯匿急于想知道关于禁锢之咒解开方法的心理，一边引诱波斯匿同他交谈，一面不知不觉地对波斯匿下了移魂符。波斯匿发现时已然中了招，虽然经过一番苦斗逃得性命，还是两败俱伤。波斯匿从夜叉族国师那里了解到，所谓禁锢之咒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封印，而是由一位身份神秘的术士主持，集合了众多术士的力量结下的阵法，阵法玄妙高深，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其间用了无数生灵进行献祭，在最后封印仪式上更杀死了自愿舍弃生命的五个分别来自五个种族的贵族，用他们的鲜血在伐罗那山顶的巨石上书写了最后的咒符。五个贵族的灵魂便成为阵法里头的主持，为了打开进入阵法的通道，必须用五个不同种族的人的血液混合滴上巨石。可是具体在阵里会遇见什么，谁都无法推测。可是有一点不用置疑：目前还没有被镇压住的魂魄能通过阵法，冲开封印逃出生天。

　　这些情报是波斯匿刚逮住俘虏的时候拷问出来的，比较可靠。后来夜叉族国师还陆续告诉了一些情报，波斯匿认为多半真假可疑，旨在故意误导人。毗沙门和岚非商量之下，认为既然已经惊动了夜叉族国师，不如即刻起程前往那提迦城，抢先下手，以免到时多生枝节。他们轻装简从，立即动身，一行不过七人：毗沙门、岚非、那迦、苏摩、两个迦楼罗族的战士和流歌。

　　一出夜摩绿洲，两个迦楼罗族的战士先展翅飞起，那迦召唤了幻兽，带着流歌一同坐上去。流歌过去没见过天族人飞翔，好奇地看着还留在地面上的毗沙门。一道强光闪过，流歌被刺得眯了眼睛。毗沙门背后突然幻化出两对雪白的羽翼，像出水的矫龙，飞速展开。那两对翅膀巨大，洁白，在阳光下散着丕灵睿日的光芒。他轻盈地腾空而起，苏摩抱着一柄琵琶，彩带飘拂，翩然凌空，向自己哥哥追去。
　　只有岚非一个留在地面上，脚下是他忠实的爱犬——耶摩。

　　大地上的景色迅速展开，同时因为飞行速度过快而变得模模糊糊，流歌觉得自己象是在进入一场色彩斑斓的梦境。她看着岚非的身影被留在远方，变得越来越小，惊讶地向那迦问道：“他怎么办？”

　　不远处的毗沙门听到了她的问题，向她笑了笑，朗声说：“这世上，没有谁能比风的神官行进得更快。”羽翼从她身边掠过，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果然，当他们在一条河边停下休息的时候，岚非和耶摩已经先到了。

　　“风之疾走，”那迦看着流歌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解释道，“风神神官才能掌握的法术，风能够流动多快，他就能走多快。”

　　第14章
　　这条河流是湿奴河的支流，度过这条河，距离那提迦城就不远了。他们一行人出来时已经换妥了平民服饰，岚非这时候又添了件长披风，将自己的脸几乎完全用风帽遮了起来。七人改为步行，向那提迦城行去。

　　接近中午时，这支队伍终于看见了那提迦城宏伟的大门。在阳光照耀下的古老城墙轮廓渐渐清晰，高大、宏伟，看上去无比坚固，流歌一见就觉得敬畏不已，忍不住要惊呼出声。那提迦城的建筑风格和摩侯罗迦轻巧华丽的善见城完全不同。这座城市的黑石城墙显得厚重而威严。流歌眼力特别出众，她远远就看到那提迦城黑色的高墙上悬挂着几个大铁笼。心下纳罕，不知道那些铁笼是做什么用的。

　　毗沙门见她不住手搭凉棚张望，便问她：“急着想见到你们国家在夜叉族他们这里的大臣么？”
　　流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我看见他们城墙上挂着大铁笼，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毗沙门“啊”了一声，交代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别看了。”
　　流歌感到奇怪，还是忍不住偷看。
　　等他们走上了跨越密多罗河直通那提迦城城门的大桥时，流歌装作随意地偷眼向城墙顶上一瞥，将那些笼子看了个真切。她顿时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恶心，腹中翻江倒海，捂着自己的咽喉一阵欲呕。
　　岚非走到她身边，怜悯地拍着她的背，问毗沙门：“她看见了？”
　　毗沙门点点头，“多半还是看见了，我叫她别看的。”

　　夜叉族的法律相当严苛，对逃亡奴隶的惩罚尤其严厉。逃奴一旦被抓回来，便关在铁笼里悬在那提迦城门口，不给他们任何食物、饮水，直到活活饥渴而死也不放出来。前几天毗沙门路过城门的时候看见有几个犯人已经死在铁笼里，死状凄惨，尸体的皮肉都粘在了铁笼上。

　　这些铁笼破坏了流歌心里对那提迦城的憧憬，使她眼里的那提迦城带上了一层恐怖色彩。

　　正在大家忙着照顾流歌的时候，一个迦楼罗战士发现桥头的守卫们一边在交头接耳，一边注意着他们这边。他低声提醒大家要小心，于是众人不再停留，装作普通行人的样子望城里走去。刚到桥中央，就听到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队兵丁冲向他们。一个头目模样的军士在呼喝：“站住！把犯人留下！”
　　虽然大家不明所以，但看这势头不对，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决定先逃了再说。那迦第一个跳下河，毗沙门向流歌笑笑，低声安慰道：“我带你走。”有力而温柔地抱起她一跃而下，跳入水中。苏摩拿出一只小瓶子在耶摩鼻子前面晃了晃，对岚非打了声招呼，也跟着毗沙门一起下了水。迦楼罗战士们高飞而起。

　　那头目模样的军士站在桥中，低头看着滚滚奔流的河水，抬头看看空中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两个迦楼罗战士，恨恨地望河中呸了一口，骂道：“摩侯罗迦的小贱人，跑了！老子还以为今天可以立一功，换点酒钱。”
　　他身边的兵丁跟着议论开来。
　　“是啊，刚刚接到天帝的旨意，凡是摩侯罗迦的王族抓到了都重重有赏。”
　　“可惜可惜。”
　　“也不一定就是摩侯罗迦王族的人，他们哪能跑到这里来。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把城里头都搜过一遍了么。”
　　“他们的王位是世袭的，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造反。”

　　“孩子们遇到大麻烦了。”透过水镜看着毗沙门他们在水中潜游，美丽的乾闼婆王伊汐拧紧了秀美的眉。“居然带着摩侯罗迦的人进夜叉王城，要是惊动天帝如何得了？”
　　“还好他们没出手，要不一定会被识破行藏。”旁边的持国天王多罗咤也面露忧色，“他们一定是不知道天帝的命令，否则不会这么冒失，公开带着那女孩进城。可是眼下他们只怕很难带着这个姑娘去破开封印啊。”
　　“要是暴露身份，就无异于公开和天帝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