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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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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痩紧实的腰身,跟庄灵想象中不太一样,他的手停留在韩衡腰上,侧腰有一处淤青,背上也留下了不少擦伤,想必是掉下山崖时摔的。
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
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停滞的时间过于长,韩衡露在外面的肩背缩了缩:“你在干什么?”那粗糙的手指擦过皮肤留下的感觉难以言喻,即使看不见,也有一种被打上了印记的可怕感觉。
“给你擦背。”漫不经心的回答。
“要主人给小的擦背,我还真是三生有幸。”韩衡讽刺地一笑,却嘴角疼得龇牙。沦落到这个境地,现在又累又饿,身边还有个不明身份的人。对了,他应该尽快探明这个人的身份,顺藤摸瓜找出这身体主人的信息,才有希望能够在这个世界先保住性命,之后……
韩衡的眼神一瞬茫然,转瞬又清晰起来。
“主人。”
突然传进耳朵的叫声让庄灵晦暗不明的眼神稍稍清澈了些,旋即不易察觉的一丝厌恶闪过他的脸,但手指还停留在韩衡的腰上,手指碰到的皮肤光滑如同丝缎,就是见惯了美人的庄灵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是极品,虽然皮肤上完好的部分不多,但没有受伤的地方,是比女人更细嫩漂亮的肌体。
可再怎么极品,因为那则预言,也只能落个被男人上的命运。
庄灵抿了抿唇,“什么事?”
“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你要是能跟我多讲一些以前,也许我会想起来什么。”
庄灵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我现在心情好,你想知道什么?”
没想到庄灵这么容易答应,韩衡不禁暗叹,果然还是这副身体太出众,现在庄灵在他背后,不用对着这张丑八怪脸,想必色令智昏,人也好说话多了。
韩衡没跟他客气,“以前你认识我?我们应该见过面吧?是在什么情形下见的面?你能不能形容一下当时的场景,也许我能想起你来。”韩衡无比矛盾,既希望找出线索,又希望庄灵没有印象,没有印象至少说明他们过去没有结仇,就多安全一分。
身后半天没人说话。
韩衡诧疑地转过头去看。
庄灵显得有些失神,他的眼神凝滞在水中,而他的手正在擦拭韩衡尾椎末端那一块皮。
“……”草,韩衡挪开身体,假装怯懦地又叫了一声“主人”。
他的主人仿佛才回过神,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头掩饰情绪,“你身上这么多伤,怎么路上不说?洗干净就到床上躺着,等一下我出去找大夫,你不要乱跑。”
“哦。”
不知道庄灵是不是没听见问话,总之他没回答,韩衡也没胆子再问一遍。洗完澡,庄灵用一张大毛巾把他抱到床上去,帮他擦了会头发。
韩衡整个身体完全僵直着。
他能感觉出来庄灵的变化,难道这个丑八怪的身体就那么好看?
“你自己擦,我去找大夫。”庄灵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人一走,韩衡立刻爬起来,整个房间里就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完全无法反馈这身体的美貌。就在那张全然陌生的脸浮现在镜子里时,韩衡的目光凝滞住了,他做了一路心理建设,这会是一张伤痕累累丑到极致的脸。
但没有想到,能这么丑。
整张脸都肿了起来,青紫斑驳,伤口最深的地方足可看见白骨,有两道特别新鲜的、洗净之后透出让人心颤的嫩红色的抓痕,显然是那只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里的猴子。
韩衡手抬在半空,却不敢碰这张脸。
韩衡忍不住手抖,可能是没吃东西,他的手指一旦失去着落就细微颤抖。整张惨不忍睹的脸上,只有一处让他感到熟悉,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眼角,一道伤贴着颧骨而上,直至耳根才止,心狠手辣的凶手唯独有一点仁慈,就是留下了完整的一双眼睛。
也正是这双眼睛。
让韩衡在陌生人的脸上,找到了一点相似之处,不然他真的有点怀疑他到底是穿越的,还是只是做了场梦,当明星的自己是梦里人,这个残破不堪的身体才是他本来该拥有的。
跟裴加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三分含情,七分带水。
韩衡情不自禁摸了摸完好的眼睛,暗叹:真他妈好看,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有个导演曾经问他是不是开过眼角,得到否定答复时,显然对方不相信。但还是说了:你演技不怎么样,还要多琢磨,全亏这双眼睛,对,就是这么看人,让人心里麻酥酥的。小子,你前途不可限量,就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裴加就不知道了,他那个时候还在跑龙套,演少爷的跟班,那个导演也不是什么大导,不过听见这样的评价,裴加还是心花怒放的。不过演员的生涯太兵荒马乱,多的时候一天要赶五六场,你想跟导演跟大明星套近乎,这么想的人多了,没有后台,什么都难。
韩衡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脸上,第二次看好像顺眼了点儿,不过青紫肿胀的皮肤,交错的伤痕,就算治好了,这张脸也没法看了。
他把架子上那镜子,往下一斜,自顾自松开毛巾,让身体袒露出来。
靠,长得跟娘们儿似的,之前看到手的时候他就有点心里不对劲,主要是这身体手太小了,虽然手指长,但是骨节太小,要是在微博上看见谁放这么张手照,他一定以为是个弹钢琴的姑娘。
在男人里,这副身体虽然不娘,但骨架算纤细的。
韩衡视线有些茫然,他在看下面一双玉腿,简直了,居然连腿毛都没有一根,他不由自主好奇起来男人长了这么俩腿是什么感受,便弯腰摸了摸小腿肚子。
好滑!
韩衡迷恋地摸了几下,又直起身,摸了摸胳膊。皮肤这么滑,怪不得庄灵摸了那么久,正常男人都会爱不释手。就是可惜了这是个男的,要是姑娘家,没准他可以傍个大款。
啧,这特么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要不是胸太平,该长的东西都长全了,他还真的要以为这是个女人。伤多是外伤,看着吓人,不过多半也是因为这身体一身都是好皮,肤色又很白,稍微磕着碰着,就青紫一片。
至少他现在感觉还好,不像有内伤,最重的伤就是脸。
他是怎么掉下山崖的?自己跳下去?别人逼他?要是自己跳的,应该有追兵,而且他醒过来之前,在山下应该昏迷了好一会,竟然没人到山崖下确认他死没死,这点很奇怪。
除非,他是自己跳下来的,没人追杀他。
但自己跳下来犯得着把脸弄成这样?这是怎样的一个变态,死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等庄灵带着个须发全白的大夫回来时,韩衡都快睡着了。
虽然大夫极力克制,还是流露出了深切的同情。
“这容貌,恐怕很难恢复了,我先替他处理外伤,写个方子,抓药吃吧。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很多,尽量卧床休息两天,暂时不宜劳累。”大夫看着韩衡的脸,又摇了摇头。
这时庄灵的脸上多了点表情,像是……关心?
韩衡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
大夫走后,庄灵坐到床边,摸了一下韩衡的头发,眉头微蹙起来,责备道:“怎么没有擦干就睡,想得风寒吗?”
“啊,忘了……”韩衡就没有擦头发的习惯,得益于他精巧的五官,不用发型遮盖,理个短寸就够帅了。天啊,现在他的头发都过腰了。
“你身子弱,自己要爱惜,再这么作践自己,回去以后,我就真的让你当我的奴隶。”庄灵一面给韩衡擦头发,一面说。
“我现在不也是你的奴隶?”
“就你现在这样,能做什么?还不是我在伺候你。”
韩衡眉一挑,撇撇嘴没说话。庄灵擦头发的动作很轻,出去一趟,就像换了个人。
“那我不叫你主人行不行,太别扭了。”韩衡扒了扒头发,没敢转头看庄灵,他还是有点怕,毕竟这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
“那就叫我的名字。”
韩衡怀疑自己听错了,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庄灵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丝笑在庄灵的脸上特别违和,嘴角弧度格外僵硬,就像他八百年没笑过。
“哈哈哈哈……”韩衡一时没忍住,咳嗽两声,“别,我还是叫你主人吧。”
“怎么?我的名字很难叫?”干布盖过韩衡的脸,他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太吓人了,你不是让我要顺着你吗?怎么?改主意了?”
“那是在野外,我没有时间和你多废话,多在荒山野岭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我不想让你多过哪怕一天,那种担惊受怕餐风露宿的日子。”
庄灵拿走了布,摸了摸韩衡的头发,黑得发亮的发丝柔软地缠绕在他指尖,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现在我们安全了,先吃饭,然后吃药,我们要在这里住两天,这两天,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他摸了摸韩衡的头,语气缓和:“你可以想一下,要问我什么,我知道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在庄灵的脸上,韩衡看不出一丝开玩笑,而且他发现,庄灵要是不板着脸,眉宇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贵气,让人想不出这样的人需要骗他什么。
“我们不该在这里多呆,我爹娘还在牢里。”韩衡回过神,假装着急地说。
“那是假的,我在生你的气,故意骗你,让你着急。你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好端端在京城,”庄灵沉声道,“等你乖乖吃完饭,喝了药,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要下楼去端饭,你坐一下。”
庄灵走后,韩衡脸上都是疑惑,他又扫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房门。
这一次,是真的了?庄灵那个勉为其难的笑,他显然是不会笑的人,看来,为了这身体的主人,庄灵也能勉强自己和颜悦色态度温和。一个有个“父王”的庄灵,也许真的是上天看他冤死的安排。韩衡稍微好受了点,他一点也不想过苦日子,谁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也不乐意再品尝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