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龙灾 ...
-
布列忒尼大陆神圣纪元的第二十九个新年伊始，雷哲王为了炫耀治世之功而大修行宫期间，王都远郊的东北角，龙息之野和霹雳森林的交界处突然发生异变。天空被重重铅云遮蔽，一时间暗无天日，风云翻滚，天地间充斥着迫人的暴戾气息，犹如恶魔将临，人们恍惚感到许多可怖的黑色巨龙在风云翻卷之际驰掠过战栗的大地。
龙堡和霹雳堡属地的交界线——龙涂河的沿岸，民众们都被狂厉的风息冲击神魂，许多人口鼻耳朵流血，还有不少人当场倒地昏厥，以后的日子里不断有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去。
事发当时，村落中的牛羊在栏圏中倒地毙命，马和狗都忽然发狂，在发疯般地奔逃途中鲜血爆裂而暴毙，许多村民被受惊的马踩踏受伤。即使在风云异变平息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带给人们的后续伤害仍然持续了数月之久。
虽然当日下午异变就平息了，但到了深夜，王都远郊的龙蜥训练营发生了龙蜥暴走，龙涂河沿岸的城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真正的肆虐，特别是霹雳堡领地内的城镇、村落。房屋、谷仓被狂怒的龙焰焚毁，许多人在狂暴凶戾的龙蜥利爪下丧命，幸存者们的家园被夷为废墟，在这个严寒的冬季，无家可归的人们流离失所，饥寒交加。
这个日子，后来被人们称为“龙灾”，甚至过了许多许多年之后，这个带给人们惊怖的日子依然被各地的游吟诗人传唱，在各地流传的行吟歌谣中这一天被描绘为众神之怒，也有的歌谣称之为神之警示，无论什么版本的歌谣都传唱着类似的主题——由于统治布列忒尼大陆的雷哲王，不行王道，暴行逆施，却自号“神圣纪元”，因而招致众神的愤怒，众神在这位不义之王炫耀王权时降下命运的预示。
神圣纪元的第二十九个新年，就在灾变、惊怖、不安中拉开了序幕。
这个严酷的冬季，贵族也并不比平民幸运多少。
霹雳堡公爵最心爱的第三个儿子——菲格勋爵那天正好在霹雳森林和龙息之野的边界巡逻，整个巡逻队都受到古战场龙息的神魂冲击。菲格勋爵事后被救回霹雳堡，连续数月都生命垂危，昏迷不醒。
事发后第三天，溪柏修道院派出教士团救济灾民。霹雳堡公爵宣布免除受灾区域半年的税赋。
雷哲王的行宫大修工程照常进行，虽然默森家的家主也不幸受到灾变波及导致旧病复发，但工程进度丝毫没有受影响，工场中一切都有条不紊。
十五天后，工程如期竣工。庆功宴会十分热闹，由于王廷和教廷终于达成和解，以戈登子爵为首的王廷事务官们都如释重负，这次事务官们终于不用给雷哲王背黑锅了。而教会方面也松了一口气——教会的土地利益保住了，霍顿大主教和下属主教们、执事官们也都一个个笑逐颜开。
这场笑语燕燕的庆功盛宴，两位最重要的人物却没有能参加。
佩利勋爵直接授命督造营建，此时大功告成，但他却无法参加宴会接受荣誉和赞美，因为佩利正在躺在府邸中养伤，他受到灾变波及，重伤卧床不起；而另一位功臣——承建商默森家的家主，默森先生也没能参加欢宴，他病倒后一直都没有苏醒。
马修也没有参加宴会。他回到至圣大教堂后，就每日禁食苦修，为好友珀西祈祷。
竣工一周后，雷哲王在翻建一新的宏美宫邸中接受列王觐见。
霹雳堡公爵趁机在雷哲王御前声泪俱下地控诉：龙堡纵容龙骑大规模侵袭霹雳堡的领地，还差点杀害了他最心爱的儿子。
霹雳堡公爵特意在列王觐见的场合请求雷哲王主持公正的裁决，往年列王的领地只要和龙堡领地接壤的区域也多多少少都会受到龙蜥袭扰，诸位领主们都心有戚戚焉，但此次事件格外严重，霹雳堡公爵请求雷哲王把龙涂河对岸的，位于龙堡属地的三个富庶城镇和附属村落都划归霹雳堡，作为对霹雳堡多年袭扰的赔偿。
龙骑训练营中常常有龙蜥挣脱束缚偷偷逃到外面袭扰村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傲慢的龙堡公爵根本没把这次当一回事，大嘴一咧，浓密得好像棕色瀑布般的大胡子张扬抖动，他当着诸王的面扬言——要是霹雳堡公爵再敢提出领土要求，龙骑卫队打个喷嚏就能把他霹雳堡全境都灭了。
雷哲王在北境的战事主力部队就是龙骑，这次自然一如既往地偏袒龙堡公爵，反倒当众训斥了霹雳堡公爵一番。不过考虑到霹雳堡的属地损失严重，雷哲王还是从国库中拨了一批物资给霹雳堡公爵救灾。
龙堡和霹雳堡交界处的城镇村落被毁，民众生灵涂炭，流离失所，雷哲王照旧是大手一挥，这件小事就这样不痛不痒地揭过去了，王都中开始筹备更重要大事，那就是布列忒尼大陆一年一度的盛事——春季比武大会.......
... ...
清晨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三重尖拱高窗格纹雅致的窗棂，洒满默森家的书房。素洁清新的薰衣草芬芳弥漫在整个书房中，高耸的书架墙列满厚重典籍，错落有致地镶嵌在书架上的精美青金石和贝母雕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书架墙前的墨绿天鹅绒斜软塌上，黑猫“黑布丁”懒懒地蜷成一个毛绒绒的黑毛团趴在大靠垫上打盹。
莎拉，莎拉，纸笺翻检的细微轻响在宁静的早晨分外清晰。引得“黑布丁”的尖耳朵时不时朝橡木长桌的方向抖动。
信函、线报，各种质地，不同字迹的纸笺一页一页在白皙如木兰花般的手中翻过。如今王都中暗流涌动的局势，有一部分也是由这双手所推动造就。
【霹雳堡公爵率觐见使团离开王都】——这张是昨日刚送来的。
信笺下方有格蕾丝补充的批注：公爵次子和公主的议婚中止；公爵夫人提前一周独自离开王都。
连龙后的面子都不给...
霹雳堡这是不打算和王室联姻了...
昨天就走了...连比武大会都不参加了...
珀西思拊着——雷哲王治下，领主们向来只有顺服，抗议和不满是什么下场，这些年已经见过太多了...珀西拈起羽毛笔在印着默森家徽记的信笺上刷刷刷写下了一系列指示——命令老管家罗伯特先生在一个月内撤回霹雳堡分行的所有资金，移交工程事务，带回所有隶属默森家的工匠。
流利地签好名，盖上家主印鉴，封蜡，珀西吹了一声唿哨，趴在软塌上的黑猫抖了抖毛，机警地站起，轻巧地跃上橡木长桌。
“乖，‘黑布丁’，送去给小快腿哈瑞。”珀西把封蜡好的信笺在“黑布丁”面前轻轻一扬，“黑布丁”叼起信笺轻捷地跳下橡木长桌，珀西“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书房的门自动开启，“黑布丁”嗖的一下从门缝窜了出去，房门又自动关闭了。
珀西坐在橡木长桌后继续慢慢翻阅着汇报函。灰绿色细羊绒居家外袍衣襟松敞，内衬洁白如云的祝祷之丝质地睡袍，轻柔的阳光披洒了一身，姿态虽安雅而闲适，清秀恬静的面容却带着深思之色。
此时距离“龙灾”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这是珀西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后的第二个早晨，不过默森庄园还是对外宣称家主依旧昏睡未醒，谢绝访客。
厚重的橡木长桌上堆满了这一个半月来从各分行上报的汇报函、账目、还有来自王廷和教廷中的信报。在家主卧病期间，整个默森家在铎恩、格蕾丝和老总管罗伯特的主持下井然有序地运转。
铎恩负责王廷中的工程事务、教廷中的事务接洽，同时也统领默森家的工匠暗中收集各种讯息；
老总管罗伯特先生代表家主亲赴霹雳堡分行安抚赈灾，“龙灾”对默森家在霹雳堡的分行也又很大影响，不少工匠在这场灾难中受伤。
格蕾丝坐镇默森庄园主理日常事务。有了三年前的经验，她知道珀西一醒来就要全面详尽了解所有事态。她把王都中有重要影响的线报整理归类，还加了重点批注和分析推测；
这一次，她还派人专门查探了烈焰湾家族的所有动向，特别是佩利勋爵的动态。同时还安排了霹雳堡分行的管事入住溪柏修道院为家主祈祷，向溪柏修道院捐赠了丰厚的财物，借此查探溪柏修道院中的消息。
珀西拈着手中的纸笺，沉吟良久。手中这张信笺是来自溪柏修道院的消息——
原来佩利是遭到溪柏修道院驱逐而离开的。当日另一位来自烈焰湾家族分支的勋爵也遭驱逐。据传事发当日佩利勋爵有不敬举止，即使事后烈焰湾家族出了大笔赔偿，溪柏修道院的院长还是签署了一年内禁止赤焰湾家族任何人进入修道院的禁令。这意味着在这一年中，烈焰湾家族失去了溪柏修道院的庇护。
珀西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个结果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但整个事态的后续发展却出乎珀西的意料之外，但细想之下，却也在情理之中。
翻遍了汇总所有事态发展的信笺，珀西能看出这场“龙灾”发生一个月以后，所有的怨愤都指向龙堡。人们都默认这场灾难是龙堡造成的。龙堡也是一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架势，根本不屑于否认辩解；
溪柏修道院当然知道原因。但是溪柏修道院不可能站出来承认——灾变的源头居然是来自教会的重地，这将会严重损害教会的形象，削弱民众心中的神圣信仰。
只有珀西知道事实真相——祸端其实都源自无辜而不知情的马修。
珀西望向三重尖拱高窗外萧疏平阔的原野风光，目光悠远，他也无法责怪马修，也许是神秘莫测的命运借助马修的手促成了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龙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