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同人-千日手》艾露达

3、chapter 1.3

　　校庆当然是圆满的落下帷幕，赤司百无聊赖地坐在退场后的席位上监督学生会其他人的善后工作，思绪却没有在这个显得有些狼藉的体育馆里徘徊。
　　校庆过后，很快就要进入两周多的冬假，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也即将到来，到时候父亲大人……
　　“会长，这里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校文娱担当馆林美加是大学二年级生，因为温柔又美丽的外表而在学校里拥有很高的人气，她走到赤司面前柔声道。
　　赤司点了点头，微笑：“好。那么，辛苦了，学姐。”
　　“啊、完全不……”馆林美加红了脸，急忙推脱，在这个帅气的学弟面前她总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舞台角落一个黑发女生在搬一个大纸箱，箱子似乎很重，说是搬，不如说是在地上拖。此刻的体育馆都是各学院学生会留下来善后道具垃圾之类的，少说也要有好几个人，而这个女生那一块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收拾，赤司多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千代树理。
　　赤司慢慢镀步出体育馆，刚到门口就看到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后座的车窗摇下来，带着巨大墨镜的少年探出黄色的脑袋，东张西望后压低声音道：“小赤司，快上车！”
　　赤司愣了一下，凉太？
　　“凉太，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国外拍电影吗？”上车后赤司问。
　　“三天前就杀青啦，之前打你电话没有接，我就问了小绿间，他说你在这里，我才来找你的。”黄濑摘下墨镜，脸庞还带着一丁点少年特有的青涩，但轮廓已经初见一种荷尔蒙的俊达。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黄濑笑了一下，然后脸色慢慢正经起来，“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了。”
　　*
　　黄濑因为新电影杀青，所以有了两个多月的假期——说是假期，其实中间穿插了许多小采访或者杂志拍摄这样的通告，但是相比之前的忙碌，现在他已经很满足了。由于’那件事情’，黄濑最近常常乔装打扮，来东大找赤司和绿间。
　　再怎么乔装，黄濑还是黄濑，所以——
　　“诶？！那是黄濑凉太吗？”
　　“什么什么？是黄濑大人！”
　　“啊！黄濑君，可以给我签名吗？”
　　“请一定要和我合照！”
　　“呀~！黄濑君好帅！”
　　……
　　半个小时后——
　　绿间推了一把眼镜，黑着脸道：“黄濑，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这已经是第几次要让我们出来给你解围了？真麻烦。”
　　“啊~小绿间好绝情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嘛，没想到她们居然在这里偷袭我！”黄濑打着哈哈。
　　“凉太，不如下次我们约在外面吧。”走在一旁的赤司道。
　　“我也想过啊，但是外面更不方便吧……”黄濑撇撇嘴，“引起交通堵塞的话更不好吧。”
　　绿间叹了口气：“所以说，赤司，为什么我们要让这个家伙加入？”
　　黄濑不服气道：“我可是帮了大忙的，你这是什么语气！”
　　“哦，什么语气？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这只是我对某件事不满的时候的声音罢了。”
　　“所以你是对我不满吗？！”
　　“我认为这是很明显的，没想到你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小绿间，你……！”
　　“吵死了。”
　　两人开始互不相让地斗嘴，一直沉默走在他们身边的赤司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嗯……怎么说呢，真是叫人怀念。
　　“欸——树理？”正吵着，黄濑叫住前面快步走过的一个女生道，“你是树理对吧？”
　　千代树理手里夹着画板，正匆匆走去教室，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地转过身，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黄濑君？”
　　黄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后问道：“嗯嗯，好久不见。原来你也在这里念书？”
　　“嗯，美术系的。”千代树理礼貌地笑了笑，转而向其他两人点点头，问候了一下。
　　黄濑和千代树理又稍微聊了几句，树理就匆匆告别去上课。
　　“你认识她？”千代走后，绿间问。
　　“啊，你也认识？”黄濑道。
　　“不能算是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她是前几年破产的千代集团的独女。”
　　“噢，原来她姓千代啊。”
　　“……你们不是认识吗，怎么连姓氏都不知道。”
　　“我以前模特拍摄的时候，和她合作过好几次和服的情侣画册，大家只叫她树理，好像都不太清楚她的姓氏的样子，所以就没有问过。”黄濑道，“话说刚才差一点没认出来呢，以前每次看到她总是上了妆的样子，特别适合和服来着。”
　　“啊，模特儿吗？”绿间道，“看来千代集团破产后的日子还真是挺辛苦的。”
　　“原来她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黄濑懒洋洋感叹。
　　三人边聊边走的到赤司的办公室。
　　哦，其实是两人在聊，一个人在听。
　　*
　　上完今天的课就是冬假了，学生们基本上都没什么心思在上课。大学的教授们也不是小学老师，所以基本上都布置了作业，提早给学生们下了课。
　　黄濑这两天要参加采访节目，绿间因为要去祖宅所以一早就告假了，他们约好在三天后赤司的生日宴会上见面。
　　赤司待在会长室处理完工作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又下起了断断续续的雪。他今天早些时候就让司机不必来接他，其实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抗拒假期。
　　也许是空旷又冷清的家。
　　也许是父亲冷漠的语调。
　　又也许是自己的即将到来的生日。
　　而这一次的生日，与往常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赤司站在玻璃落地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飘落的雪花，他早已经接受这样的生活，打心眼地的。说起来，他并不讨厌商界的尔虞我诈，他甚至是喜欢这样的游戏的。
　　是的，游戏。
　　这种胆魄的碰撞，智力的角逐，赤司是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的，就像织起一张隐秘而广袤的网，在最后一刻收起是看到里面满载而归的硕果。
　　硕果本身的价值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的过程。
　　所谓王者，就是所到之处无所不控。
　　赤司喜欢这样的掌控力，所以他讨厌失控的感觉。而他的父亲，就是他生活失控的源头。
　　赤司最后决定今晚继续住到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明天一早再回本宅。他撑着伞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走在前面的瘦削的女生一边手肘夹着画板，两边各挂了几个大袋子，胸前还抱着一个大纸箱，走的很艰难的样子。
　　赤司脑中闪过一个名字，眼看前面女生的画板要掉下来，赤司大步走上前扶住了掉落的画板。
　　“不好意思，谢谢你……会长。”千代树理看清楚了来人，有些惊讶。
　　“怎么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赤司皱眉。
　　千代道：“因为没有住校，所以放假的话要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去。能麻烦你把画板放这里吗？”千代将手肘往外了些，示意对方将画板放进去。
　　“这里我们同路，我帮你拿一会儿吧。”赤司将伞过了一半到对方头顶。
　　千代抬起黑色的眸子，惊讶地看着他。
　　赤司皱眉：“很奇怪吗，我看起来像那种没有一点风度的人？”
　　千代微微一笑：“并不是没有风度，而是看起来像是不会做多余的事的人 。”
　　两人并肩而行，赤司笑问：“定义’多余’？”
　　“对会长你没有用处的事。”千代想了想说。
　　“没想到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形象，听起来很冷漠的样子，”赤司轻笑，“我一直以为自己表现的很可靠呢。”
　　“不过’冷漠’从另一方面说，不是显得非常冷静和公平吗？也不能说是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吧。”千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速很缓，语调又非常平缓，给人一种舒适的韵脚。
　　“是吗，你这么想吗。”赤司平时不常用问句说话，此刻似乎也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
　　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千代问：“会长，你接下来要往哪边？”
　　“我一直直走，第三个红绿灯那边左转。你呢？”赤司道。
　　“第三个红绿灯右转。”千代回答。
　　又走出一小段，千代打破沉默突然道：“后悔吗？”
　　“诶？”
　　“伸出援手什么的，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很麻烦吧？”
　　赤司失笑：“我是被小看了吗？并不是这么没有力气的人啊。既然还要走那么久，你把箱子也给我吧。”
　　“很重的。”
　　“我总不会比一个女孩子还没力气吧？”赤司单手揽过箱子，是比想象中更沉重的重量，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箱子里竟然有一个半完成的石膏雕塑，还有很多厚厚的课本，并不只是美术专业的，还有历史和金融方面的：“你选修了别的专业？”
　　千代道：“艺术学院的其他专业选修，国际金融是旁听，其他没有了。”
　　“《徒然草》？《竹取物语》？还是原抄版本？”赤司看着箱子里的一本书，挑眉道。
　　“怎么？”
　　“你看得懂？”
　　“为什么看不懂？全天下也不止你看得懂帝王学啊。”千代的语调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语句里明显也带上了讽刺的味道。
　　赤司吃惊道：“你怎么知道帝王学的事？”
　　“你肯定忘了吧？”
　　“什么？”赤司想了想，“关于我们以前见过的事？”
　　“不是见过的事，而是我父亲生前想做的一件事。因为那件’事’，我知道了你很多的事。”千代平静地说。
　　‘事’，指的就是千代集团想要和赤司家族联姻的事。
　　赤司沉默下去：“抱歉，关于你父亲的事。”
　　千代露出一个轻微的笑：“没关系的。我觉得现在，很好。”
　　赤司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女生并不逞强的微笑，心里纳闷了，一般情况下，父亲去世了，应该难过才正常吧？出于礼貌，赤司没有问下去，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真的知道我很多事情？”
　　“嗯。”
　　“比如？”
　　“现在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只有大概的印象。”
　　“是怎么样的？”
　　“嗯……傲慢的利益主义者？”去掉了冷漠那一项，千代非常认真地总结。
　　赤司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么直白，会让我很困扰的。”
　　千代没有说话。
　　赤司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很惊讶你对我还有印象。不过是什么样？”千代问。
　　“印象中是普通的无聊大家闺秀”赤司道，“现在感觉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的，毕竟，我已经不是大小姐了。”千代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大家闺秀很无聊？”
　　“你觉得很有趣？”反问。
　　千代沉默了一下：“会长，也许你很擅长看人，但你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人’。你看到的’大家闺秀’总是无聊的样子，说不定在她们眼里，你也只是无聊程度的’名门之子’。”
　　赤司一愣。
　　“长相好，智商高，家境富裕，性格温柔，”千代继续道，“大概就是这样的印象。而你的话，也会保持这样的印象而不露破绽吧。你一边心里想着无聊，却又舍不得打破这样的无聊的形象。为什么不觉得别人也是如此呢，因为是女人，所以才把对方想的比较肤浅吗？”
　　赤司挺意外，本来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过是一个落魄家族在学校被欺压、性格刻板的人，没想到能说出一些并不俗套的话。赤司似笑非笑道：“那你呢，因为是女人，所以觉得男人很肤浅？”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第三个十字路口。
　　“我并没有那么想呢。”千代接过纸箱和画板，“谢谢你，告辞了。”
　　“嗯，再见。”
　　看着对方瘦削的身影渐渐被雪花覆盖，赤司才想起来没有把伞让给女生，现在追上去会显得很唐突吧……而且对方应该也没有手撑伞。
　　——还是算了，毕竟自己是一个傲慢的利己主义者嘛。
　　赤司嘴边噙着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往公寓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