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往事已成霜》张岩岩的小时光

3、戏中戏情中劫

　　翼儿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秋娘，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这世间，还有一个表哥，肯为你做任何事。而我，只是浮萍了。希望小陌和班主快些赶到，别让命运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啊。”翼儿转念一想，若论秋娘出事，谁最有利，那不是员外夫人吗？这么一闹腾，张员外肯定大为生气，秋娘已经这样了，她表哥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问题，班主和芸园连带着也就被恨上了，这样一来，张员外夫人又维持了自己贤惠对丈夫纳妾没有反对的形象，又可以高枕无忧的睡上一段时日了。这样看来，不是她，还能有谁呢？
　　翼儿皱着眉头，又对小丫头说道“就因为嫉妒，你就要毁掉秋娘？”小丫头冷冷的笑着，“为什么我每日每夜，浑身发冷，这是渴求有人来抱一抱我，给我一点点温暖就够了，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出现？为什么有些人，哪怕同样的，都是戏子，却幸福那么多？”翼儿终于爆发了，吼道“你说秋娘幸福，你知道秋娘为了报答班主的知遇之恩才答应嫁给张员外做小吗？你知道秋娘偷偷哭了多少次，第二天依旧会笑着和你说早上好吗？你知道秋娘有多爱她表哥，可是看出你对她表哥的小心思，打算撮合你俩吗？你知道多少次那些二世祖想找你麻烦，都被秋娘挡了回去吗？你说你要伺候她，可是她由让你做过一件重活吗，有把你当丫头看待吗？谁教给你唱戏的，谁每次把上台的机会让给你呢？嗓子是她的全部，表哥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你让她，怎么活？”小丫头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真的关心过她，可她，却亲手把她毁了。翼儿吼完，感觉心跳很快，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趴在桌子上，颤颤巍巍的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结果根本抓不稳茶壶，居然洒在了身上。茶渍在浅绿色的长裙上晕染开来，翼儿却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一个黑影从房梁上滑落，无声的走到翼儿身侧，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翼儿以为是小丫头，接过去，啜了一口。一个幽幽的男声响起“明明不能生气，却要为不相干的人搞得自己连茶壶都拿不起来，至于吗？”翼儿想要反驳，却发现说出来的话也是同样的无力，轻飘飘“不相干的人，如果秋娘是不相干的人，那你是什么，一个连不相干都沾不上边的人吗？”那人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随便你说什么，反正你现在是半点都没有杀伤力，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像在对我撒娇呢。我说过，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命，你救了我一命，我本来就该还你一命。你还没死，可是床上那丫头似乎马上就要死了，或者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救她一命，我并不算亏。”小丫头刚刚回过神来，刚刚进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房梁上那个人的气息，可是当她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是你？”“哈哈，小师妹，刚刚听你说的那些话，原来你这些年过的是一点都不好啊。既然这样，怎么不回教中呢？师兄我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替我杀人放火呢。”“哼，谁会乐意替你卖命，不知道爹是谁的狗杂种。”那人周围气焰迅速变冷，却依旧只是可这茶水，说道“今非昔比，那年那个被师兄妹们欺负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他还有他在乎的人。我劝你，最好以后少这样口无遮拦。如果让我再听你这样说一句话，我便让你再也不能说话。”小丫头冷冷笑着，果然，教中已经变天了。当年，教主死后，她不想看师兄弟们为了争一个教主之位，互相残杀，偷偷的卷了包裹，溜了出去，想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动心的人，温柔的笑着，却说着“小丫头，我要去看我表妹，她人很好，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留在她身边吧。”那时，她望向他，问道“那你会来看我吗？”“哈哈，当然会啊。让我表妹教你唱戏，下次再见，我听你唱戏给我听呢。”她就很乖的跟她表妹学唱戏，服侍她日常起居。偶尔，她也会听他表妹说起他，满满的都是笑意，说他们小时候的那些事。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心慌，感觉她那微不足道的小心愿，正在离她越来越远。他果然来看她了，她听说他来了，便换上最好看的那件裙子，兴冲冲跑了过来。她设想过无数次他们再见时的情景，他温柔地笑着，丫头，你好漂亮；丫头，你唱的曲真好听；丫头，你想跟我在一起吗？可是，她等到的却是他的责骂。她跑了进来，却看到她表妹窝在他怀里，巧笑倩兮，美目流兮。她愣住了，然后又堆起笑容然后轻轻说道“秋娘，公子，我来了。”秋娘对着她笑了笑，转头对她表哥说道“你不是来检查我这个老师合格不合格吗，要不，让我弟子给你来一曲？”她表哥静静的看着她，扫了一眼小丫头，责怪道“小丫头，我让你替我照顾秋娘，怎么我这次来看她，她却变瘦了呢？”小丫头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却快要挂不住了，“怪我啦，我会更加用心的照顾秋娘的。我来唱戏给你听好不好？”她表哥只是微微皱眉，说道“你去厨房给秋娘做一碗鸡汤过来。”小丫头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一跤，几乎要摔倒了，她逃一般的奔向厨房，再在这里待一会，她的眼泪就要决堤了。小丫头想到表兄妹两个人在一起时，时间都静止的温馨模样，叹了一口气，是我坏事做的太多了吧，老天都不想让我愿望实现。也罢，只要他开心，我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幸福就可以了。可是当小丫头那一次向平时一样踏入秋娘房中，却看到秋娘的表哥居然一脸悲哀的望着秋娘，秋娘满面愁容。小丫头看到这一幕，突然蓦然的心惊。她转身想要离开，秋娘表哥却追了出来，抓着她的胳膊，恳求道“小丫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让秋娘嫁给张员外做小，可我这人，没权没势，除了会舞文弄墨，附庸风雅，别的什么都不会。有时，真的好羡慕那些江湖侠客们，带着自己所爱之人可以浪迹天涯。拜托你，可以帮我照顾秋娘。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可我此生，只会喜欢秋娘一个人。为她，我愿意去死。”小丫头看着他悲哀的眼睛，点了头。他无力的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放她离开。她那天一直心很慌，直到有一个人过来找她，告诉她秋娘表哥为了不让她表妹嫁给张员外，打算刺杀张员外，如果不想让他死的话，就按照他的说法毁了秋娘，他们会放她表哥一条生路。她问那人是什么人，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有人不想秋娘嫁给张员外，也不想张员外死，所以，让我传话给你。小丫头心揪了一下，一个名字呼之欲出，秋娘毁了，最得利的不就是员外夫人吗？小丫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即使她明知道秋娘表哥不会喜欢她，可她不会让他送死。她可以为他杀人为他死，可不允许他因为秋娘白白送死。
　　小丫头还陷在她的思绪里，两眼直楞楞的盯着墙壁。翼儿看见她这副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责备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小丫头，你走吧。等秋娘醒了，不管她表哥怎样了，你都要自己和她解释清楚。”小丫头垂着头，走了出去。翼儿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着的秋娘，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翼儿转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说道“你若能治好她的嗓子，咱俩就两不相欠了。”黑衣人嘴角浮上一抹笑，说道“可是啊，我很想让你欠我，最好是一条命。”翼儿眉头一皱，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哎，今天早上我在院子里练功，看着有一个弱的风吹就倒的男子悲壮的想要，嗯，自杀。在他准备撞上树却闭着眼睛撞上我的时候，我拦下了他。嫌他太吵，就把他放倒了。这样，你就欠我一条命了吧。”多情的桃花眼盯着翼儿，闪着狡黠的光，翼儿连忙转过头，生怕再看一眼就会陷进去。“你都这样说了，我可以说不吗？”黑衣男笑了笑，说道，“我听他们都叫你翼儿，我叫璿翳。哎，我其实挺有名的，你怎么没有一点表情啊。”“你还是教我苏映翼吧。我就是一个唱戏的，怎么会知道您这些大人物的名字呢？”“你若就是一个唱戏的，那我就是一个耍大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