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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罗西南迪 ...

  •   男孩在追逐奇特的飞鸟时,不知不觉进入森林深处。他喘着气,几束光从树叶缝隙洒下,令他的头发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戴着礼帽的乌鸦似乎有些不耐,极富光泽的翅膀抖动震落一片片黑色的羽毛,缓慢飘落将男孩包围。
      男孩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行动迟缓,只是蹲下珍惜地捡起轻柔妖异的羽毛。未经世事的乌鸦见状,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技能困住,得意地俯冲想要夺取他那闪闪发光的金发--作为自己新的收藏品。
      然而却被抓住了。
      下意识抓住冲来的鸟儿,男孩对警惕的乌鸦露出自以为友善却莫名有点傻气的笑容。
      “啊,等等--”被狠狠啄了一记的男孩来不及吃痛,连忙追赶再次展翅逃跑的乌鸦,来到了从未见过的精致城堡。
      他再三确定乌鸦的确飞进了庭院,有些心虚地穿过大门后,迷失在精美的花园中。一道温柔带着笑意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这里明明不是糖果屋,却总有些孩子会误入呢。”
      她弯起眼眸,俯身轻声:“你好呀汉赛尔,你是迷路了吗?”
      “我不是汉赛尔,我叫罗西南迪。”男孩撅着嘴否认,目光却不自觉落到那只停驻在少女手臂的乌鸦上。“它是你的吗?我可以买它吗?”
      “我的名字是梦娜。”她蹙眉转头打量心虚的黑暗鸦,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宠他一边利落地拒绝了男孩,“对不起,黑暗鸦是我的家人呢。”
      男孩皱着脸百思不得其解,这还是除了多弗以外第一次有人拒绝他。而且家人……?
      “不过你如果很喜欢这孩子,也可以过来找他玩。我很欢迎你。”顶着黑暗鸦不可置信的目光,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少女笑眯眯地补充。
      罗西南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在吵吵闹闹中,少女度过了悠闲的几月。黑暗鸦的羽毛舞用得愈发熟练了,每次发现他以前最喜欢的闪亮金发,就会嫌弃地先糊他一脸羽毛。而男孩也不恼,收集完羽毛后,兴致勃勃地与它玩耍,甚至还想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多弗。
      然后被梦娜微笑着阻止了,她亲昵地叫着男孩自己想的名字。
      “如果柯拉松把秘密告诉别人的话,就无法再次来到这里了。”
      此时谁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分别许久。已经长大了一圈,但还是比同类瘦小的黑暗鸦焦躁地跺步。他时不时飞出森林去寻找某个傻瓜,却总是在黄昏时分垂头丧气地回来,精心呵护的羽毛都有些黯淡。
      梦娜也十分担忧,听黑暗鸦的描述,她也知道了罗西南迪的父母放弃了原本的地位,虽然不确定这个世界里的天龙人到底是哪一种统治阶级,但这对孩子无疑是一种灾难。

      感受到他强烈的呼唤的时候,少女急忙将他引入城堡,心疼地为瘦了许多的男孩疗伤。浑身都是伤痕的男孩,哭泣哽咽着不停道歉,即使是治愈魔法的柔光都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撕心裂肺的眼泪反而汹涌而出。
      缠绕在脑海的噩梦像是要将男孩逼得窒息:因为曾试图告诉多弗城堡所在,梦境里原本温馨的花园,充满了扭曲狰狞的人脸在叫嚣痛骂着天龙人,无处不在的愤恨化作梦魇,连温柔的少女都化作白骨质问他的残缺。
      少女的安慰声中,他哭得直打嗝,无法辨别究竟是在为自己的愚蠢还是为多弗的残酷而哭泣,只是一昧地发泄混杂在一团的情绪。
      黑暗鸦无言地献出翅膀,撇头任由自己爱护的羽毛沾满鼻涕泪水与血液的混合物。

      罗西南迪变了,他换上了海军的制服,逐渐吸取经验将自己同化为普通人,唯一不变的是他略带傻气的笑脸。因黑暗鸦的介绍,他认识了许多新伙伴,并在一群出生不久的幼崽中混得如鱼得水。
      喝了一口香醇的茶,梦娜看着对波克比举高高笑得灿烂的少年,犹如自言自语地感慨:“我遇到的都是温柔的孩子呢。”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少年茫然回头,然后被正在素描的图图犬愤怒地警告不要动。他讪笑着抱着波克比,默默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已经成长为青年的罗西南迪挠着头,和梦娜说了自己的决定--作为从未诧异少女不变容颜缺了根筋的人,居然要去成为一个卧底。难得被吓了一跳的少女深呼吸冷静了半晌,知道他看似随和其实十分固执的本质,不禁有些头疼。
      她沉吟:“罗西你还没和上司汇报对吧,那么先等几天。”
      几天后的下午茶时间,已经进化成乌鸦头头的黑暗鸦叼着不知哪来的雪茄,将一个有诡异花纹的果实放在青年面前,还艰难地用翅膀取下雪茄并喷了他一脸烟雾。
      少女扫了一眼,确认乌鸦头头没有战斗过的痕迹便放心了。她噙着笑意,看青年咳嗽地眼泪都出来了,才递给他果实不在意地说:“这是寂静果实,你的成年礼物。”
      咬了一口果实才听到解释,青年表情扭曲地看看神色淡然的少女再看看大佬范十足的乌鸦头头,咳嗽得愈发惊心动魄。
      等到他停止咳嗽,梦娜拿出了青年收集积累的羽毛,让保母虫给他做了件保暖性的披肩,黑色羽毛的数量之多让乌鸦头头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
      这还不是终结,少女一脸天真烂漫地同意了图图犬为他画一个符合反派气质的妆容。罗西南迪看到蠢蠢欲动挥舞着画笔的图图犬,浑身僵硬地恨不得缩进羽毛大衣里。
      待到梦娜看见化完妆的罗西南迪,不,柯拉松,愣了一下就喷笑出声。为了不伤害青年的自尊心,她捂住嘴垂头,不忍直视的同时试图掩饰自己的笑,肩膀却不停地抖动。柯拉松见状无奈极了,自娱自乐般用手指抵住脸颊,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少女的抖动幅度更大了。
      青年沿用了这个妆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少女笑得眼泪都出来的表现。他学着抽烟,尽管有时候还是会被呛到,但也享受少女饱含关心的责备劝戒。他一直披着羽毛大衣,不仅是为了保持风格一致,还因为这是朋友们的一番心意。
      可现在妆容擦花,烟丢弃不见,大衣浸透了血。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天还是来得太早了。还没看见罗治好病,还没看见养父退休,自己就要……不过,这种时候可不能露出难看的表情啊。要让他们回忆起自己时是笑容才行。
      这么想着,他露出与那天别无二致的笑脸,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看见少女注视自己与精灵玩耍的温馨画面。

      寂静的结界曾将世界分割,破碎零离无法拼合。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嘴边的弧度,可笑地令人瞩目。内心的疑虑犹如鹅毛大雪,毫无一丝温度。脸色苍白的少女穿着黑色长裙像是葬服一般讽刺。她垂下眼帘,和乌鸦一起献上静默的悼念。

      再次没有赶上最后一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罗西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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