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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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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上)
“怎么样?刚才这段我弹得好不好?……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的啊!”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丁侞律猛然回神。
扭过头,只见身旁的男生正睨着自己,微眯的眼中蕴着不满。
“你说来教我吉他,结果是来发呆的嘛?”
“抱歉抱歉。”丁侞律收拾心情,努力将心思从下午的事情里抽出来,“我们继续吧。”
陆旋却轻叹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烦恼了?说来听听?”
“……”
丁侞律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把温艺宁邀请她去参赛的事情跟陆旋说了。
她本以为陆旋会和往常一样用几句话就令她释怀,没想到陆旋的反应却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拒绝了?!”男生震惊得瞪大了黑眸,“你干嘛不去啊?”
丁侞律微怔,如实答道:“因为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去了你很可能就能直接入行当歌手了诶!”
陆旋激动不已,还特地起身走到了丁侞律面前与她面对面,气势汹汹地连番发问。
“我……”陆旋的反应令丁侞律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说话声音不由得转小,“我觉得这太突然了。而且我也不想和小月做对手。”
“啊?你是觉得要是你输了的话会没办法继续跟她做朋友吗?”
丁侞律摇摇头:“当然不会。”
“那就是觉得你自己一定会赢,然后对方会介意?”
丁侞律更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没觉得自己会赢。”
“那是为什么?”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曾经是对手这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我怕以后会有隔阂。”丁侞律垂眼凝视着自己绞着围巾的手指,解释道,“更何况,我明知道这次比赛对小月有多重要,而我又没有必须参赛的理由,这样还中途决定参加,怎么想也不太好。”
陆旋听完后沉思了片刻,最终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以朋友为重咯。这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顿了顿,他又不解地问:“可你现在都已经明确拒绝过了,那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会有变数……”毕竟下午温艺宁也表现出了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就是典型的自寻烦恼。”陆旋没好气地说,“既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想这么多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呗。”
也不知是因为向陆旋倒过了苦水还是因为陆旋的宽慰,丁侞律自觉心情似乎平静了些许。
“你说得对。”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决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来,刚才弹的那首再弹一遍。”
见丁侞律终于一改愁容,陆旋勾了勾一边嘴角,重新坐了下来。
他依言弹了一段,丁侞律一直认真听着。
一遍结束后,丁侞律指示:“副歌部分,再来一次。”
陆旋照做。
刚弹了两小节,丁侞律突然高声大喊:“停!就在这里停住!”
陆旋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了当场,一动不敢动。
“什、什么……?”
“这里中指可以再往上一点点,这样能按得更稳一些,换指的时候也会轻松点。”
丁侞律说着,倾身凑近了陆旋,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左手中指,将它往上移了些许。
陆旋的手指白皙细长,只有指尖是硬硬的,是每天努力的结果。
调整好后,丁侞律说:“现在你再试试。”
陆旋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地按丁侞律说的,将这两节重新弹了一遍。
男生讶然:“确实……稳了。”
“对吧。”
“太神奇了吧!”
想不到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陆旋甚是惊喜地扭头望向了丁侞律。
终于做到了能衬得上“吉他师父”这个称号的事,丁侞律也很高兴,转头朝陆旋一笑。
却发现此刻她与陆旋的脸近得连额头都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怔住。
男生的脸庞近在咫尺,光滑雪白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长睫抖动,亮晶晶的黑眸里溢出了一丝惊慌。
丁侞律也吃了一惊,心脏突地蹦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向后退了几分,打算继续教:“那你再整首弹一次……”
话还未说完,陆旋却忽然猛地向后一仰。
只听“咚”的一声,石椅上已经见不到男生的身体,只剩一条腿搭在了椅边。
丁侞律好不容易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起身跑到了陆旋身边。
“你没事吧?!”
陆旋仰躺在地上,一手抱着吉他,一手摸着后脑勺,好看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疼死我了。”他嚷嚷。
“我先扶你起来?不对,这时候是不是不应该乱动啊?”
丁侞律着急不已,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不知该往哪里下手。
可陆旋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
“哪有这么夸张。”他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又看了看手掌,确认自己没有磕破脑袋。
“不夸张!撞到头很可能会脑震荡的!”
“呸呸呸,我才没有脑震荡!”
“可是你的脸红得很厉害!”
陆旋一僵,口舌不清道:“这、那、那只是……总之跟这没关系!”
“真的吗?”丁侞律一再确认,“真的没有头晕想吐?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旋无奈:“真的真的。除了有点疼,什么毛病也没有!”
丁侞律这才稍稍放心,将陆旋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回到石椅上。
“我帮你揉揉。”丁侞律提议。
“不……”
无视陆旋的阻止,丁侞律把手伸到了男生的后脑,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包。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陆旋不悦地眯起眼。
丁侞律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会忽然间掉下去啊?”
陆旋别开眼,不满又不甘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
“嗯?你说什么?”
“没事了。”陆旋脸颊微红,拨开了丁侞律的手,“说起来时间不早了吧,你不用赶回家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
丁侞律这才想起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晚了。
来这里见陆旋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而且在不知不觉间,温艺宁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丁侞律依依不舍地离开,匆匆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回到家。
又一次,本应没人的家里,竟然亮着灯。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丁侞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
只见朱丽雅端坐在沙发上,脸上乌云密布。
“第二次了。而且今晚比上次还要晚。”朱丽雅沉声说,“上次你爸回国,我不想生事,所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你这是得寸进尺了是吗。”
丁侞律第一时间否认:“不、不是……”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丽雅提高了声线。
“我……”丁侞律心里七上八下,她稍作迟疑,决定豁出去,“我坐过站了。”
撒谎说自己出错了也总比被妈妈知道陆旋的事情要好得多。
出错顶多也就是被骂一顿,然后再受点惩罚而已。但要是被妈妈知道她去见陆旋,那她肯定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去那个小花园了。
然而这一次,朱丽雅的反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激烈得多。
她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步跨到了丁侞律面前,高高地扬起了手。
丁侞律一惊,下意识闭上双眼,缩起脖子。
不过巴掌没有如设想那样落下,朱丽雅最终还是收了手,转而将丁侞律的包甩到了墙上泄愤。
包里的东西刷剌剌地掉了一地。
丁侞律睁开眼,抬起头,被这始料不及的状况吓得呆住。
始终保持着仪态,从未大声说过话,从未打过她的妈妈居然这样动手了。
“都怪你!都怪你不听话!”
朱丽雅扣住丁侞律的肩,死命地摇晃。愤怒爬满了她的脸,眼眶通红,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
丁侞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妈妈。
过去的朱丽雅不管多么生气,也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情绪肆意地表现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肩膀被抓得生疼,丁侞律皱起眉:“妈、妈妈……?”
“如果不是你一直达不到你爸爸的要求,你爸爸就不会……不会……”
朱丽雅越说越小声,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像是难以将下面的话说出口一样。
丁侞律察觉到不对劲,但又霎时想不出原因。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丁侞律头脑混乱之时,朱丽雅终于找回了丁点理智。
她松了手,转过身,一边深呼吸一边对丁侞律说:“你先回房。”
丁侞律仍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望着眼前万分陌生的妈妈。
“听到没有!收拾东西回房里去!”朱丽雅不耐烦地吼。
丁侞律一个激灵,连忙把散落在墙角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包里,拖着几乎使不上力气的双腿逃回了房间。
客厅里回归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朱丽雅像一座雕像般定定立在原地,只有捏紧的双拳在不停地微颤。
许久之后,她终于动了动眼睛,视线随即被地上的一张小卡片吸了过去。
不平安的一晚就这样过去。
整夜未眠的丁侞律在闹钟响起之前便起了床,按规定与妈妈共进了早餐,做了晨练。
今早的朱丽雅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高雅清冷,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丁侞律的一场梦。
但残留在肩上的几点红印却提醒着丁侞律,那并不是梦。
那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第一节课下课,丁侞律意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中午十二点来星悦会所。”朱丽雅吩咐,“我已经让裘叔去接你了,换身衣服再来。”
发生了昨晚的事,丁侞律不敢再有什么差错,连“为什么”也没有问,急忙从学校赶回家换上妈妈指定的衣服,再来到星悦会所。
星悦会所是一间高级私人会所,朱丽雅在这里有个固定的房间,专门用来办聚会或者接待朋友。
来到房间门前,丁侞律紧张地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抬手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
出乎意料,房里竟传来了一把男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有点熟悉,像是最近才听过的。
丁侞律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到底是谁的声音,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房里不见妈妈的身影,只有一个穿着格子毛衣的男人站在了门内。
抬头看清对方的脸,丁侞律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