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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鸿门双宴(3) ...

  •   当众人把焦点聚集在六皇子那里时,偏有一人迥然有异,一双桃花眼直溜溜的望向红衣女子,嘴角勾出一抹浅浅地笑意。
      只见红衣女子将酒杯极速旋转,酒水浸透她的轻纱内袖,故而又装作一副享受之相。景夜尘不由赞叹她头脑和动作皆机敏灵活,而他从红衣女子的动作更加可以推算她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凡,并非泛泛之辈。
      她是谁的手下还未可知,以他的推断,太子手中权势由他暂管,而从小太子视他为眼中钉,由此可见,太子的可能性最大,但只是推论,还有其他可能性,真相尚未可知,还须小心为上。
      幽深的眼眸愈发阴冷,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透出一股浓郁的压迫感。
      而“出事人”脸皮也着实厚了点,倒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似是很乐意受到众人的关注。
      花伶惬意对他一笑,感谢他的“包庇”。而景逸阳龇牙咧嘴亦回复他一抹搞怪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皇帝众多儿子大都成熟稳重,候选王位继承人也不在少数,很少让这位孤寡老人操碎心思,这个很少就包括——景逸阳。读书读了半吊子,武功武成鬼画符,说话说的不着调,办事办的不像样,令皇帝好生苦恼,实在不知该如何调教劣子。景逸阳的生母是皇帝最宠幸的妃子,红颜薄命早早而逝。爱屋及乌,皇帝对景逸阳也是极宠的,结果就宠成了这幅模样。子不教,父之过,他贵为一国之君可也是身为人父,对景逸阳,他心里终归过意不去。
      “老六,大殿之上,如此放肆,该当何罪?”皇帝阴沉的一张脸已泛起一丝怒意,他要尽父亲的职守好好教导他的爱子,当着大殿众人的面狂放不羁实在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
      景逸阳一派从容,他才不怕父皇,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回父皇,儿臣的茶水烫到儿臣的嘴了,所以才大叫一声。”
      龙袖长挥,皇帝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就此作罢。
      “陛下果真是慈父,对爱子宽容有加,实为楷模。”西夏王赞不绝口,已明了皇帝对六皇子才是厚爱有佳,但六皇子性子诡异,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如同一匹烈马,难以驯服。虽得宠爱,但江山大业皇帝恐怕不会放心让六皇子担此重任。西夏王更加确定没人比流有他们西夏血液的三皇子还为合适的人选。

      “云姬啊,这一曲已经舞毕,可有中意的人选?”西夏王紧紧盯着云姬,暗示计划开始。
      云姬会意,一双琉璃皎月的眼眸朝向景夜尘暗渡秋波,白皙无暇的玉脸已扬起一阵红晕。含羞道:“小女一见三皇子,便想起汉乐府中《陌上桑》罗敷形容相公的一句话,‘为人洁白兮,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实不相瞒,小女已钟情于三王爷,立誓非他不嫁。”

      不等皇帝开口,景夜尘笔直地站起身,剑眉一拧,似有些不快地道:“能得公主青睐是本王之幸,但本王早已有心仪之人,恐怕要辜负公主美意。”
      “住口!”皇帝龙颜大怒,满脸怒意。“老三,你这是要朕陷入不仁不义之地,违背对西夏王的承诺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为公主着想,若公主嫁给了儿臣才是浪费了公主的一生。”景夜尘目不转睛地望向云姬,满脸诚意。
      “依西夏王之见如何?”皇帝转又问西夏王。
      “回陛下,我家小女既然钟情三皇子,必不会觉得委屈。”
      西夏王一心要把云姬塞进靖王府,靖王爷又一心拒难接受,谁会赢?花伶站在孔雀屏后,悉心纠结了一番。
      “皇后娘娘驾到!”就在她凝首苦想时,清脆的声音贯彻整个大殿。多亏了皇上圣意,准许她退至在大殿的凤凰屏后面,透过屏风,皇后娘娘一身金装,容光焕发,面容红润,年轻似妙龄少女,很难想象她就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皇后请了安,坐在皇帝身边,道:“不知什么事,殿堂纷扰一片,若臣妾做得到,定能为皇帝分忧。”
      “皇后今日身体不适,还赶来赴宴,辛苦你了。”皇帝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将殿中事悉数说出。
      “皇上不必苦恼,这点小事交由臣妾处理。”
      皇帝很是信任皇后,应允下来。
      薄凉的唇涂上一层朱赤色的口脂,冷艳华丽,和太子殿下通透的疏离与冷漠令花伶心生寒颤,她蓦然环望太子,正对上幽深的眸子。
      四目相对。
      她能感受的到太子身上散发出冷气。她下意识地扯紧了自己的衣襟,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暖和一点。
      今夜,她本想搅局,用景祯曜来刺激云姬,企图让她知难而退,放弃进靖王府的打算,不想景夜尘自己开了口,她当然就没必要煞费苦心来搅这趟儿浑水。后来她仔细想了想,云姬的存在可有可无,就算真进了靖王府,对她的任务来讲也没什么冲突。云姬要的只是靖王妃的位置,而她……
      “尘儿说有心仪的女子,本宫倒从没听说过,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皇后微笑道。
      “回母后,此女正在场上。”景夜尘凤眉一挑,朗朗乾坤道。
      已然没了声响,花伶紧紧凑在屏风前,仔细聆听,久久不见下文,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轻柔地给耳垂按摩起来。
      眼前一亮,屏风被人撤了去,景夜尘温暖的大掌牵着她走向大殿中央,他一把搂着她的腰,用了轻微的内力顺带她一起跪下。
      “夜尘与花伶真心相爱,求父皇母后成全。”
      飘旋入耳,寂静无常。
      她,蒙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无厘头的一幕发生,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太过顺理成章了?他竟然金口玉言,只为自己?
      她很是疑惑的望着他,下一秒就被他抱在怀里。
      大殿已炸开了锅,不近女色的禁欲冷男今日红鸾心动,还是为一舞女,俩人不顾众人抱在一起,这可是百年难见的画面,这架势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知道,三皇子今年也有二十二岁,无王妃无妾室,有流言道说他无欲无求,也有传言是说他有断袖之癖。今日之事,流言不攻自破,还他了一份清白。
      “尘儿当真如此深爱这女子?可你要知道她一介舞女,配不上你的尊贵身份。”皇后不以为然道。
      “儿臣自然知晓,不求其他,只求能够长相厮守,望母后成全。”景夜尘坚定不移地眼神透彻出一种强硬。
      起初花伶恍如做梦,不太相信景夜尘会说出这番话,看他坚定地眼神,她才缓过神。这也好,免得她还要费劲心思想怎么才能进入靖王府,怎样才能一步一步接近他。
      她也配合的说道:“民女身份卑贱,幸得王爷垂怜,民女也不求其他,只求能长伴王爷左右。”
      一柱香过后,皇帝向皇后微微点头示意。皇后代为说道:“皇上与本宫商量许久,你们二人郎情妾意,我们长辈若是不成人之美略显不尽人情,如此便应允了你们,不过……”声音拖长了些:“她只能是妾。”
      “谢父皇母后成全。”
      “谢皇上皇后娘娘。”
      两人齐声道谢。
      “那,云姬公主是何意?”皇后偏头询问。
      “云姬发过誓,非三王爷不嫁。”
      大殿发生的这幕,她云姬全然不理会,她只要王妃的位置,至于王爷的心在谁那里与她何干?她爱的又不是他。
      “哈哈哈……”皇后凌然笑出声,“尘儿魅力不凡啊!这么多姑娘争相嫁与你。”又朝云姬歉意一笑:“不过可能要委屈公主了,我这尘儿性子刚烈,不同别人,认准一人便是一人,既然他已有心爱之人且已委屈她做了妾室恐怕难以将王妃之位赐与公主,若公主嫌弃侧妃一位……本宫不会强求公主。”
      西夏王脸色已有些难堪,但皇后能说会道,字字珠玑,又不能马上驳了她的面子。侧妃,他用城池换来的一个称号!他西夏王的公主竟要沦为别人的侧妃!这口气,他难以下咽。
      “我当然愿意。”云姬挂着一丝淡淡地笑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橙衣女子带有西域风情的铜肤,虽不及汉女白嫩澄净,可也是西域出了名的标志美人。西夏王忽然想起一句话——我家有女初长成。眸光忽明忽暗,他非常庆幸她的女儿很识大体,当之无愧的西夏公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侧妃就先侧妃,入了靖王府,还怕以云姬的魅力征服不了区区一个景夜尘吗?他冷笑一声,心里对云姬充满信任。
      来日方长!
      朝云消散,浓雾尽褪,金光透过云层,倾洒在殿外,一片柔暖。
      宴席过后,花伶想着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去,皇帝虽派人领她来宫中作舞,想来恐怕是情形所致并未安排她住处。要出宫,她手里也没有令牌,着实不易。
      她不急也不恼,在一莲池旁停下脚步,蹲下。
      莲花盛放在夏季,深秋时节只剩残叶枯枝,了无生趣。她想象眼前是一片莲花盛开的景象,偶有蜻蜓停落在叶尖,轻轻点点,又有鱼儿游走在一汪碧水间,嬉戏玩乐。
      如有下一世,她宁做这样一株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扑通”,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池里,吓得水中鱼儿四处逃窜。这一刻,她倒像个孩子一样坏笑起来,月牙弯弯,是她十几年来未曾露过的表情。
      “是何人在此放肆,扰了本公主的雅兴?”

      这个公主正值碧玉年华,个头不大却是小巧玲珑,一头亮丽的乌发紧贴在背上,整齐的刘海儿将眉眼深藏,粉腮微微泛红,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眼睛略小,单眼皮微朝外翻,不过她的脸也就巴掌大,倒挺相配。
      花伶抬起眼眸,不得不说这位白裙飘飘的公主有着超尘脱俗的仙女气质。可她一脸鄙夷的模样,是对她有多深的仇恨。
      不等她俯身致歉,公主身边的宫女疾步走来,一只粗糙的手干脆利落地朝她狠狠落下。
      “啪”,清脆地一声。
      五个红手印立刻浮现在她白皙的脸庞,如冬雪中的红梅冷丽艳羡。
      火辣辣地疼痛令她不适地轻皱眉头,这种刺痛感和在庆王府承受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被那宫女狠狠按跪在地上,宫女再次扬起手,和那位俏丽公主如出一辙的稽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必有什么样的仆人。她可以闪躲,可以不受这份屈辱,可这里是她的天下,她又怎能不卑躬屈膝?皇宫,到底不是她们凡人的容身之处。
      她眉目低垂,迎接第二巴掌。
      疼痛感久久没有传来,而是被一双大掌直直拎了起来。待她身姿站稳,手已被人深深握紧。
      十指相扣。
      景夜尘深情地望着她,眉宇间透出淡淡的阴沉。当他指尖轻轻划过她红肿的左脸,她稍稍颤了一下。
      这双手,冷如冰山。
      “是弄痛你了吗?”景夜尘宠溺地问道,声音极暖。

      花伶摇摇头,示意她没大碍。

      两人你侬我侬,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对新婚夫妇,琴瑟和鸣。事实上,他们在半月后就要成为真正夫妻了。
      碍于花伶的身份,王爷娶舞女做妾室,还是有些不大好听,而皇帝老儿偏偏就爱他那个面子,硬是觉得不妥,深思熟虑过后只能给花伶一个全新的身份最为合适。正好翰林医官使江省年过五旬,膝下无子,认花伶做个义女倒是个好主意。
      皇帝老儿迁人算出景夜尘,花伶,云姬三人的生辰八字最合时机为本月中旬,正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和西夏王商量一番过后爽快订了下来。
      如胶似漆地两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羡煞旁人,尤其是那位白衣女子,眼中布满血丝,但她将怒气掩饰的很好,未露丝毫。
      她突然微笑起来,蓦然的开口说道:“尘哥哥,好久不见,你看我有没有长大一些?”
      景夜尘幽眸一深,温柔不再,浑然天成的慑人气势,令那公主不由后退一步,沉声道:“谁准你打她了?”
      那公主冷声讥讽道:“她不过是一个奴婢,打扰了本公主赏景之乐,怎么,身为公主的我还要听从别人吩咐才能打她吗?”
      景夜尘单眉一挑,嘴角噙着一抹冷厉地笑容:“她奴婢?”
      “没错,贱婢!”夹杂了嘲笑地意味,信誓旦旦道。
      “给她道歉!”景夜尘怒斥道,一副黑脸,冷冷的凝视她,一寸不移。
      公主显得被景夜尘吓到了,一张嘴哆哆嗦嗦,结巴道:“尘哥哥,你,竟然,为了这女人,凶我!她是谁?凭什么?”
      “她是我未过门的妾室,你以下犯上,目无兄嫂,何以不道歉?”依旧是冷冷的声音。
      冷漠,无情。
      花伶看的出来,那位公主是爱景夜尘的,且爱的隐忍,爱的艰苦。
      暗恋,是什么样的滋味,她从没尝试过,但看到公主魂不守舍,凄凉悲哀的模样,可能在很多年前她也曾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公主大好年华,情魔作怪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不知景夜尘到底知不知道公主的心思?
      大概是知晓吧,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不该不知道,只是未能接受。
      花伶早忘了那一巴掌,倒是心疼起公主来。
      失落过后,公主背过身对她说了声抱歉连忙跑远了,花伶仿佛看见有晶莹剔透的珠子从她纤细的胳膊间簌簌滑落。
      瑟瑟风起,一人紧追一人,消失在黑暗尽头,甚为凄凉。
      而乾坤月下,一人环抱一人,沉寂在碧波莲池旁,甚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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