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凡间的美人鱼》只鹤

16、宫中探宝

　　眼前，豁然一亮。
　　珍辉阁三楼是一间宽敞大厅……一间金碧辉煌，金光灿灿的大厅。
　　室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气。一排排、一箱箱整整齐齐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红的珊瑚，绿的松石，黄的金砖，白的珍珠，或水晶或玛瑙，或翡翠或象牙。木架上，那些不知名的更是琳琅满目，有的花团锦簇，有的剔透玲珑，有的闪闪发光，还有的富丽堂皇……令人眼花缭乱。
　　“啧，啧啧……”我双眼圆绷，赫然已惊呆。
　　“……”熠同是一脸呆痴状，不知如何反应。
　　“这一场仗，看来，还能打一阵子。”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连连咋舌。
　　救命啊！
　　这么多好东西，这，这是要引人犯罪啊！
　　不行不行，睿说过，这个时代的东西，除了海冰汨，其它我们都不能带回去。
　　可惜，可惜……
　　“你此意……”他突然脸色一变，问道：“莫非不妙？”
　　“嗯，是不妙！”我一怔，想了想，点头。
　　他身形一颤，微微眯起双眼。
　　反应真快啊，这个人，简直是人精。不，不是，是神精。

　　我且行且搜索，再一次用感应一点点寻找海冰汨的磁场。
　　很快，转了几个来回。
　　没有，没有。
　　费了这么大劲，居然没有……苦笑，呲牙。
　　已经站到楼梯口的熠，后退一步，形色戒备、惊诧的看着我。
　　“熠兄，咱们去二楼。”我留恋的看了一眼满房间的珍宝，多有不舍。
　　“好。”他灿然一笑。

　　二楼，明显空了很多。
　　木架上稀稀拉拉只有一些稍显笨重的青铜器，漆器、绿松石、玉石器。地上，有些箱子居然空空荡荡，落满尘土。另外，还有一匹匹数不清的绢、帛、丝绸等。随手翻了翻，花纹主要是一些饕餮、鱼、凤、夔为原型的图案，也有简单的方形纹、菱形纹，动物、植物图案也被创造出来，黑、赫、大红、朱红、石青、石绿……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这，这是……”我看着空箱子，一脸疑惑。
　　“嘿嘿，兵马粮草，看来真花钱啊。”熠左右看看，双眼眯成缝，嘴角渐渐弯成弧线。
　　“哎……”我一把扯下头盔，抓着头发，心中哀嚎不止。
　　如果这样，海冰汨，不会被卖掉吧。
　　上帝，佛祖，圣诞老人，天使哥哥，菩萨……各位，俺真的需要海冰汨啊。

　　一楼，差不多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除了一大堆青铜铸造的钱币之外，其它的是人参、灵芝、麝香、鹿茸等形形色色的中药材，一盒盒分门别类，码的规规矩矩。
　　“啊啊啊啊，根本没有啊！”我彻底傻眼，欲哭无泪。
　　头顶生烟，在房中团团转圈，一番心思，千回百转。
　　愤愤然，我开始揪头发。
　　熠貌似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笑吟吟如松直立，静静站在一旁。
　　半晌。
　　“咳咳……姑娘，走吧。”他眉朗目清，面若春风。
　　“熠兄，去哪里？”我眨了眨眼，踌躇道。
　　“腹内饥饿，去找一些吃食。”他嘿嘿一笑，道。
　　“吃，吃食？”我再一次眨眼，吐出几个字。
　　啧，啧啧啧啧，不是吧？
　　这会，还有心思吃！
　　不过，他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总不能这一点要求都……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我点点头。

　　随在熠身后，不多时，两人悄悄来到一排平房。
　　熠熟练的打开一个房门。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御膳房？”我四下瞄了瞄，低声问道。
　　“……”他一怔，一脸莫名。
　　“难道叫尚食局？”我身形一滞，转头看了看，有些纳闷。
　　“何为尚食局？”
　　我不可思议的绷大双眼，使劲眨了几下眼皮。哎，此时居然连这个名称都没有用到。
　　“你说的为何我听不懂……”片刻，他顿时了然：“此是王宫的庖厨。”
　　“咳，咳咳，我也有些饿了。”心头一颤，我赶紧忙不迭得夺门而进。
　　“……”他若有所思，俊颜之上漫过一丝笑容，跟进了门。

　　“珍馐异馔，皆出于此。”熠从一个放在案上的陶罐中，取出一枚角粽，剥开芦叶，递给我。
　　绿色的芦叶，包着粟米、红枣，如同嵌了几粒深红油亮的玛瑙，煞是好看。
　　吃一口，齿颊生香。
　　“嗯嗯，好吃。”
　　“然也，此乃闻名遐迩的‘粟枣春’。”他微微一笑，满面自豪道：“你慢用，我另去取些。”说着，拿了一个木托盘，沿着十几个橱柜、蒸笼，一路走走停停，挑挑拣拣，不紧不慢……胜似闲庭信步。
　　我一旁看得乍舌：看这熟练程度，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要无拘无束啊。
　　“来来，姑娘，匆忙之中，不成敬意。”端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托盘，他笑吟吟走过来，道。
　　“嘿，熠兄，真人不露像啊。”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啧啧称奇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吃货！”
　　他略微不自在嘿嘿两声，将托盘放在木案几上，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旁边一排陶罐中取出两小坛，放置鼻尖轻嗅，顿了顿，打开，瞬间，一阵异香飘然而至。
　　“这么多，怎么拿走啊。”我看看那托盘，不由得发愁。
　　“为何拿走，就在此吃。”他一怔，咧嘴一笑
　　“啊，万一……”
　　“放心，最少一个时辰，才会有人来。”
　　“……”
　　“再者，拿来拿去，麻烦！”
　　“……”
　　呵呵，吃霸王自助餐，能有这个水准，也是人才。

　　我找来一桶水，两人洗了手。又寻了碗筷酒盏，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就着窗外的月光，席地而坐。
　　“姑娘，只能黑灯瞎火的招待你，莫怪莫怪。”熠面容带笑道。
　　“熠兄，你这，算不算梁上那个啥……”我瞅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
　　梁上君子居然还这么嚣张，真是……人心不古，不，是世风日下。
　　他脸上明显一僵。
　　“噗”的一声，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非也非也，刚忙这半天，实在是无趣的紧。”他微微摇头，勾唇一笑，道：“不如找些酒菜，觥斛交错，飞觞醉月，岂不是妙哉？”
　　“熠兄好享受。”我给他将酒盏斟满，给自己也满上。
　　“有劳姑娘。”他扶一扶酒盏，道了谢。
　　终于发现，熠为何有一种让我莫名亲切感了。因为，这人浑身上下都和自己一样，透出两个字：爱吃。
　　“色同琼浆，香如甘露，好酒。”他眯一眯眼，端坐如钟，悠闲品酒。
　　“嗯，酒香浓溢，回味悠长，香。”我吸了吸鼻子，喝一口，赞道。
　　“姑娘好酒量。”缓缓放下碗，他抱拳正色道：“敢问姑娘，贵姓啊？”
　　“啊……不敢不敢，我叫泡泡。”我脸色一红，赶紧施礼，笑道。
　　惭愧，这大半夜的，人家陪着自己忙了半天，我竟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
　　“泡泡，你是否……在找何物？”
　　“这，找一个家乡丢失的东西。”
　　“此时兵荒马乱，泡泡，你就一人前来？”
　　“有一个族兄一起来的，可惜走散了。”
　　“不容易，小姑娘家。”
　　“还好还好。”我再一次将两人的酒盏斟满，端起酒盏，道：“熠兄，素昧平生，劳烦这半天，我先干为敬。”说完，我咬咬牙，一仰脖子，干净利落将盏中的酒喝光。
　　“哎哎，慢慢喝。”他面带愕然，在我脸面上打量一圈，啧啧道：“想不到，泡泡居然是个小酒鬼！”
　　“嘿嘿，惭愧惭愧。”我干笑两声，冲他亮一亮酒盏。
　　“多谢多谢。”他说着，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客气客气。”
　　“……”

　　夜风轻柔，月色朦胧。
　　熠很爱笑，剑眉下，一双黑眸笑意如春，薄唇轻勾。
　　酒不醉而人自醉，渐渐地我已不胜酒力。
　　酒盏交错，谈笑风生。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酒盏高举，月光下，那一盏水酒清澈透明，犹如上好的琥珀。
　　“好句。”他笑意更胜。
　　“熠兄，方才珍辉阁的那些东西，难道，你不动心？”我突然灵机一动，不由问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一愣，正色道。
　　“……反正，过些日子，别人也会拿走。”我暗叹一口气，仍有些不死心。
　　“泡泡，庸国，可是当真要……”他眸光微微一闪，喉结动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嗯……”
　　“唉，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
　　“熠兄，待破城之日，你带上你族人去取那些东西呗。”
　　“不可，都是身外物，不必认真。”他眉头皱了皱。
　　片刻诡异的宁静。
　　“熠兄高风亮节，佩服佩服。”我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决定忽略这个还算正经家伙的深邃心境，继续说服工作：“不过，与其墨守成规，不如物尽其用，雪中送炭，帮一帮苦难的百姓，也算是为天下苍生，做件好事。”
　　“哦？”他眉梢动了动，沉默良久。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战乱亡国之时，多少人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难道，熠兄忍心袖手旁观。”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这乃人间的事。”微一皱眉，顿了顿，他随即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熠兄，这些东西不也是来自百姓吗？”
　　“……你亦可做此事啊。”
　　“我不行，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打酱油？”
　　“嘿嘿，家乡话，就是路过。”
　　“……路过？”他愣了一瞬，喃喃道：“是啊，你终归是要走的。”
　　“对，对对！”我使劲儿点头。
　　他垂下眼睫，再一次沉默。
　　“好，我就依泡泡的。”他抬眼望向我，眸光若深潭映月，隐隐颤动，绽出一个微有些苦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