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陈宝榛

5、chapter5

　　关贝结结巴巴的挣扎了几下，投降了。她说不来英语，她确定劳伦斯是故意刁难她的，想看她出丑。

　　“sorry，I cant。”她说。

　　“are you kidding me？this is so simple，why you cant You can't speak English, I can't communicate with you. Our future cooperation will not be happy, you will reduce the level of my。”

　　乱七八糟的鸟语，关贝一句没听懂。

　　“You tell me, what do you have to make me happy The general level of cooking, learning ability, but also often late and leave early. Oh, I really don't understand why the boss will put you in my team.？“

　　整个厨房的人都在看他们，关贝一大早被批评的无地自容。她无法反驳，用中文么？劳伦斯只会更嘲笑她吧。她只有低头认错，她不能得罪上司，不能失去这个工作。如果她会英语，第一句话就要问问劳伦斯，为什么如此讨厌自己，她做错了什么？

　　可她张开嘴唇，只会蹦出sorry sir。

　　她不会知道，劳伦斯严肃的表情下面，是满满的得意。他终于有机会，彻底打击到这个靠走后门进来的中国女孩了。呵呵，她凭什么挤掉自己徒弟的名额，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底下晃。论烘焙技术专业水平，她有哪一点比得上徒弟joe的？劳伦斯对关贝的鄙夷，打从她工作第一天就开始了。

　　实心眼的关贝不知道，男人心胸狭隘起来，比门缝还窄。

　　劳伦斯他会中文，还很溜，但他在关贝面前故意不说。关贝听不懂，他爱看她着急又无语的样子，如同一只可笑的鹌鹑。挤掉我徒弟又怎样，我有一百种方式折磨你，直到你知难而退自动离职。劳伦斯大厨长着一张白皮，心却是黑的。

　　“silly！ Stupid！”劳伦斯吐出两个单词，很大声。关贝英文再差，这还是懂的。他在骂她愚蠢无知，这两句话直接撞到她心里去了。她的眼圈一红，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她真的超级想跳起来，去揍对方的脑袋，但是不行会丢掉工作的。

　　她握着拳头，对自己说，争气点啊关贝，争气点！千万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裴隐通过门上的圆形玻璃，将劳伦斯为难关贝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他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安排好的，故意让他在电梯里遇上劳伦斯，听到他与实习生的对话。听到他流利的用中文说着，那个叫关贝的女孩是如何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令人恶心。

　　他站在两人身后，劳伦斯没发现他。Silly women ,蠢女人。劳伦斯毫无顾忌的说着，笑的像只老斑鸠，他和实习生走出电梯，边走边讨论着一会如何耍那个蠢女人。

　　裴隐朝停车场的脚步，生生折了回去。

　　既然老天有意安排，他就顺遂其意好了，反正，“多管闲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裴隐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过去。

　　“陈爱德先生，我记得，你在我姐那面试的时候，明明是会中文的嘛，”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并且叫了劳伦斯的中文名。

　　劳伦斯明显一愣，惊讶的转过身子，看见裴隐，怎么形容呢？可以说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裴……裴隐先生？”

　　英语切换成了中文，连他本人都没发现。对于裴隐的出现，关贝也惊讶的不行。他哪来的？从天而降？关贝心里小声的说道，原来他叫裴隐呀。她瞬间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好像救兵来了。

　　今天的裴隐换下上次见面时的西装，穿着黑色的棒球夹克服，里面枣红色的羊毛开衫，米色的纽扣扣的整整齐齐的。虽然是一副休闲的打扮，可那气势，一点都不比正装时差。关贝想起，雪夜里，他振振有词教育她的样子。此时的他，与那时比起来，更显严肃呢。

　　裴隐看着发愣的关贝，有种恨铁不成钢的feel。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看劳伦斯，再看看关贝--你聋了么？

　　关贝不懂他的意思，忽闪着大眼睛回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流了好一会，猛的关贝领悟了！她把视线转移到劳伦斯身上：“你刚才说的是中文吗？”

　　裴隐翻白眼，姑娘你反射弧略长。

　　这下轮到劳伦斯窘了，被裴隐戳穿，他完全没法再装下去。面试那天，裴予严厉的话语油然在耳：“你会讲中国话吗，不会讲的话我是不会聘用你当厨师长的。我不会英语，咱沟通不了。”当下，他立马把他的中文实力，全部展现了出来。要知道这个工作，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那天，老板的弟弟也在，额滴神呐，有没有地洞。短短几分钟内，形势来了个大反转，劳伦斯大厨的脸，红的如同五星红旗，而关贝，头一次在他的面前，把头扬的如此之高。

　　“所以说，劳伦斯先生，之前你一直在耍我吗？”关贝目光灼灼，末句，她很小声的说了几个字。

　　裴隐听到了，她说，操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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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贝在6岁时第一次看《大话西游》，单纯的小女孩并不懂电影的涵义，只会学着身边的大人一起哈哈大笑，她记住了周星驰，那个很丑的猴子。16岁时，她重温了它，情窦初开的少女，被里面美若天仙的朱茵给震撼到了。她记得紫霞仙子的红衣似艳丽的晚霞，烈烈飞舞。

　　她眼里，有着天底下最荡漾的水波。那是对深爱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就像深爱和咳嗽，是怎样都隐藏不住的。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少女时代留下的东西，总是根深蒂固的。这句台词，美得不得了，刻印在关贝心里，她背的滚瓜烂熟。念多了，也有了自己的期许，她开始期待未来里属于她的那个盖世英雄。彭尧向她求婚那天，她觉得自己的盖世英雄来了。

　　但，英雄从云端跌落了，落到那深深的峡谷之中。

　　日子越美，回忆越杀。恋爱两年间的幸福时光，如同海啸一样将她淹没，不敢想，心会痛死。陡然失去心爱之人的那段日子里，简直不堪回首。关贝像行尸走肉般的过了许多天，丢掉工作，整天关在家里，饿极了才吃一点东西。直到有天，才吃了一口泡面的她，突然一阵恶心，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黑地。

　　她发现了肚子里的她。

　　黑白屏幕上的小生命，跟米粒一般大小。医生温柔的对关贝说，恭喜你，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抱着平坦的小腹，在医生祝福的眼光里，哭的泣不成声——彭尧，是你么，是你把她送到我身边的么。

　　泪水沿着指缝流淌，噙着眼泪，她久违的笑了。

　　我叫她，小米粒好么？

　　没有理由在颓废下去了，并不是一个人了，有了生活下去的理由，关贝在很短的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琴棋书画诗酒花，人间烟火催人老，日子很慢也很长。不知不觉间，五年过去了，米粒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成了要上幼儿园的小小女童，这数年间，关贝无数次都觉得要崩溃了，最后发现还真没彻底崩溃掉。

　　关贝想，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厉害啊。去年春节她在厨房里做着米粒的午餐，拿出很漂亮的成品向母亲炫耀，看，我很棒吧。关母抱着五岁的外孙女，替女儿流泪--是啊，你一直很棒。

　　是不是为女儿活的太久，太久不接触异性了，裴隐出现的时候她竟然想起了那段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咦，用电影里另一句经典台词，关贝你啊，好像一条狗哟。关贝用力的啪了脸蛋一下，打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裴隐吓了一跳，不会被劳伦斯刺激到脑袋了吧。

　　“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我没事……”关贝这才想起两个人正在酒店的小花园里，肩并肩坐在长椅上，后面一大片绿色植被，雪落下上面，还没化光。想必到了春天，会开出好多花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有一两株蒲扇大的芭蕉，撑在裴隐的肩头，老是打到他的脸。裴隐不得已向前面坐了坐，那双好长的腿，比关贝伸出去好多。噫，男人的体魄啊。

　　“你就这样放过他了？”裴隐问她。

　　“够啦，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想太难堪。”关贝和气的笑。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算了，我会叫我姐辞了他。”裴隐面向她，询问道：“我帮你和我姐说？”

　　裴隐作为一个局外人都替她鸣不平，他想继续讽刺劳伦斯，不料关贝拉住了他。

　　“啊不要不要，他就是缺德了点，手艺还是很好的。不要为了我，让你裴姐损失一员大将。”

　　“就他？呵。“裴隐不可置否的摇摇头，”欺负孤儿寡母，他就是条狗。“

　　关贝弱弱的笑了笑，没再说话。裴隐发觉，他的措辞好像不太恰当，急忙道歉：“我是说她欺负弱质女流……不对，我是说他的做法太不男人了……“

　　裴隐越说越错，他结结巴巴的，找不到词来形容关贝了，这不戳人痛处嘛。那……单身辣妈？呵，说这话活像个痞子。

　　“没关系的裴先生，你还算好的，我还遇到过，直接说‘那个死了男人的’呢。“关贝看着方的彻底的裴隐，替他解了围。

　　别人的指指点点，她早就习惯了。明明不是她的错，世俗还是不放过她。

　　有个孩子，会很麻烦吧。以此为借口，遭遇了很多拒绝，遭遇了很多伪善的脸。有好心人给她特别待遇，却引发了其他同事的不满，冷嘲、热讽。太多冷箭对准自己，有意无意的，社会并没有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对她温柔以待。

　　遭受的负能量太多，她反而对自己说，关贝，你不能活的像那些阴险小人一样，要包容，要大度，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于是，现在的她，形成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在裴隐看来，有些软弱的活法。

　　管他呢，得过且过吧。关贝什么都不怕，她最怕同情的眼光，不过，起码到现在，她没从裴隐眼中看到过。

　　“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裴隐淡淡说道。不要轻易去评判一个人的人生观，那很无理。“你这样，挺好的。”

　　“裴先生，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认为，就好了。”关贝看着他，笑的风轻云淡。

　　裴隐发现，他想的没错，那双眸子，平静的时候果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