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珠》盏鸢

20、身份泄露

　　同样的艳阳天，却未必人人都有嬉戏玩闹的心情。
　　飞叶和雪儿一路仍是疲于奔命，别说是上官雪了，连飞叶都有些杀人杀到手软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醒目，追杀他们的杀手竟是从未间断过，实在无计可施之下，飞叶也不得不开始联络些自己江湖中信得过的朋友。
　　看着脸色愈发惨白的上官雪，飞叶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再忍耐一下，日落之前我们就能到达御霆庄了。”
　　御霆庄，庄主沈霆曾和飞叶有结义之情，是个性情刚毅的铮铮铁汉，为人极重情意，此次若非迫不得已，飞叶也实在不想连累于他。
　　几日来辗转迂回于丛山密林之间，雪儿早已分不清方向，如今的雪儿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亡命天涯的感觉……昏昏沉沉的靠在飞叶身上，雪儿周身疼痛难当，几欲坠下马去。
　　黄昏十分，二人终于勒马于御霆庄的大门外。还未等二人下马，敞开的大门内就已经传来爽朗的笑声：“飞叶，你可算是想起为兄了……”豪气干云的嗓音，在主人跨出大门的一刻有些突兀的中断。
　　一身风尘仆仆的飞叶，配上疲惫的神色，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更不要提飞叶自马上抱下的已经虚弱不堪的雪儿，这样两个人出现在沈霆的面前，实在让这个直爽的汉子有些语塞。
　　飞叶焦急又有些尴尬的来到沈霆面前，“沈兄，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上官姑娘休息一下，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听到飞叶的话，沈霆才注意到他怀中的人儿面色已近灰白，这才将将回过神来，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来人，准备客房。”
　　简单的清洗过后，雪儿就昏沉的睡去了，对于养尊处优的她来说，这样的日子已经突破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另一边，梳洗过后，飞叶也将近日来接连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的讲给沈霆。
　　“那你妹妹可找到了？”作为挚友，沈霆首先关心的还是飞叶的亲人。
　　“还没，不过我们已经分成了几路，相信找到的的机会也会大些”飞叶摇头轻叹，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忧虑。
　　“放心，我也马上派出人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飞叶的妹妹就和自己的妹妹一样，沈霆马上下令按照飞叶所述向京城方向寻人。
　　此时寻人急切，飞叶也没有客套，听任沈霆安排人手。
　　思索一阵后，沈霆再次开口道：“我对凤凰珠一事也有耳闻，不过武林中向来传言不断，我也就没当一回事，最近倒是听说司徒府被牵扯进来，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听沈霆这么说，飞叶也只能无奈的摇头，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啊。
　　“早知是这样，我就带了人去，把你接到庄上来了，何苦让你遭这样的罪。”
　　听沈霆这样说，飞叶急忙摇头“万万不可，这件事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连我都没有弄清楚，要不是实在逼不得已，我是绝不会将你牵连进来的。”见沈霆还要出言反驳，飞叶继续说道“以我们的交情，我断不会和你客套，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失控，在摸清门路之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听飞叶这样说，沈霆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沈霆话锋一转，笑意爬上眉梢“刚刚你还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带了弟妹来见我呢，哈哈。”
　　沈霆的话，让飞叶有一时的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御霆庄于北方水域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沈霆则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儿女，最看不惯的就是深闺之中小女儿家的惺惺姿态，若然上官雪当真是他钟情之人，只怕沈霆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的。
　　轻摆折扇，飞叶又回到了那个风骨清奇的超然模样：“沈兄说笑了，上官小姐是舍妹闺中密友。”看着沈霆了然的神色，又淡淡地接了一句“不过，也不似寻常女子。”
　　上官雪整整睡了两天，再醒来时浑身酸痛难忍，实在是有些难过，环视自己所住的房间，她只记得她们到了一个叫做御霆庄的地方，之后便一无所知。面对陌生的环境，雪儿强撑着身子出门想要找飞叶问个究竟。没想到门外迎接她的是一张棱角分明，却被满脸胡须装饰的略显粗犷的面容。
　　雪儿先是一惊，随后才仔细看着眼前也在打量自己的人。
　　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个娇娇弱弱连马都骑不了的娇小姐？飞叶还说她不是寻常女子？问他如何不同，他却但笑不语，真是让他着急，没有飞叶的好性子，他亲自来门外守着她醒来，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请问……”雪儿见这人似有气恼之色，可自己并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啊？
　　“什么？”沈霆粗犷的回问吓得雪儿一个得瑟，这人怎会如此粗鲁？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沈霆更是有些不屑。看着两人僵持不下，飞叶这才好心的度了过来解开两人的尴尬。
　　“雪儿你醒了？身体还好么？”雪儿略一点头，简单的回了句“不碍事。”就又将目光移回了沈霆身上。
　　飞叶见状轻笑“我来介绍吧，雪儿，这是御霆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之处的庄主，沈霆。沈兄，这是上官雪，上官姑娘。”
　　“上官……”沈霆默念着她得姓氏，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她叫什么。随后疑惑的看向飞叶。
　　飞叶也不隐瞒“雪儿是苏州上官府的千金。”
　　沈霆的神色中闪过一缕诧异“你是上官靖的女儿？”
　　不明所以的雪儿还是有礼的点头回道“庄主与家父熟识？”上官雪从不过问江湖中事，况且父亲一辈已经走上仕途，自然不会知道上官一族祖辈在江湖之中也占有一席之地。
　　沈霆有些窘色的回望飞叶：“这次倒是我看走眼了。”飞叶却只是含笑而立，并未多言。
　　上官雪只是越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听了飞叶所言，沈霆也知道那些杀手不会轻易收手，飞叶到来后，沈霆便在庄中加强了守备，不过让他们料想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回禀王爷，手下办事不力，请王爷降罪。”昏暗的房间中，只能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一人跪伏在地。
　　把玩着手中的暗花瓷瓶，李恪慵懒的开口：“你说司徒家的少爷武功不弱？连我给你们的毒药对他都无用？”
　　“是！”看着死士臂上的殷红，墨如星子的眼眸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
　　握紧手中的瓷瓶，李恪从软榻上缓缓起身，长袍于地上拖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轻挥衣袖示意地上之人起身，李恪便推门走出房间。
　　静谧的房内，月光依旧散将下来，地上却只剩凌乱的夜行衣透着血色的鬼魅。
　　掩去了白日的喧嚣，黑暗笼罩下的御霆庄，倒也显得有几分静谧诡异。沈霆、飞叶与雪儿虽说是在这后园宴饮，可雪儿却看得分明，两个男人都右手紧握，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多日来看多了这血雨腥风，如今便连雪儿也能在这风声中嗅出些血腥的味道了。
　　黑影方动，飞叶与沈霆便已经闪身迎了上去，后院中也不知从何处闪出几十名暗卫，攻守之势须臾便已经拉开，而雪儿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找寻安全的地方，免得成为负担。
　　交手不过片刻，就连雪儿都看出了些奇怪之处，这些人几乎都围着飞叶打转，却不出致命杀招，看样子似是要生捉飞叶一般，但对前来援手的沈霆等人却是招招致命。御霆庄之人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两方交手，虽说飞叶一时难以脱身，倒也不致拜了下风。
　　两方正打的不可开交之时，竟从院墙外，又跃进了一批黑衣之人，不只飞叶、沈霆等人，两方黑衣人马相见也都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各自为战，齐齐向庄内杀来。雪儿躲在暗处，看的冷汗直流，纵使如今有了御霆庄相助，可这形势也不慎乐观。
　　两方黑衣人早已打乱在一起，雪儿根本无从分辨，只见得一个似是黑衣人首领一般的人物一剑劈向沈霆，“小心！”雪儿一声惊呼沈霆敛神险险避过了那直刺面门的剑锋，却在右臂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一道剑痕，沈霆借势一掌挥出。
　　不知是否刚刚雪儿的呼声引起了那黑衣人的注意，只见那黑衣人竟借着沈霆的掌风移到雪儿近处。感到危险的逼近，雪儿转身便跑，却未走出三步便被一强劲的力道拉回，一个踉跄撞到身边大石，剧痛袭来，一时跌倒在地，也堪堪震落了身上的玉佩。
　　黑衣人眼中杀意迸出步步靠近雪儿，却在看见地上玉佩时止住了脚步。雪儿强打着精神看他，见他此番怪异行径，一时想到唐门一役，福至心灵紧紧抓过掉落的玉佩高举在手。
　　看杀手止住了脚步，雪儿咬牙撑起身体，倚着身后的巨石上，傲然的将玉佩握在手中，隔着一臂远的距离，生生的抵到了杀手面前。
　　雪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这玉佩的来历一无所知，不过在唐门处让他们讨了一回便宜，如今好不好用也不知道，而雪儿眼中强自打起的威严神色，更不知在这嗜血的杀手面前能撑多久。
　　他们这边两厢僵持着，很快就引起了混战中其他人的注意，沈霆匆匆的回头一瞥，便又聚精会神的准备应战，只是他的眼中却满是诧异与不解。
　　那与雪儿对峙的黑衣人盯着玉佩半晌，终是将目光移到了雪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竟向后微微退了一步，俯身抱拳，微一示意便带着数条身影闪出庄外。
　　虽不知缘由，但少了一半敌手，御霆庄这边便显出了上风之势，剩下的黑衣人略微打量了一番，几颗烟雾掷出，随后便不知去向。
　　那烟雾将散之时，飞叶便已经来到雪儿身边，见她虽面色惨白了些，身上到未见伤痕，才算松了口气，而雪儿刚刚强打起的精神，此刻已经荡然无存，浑身瘫软的倒在巨石旁，还在方才生死一线的境况中尚未回神。
　　沈霆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却在看了雪儿和这满院狼藉后沉默了下去。
　　待到安排大夫看过雪儿，沈霆包扎上伤口，庄内下人简单的整理过庭院，众人才算得了个空去休息，这时天边也已经见了鱼肚之色了。
　　雪儿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晌午时分了，见房内无人，微微起身，除了左肋下还有些刺痛外，身体也并无大碍，便想着去寻人要些吃食，只是这前脚才踏出房门半步，就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抢了先。
　　“小姐，庄主吩咐，小姐若是醒来，便请小姐到书房走一趟。”雪儿点头示意,换了衣服向书房走去。
　　雪儿步入书房，沈霆便急匆匆几个大步来到雪儿面前，面上难掩兴奋之色，眼神中更是有些炙热的光华，一时间让雪儿手足无措，只能越过沈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飞叶。
　　只是飞叶还不及上前，沈霆便已经开了口：“上官姑娘，前几日是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姑娘雅量，别与我这粗人一般计较。”
　　“庄主严重了，昨日一战，该是雪儿欠了庄主一个大恩才对。”雪儿虽不知这庄主口中的冒犯从何而来，却知道昨日御霆庄众人为了保护他们带来伤亡才是事实。只是她这话才说出口，沈霆的脸色竟变得有些怪异。
　　只见沈霆的目光在飞叶及雪儿身上打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沉着嗓音开口：“姑娘这么说，不是愧煞了我沈某么，昨日要不是姑娘出手，我御霆庄伤亡绝不止此啊。”
　　沈霆这番话说的不止雪儿，连飞叶也跟着挑了眉，疑惑的问道：“沈兄何出此言啊？”
　　左右看看飞叶与雪儿，见二人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沈霆也有些摸不准了，昨夜他看的分明，为何这二人反倒似不知情？
　　一时之间在场的三人竟都没了言语，想了想昨夜的来龙去脉，沈霆还是疑惑的向雪儿问道；“昨夜不正是姑娘亮出玑灵玉，才免了这一场血腥之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