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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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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里我才知道,小周选了那个假小子,之后的很多时候她总在我耳边说“XXX,好帅呀”我也只会回她,“人家不已经是你的人了么,还和花痴一样”赵班长最后带了韩伊。一整天,那个被我选中的小新兵一直跟在我身边,似乎随时准备帮我做事的感觉,夜晚,我终是无奈注视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班长,我叫林素”听着她恭敬的回答,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林素,那个,我,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的,我习惯了自己弄,你自己看看书,休息休息或者帮你赵班长做做事都可以,知道么”她点点头,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让我想到,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卑躬屈膝,看到她们就仿佛看到了第一年的自己,照镜子的样子却换了位置,上位者的心态确实很容易迷失。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选我?” 脑子还在思考的时候,韩伊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抬眼望去,桃花眼中沁满了眼泪,我不知所措起来,慌忙的抬手拭着那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你别哭了,没有选你是因为我是个表达能力不太好的人,赵班长是专业班长,她的能力绝对是比我强的,而且我也是她带出来的,你好好跟着她学,先试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我就去和她说,把你换过来,好么?” 她对上我的眼睛,恳切的问“真的?” 我扯了扯嘴角说道“真的,我保证”
“那我帮你铺床?”有些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
“啊?不用,不用,我习惯自己来,你去忙你的吧”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我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去骗她,这样的谎言真的好么?其实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怕对不起舜珺,我必须要和韩伊保持距离,因为有些心一旦动了就收不回了。
自从新兵分专业后,我和舜珺的班也对不上了,我们专业的人比她们多,通常她每天都要值一次班,而我则是两天一次,多数时候我都在班里看书等她回来,韩伊在班里的时候就会坐在我旁边和我说话。渐渐发现这个女孩虽然比我大,但是思想却很单纯、很简单,和舜珺不一样,眼里、心里都藏着我猜不透的迷。
午饭后,我在班里等着舜珺换班回来,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就见韩伊两手攀在柜子上,双脚已接近悬空,凳子倒在地上,我赶忙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腿,慢慢将她托下来,待她落地后,我斥责的问道“你干嘛呢?想去卫生队休养了?”她惊魂未定的说“不小心一脚踩空了”。
“禹童”舜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眼神锋利的打量着我和韩伊,这两个女人似乎天生的不对盘,电光火石之间,我仿佛被烤的噼里啪啦外焦里嫩,心里一惊,连忙收回在韩伊放身上的手,慌乱的道“舜珺,你回来了”她缄默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我连忙追了过去,抓住她的衣袖“舜珺,我刚刚是看她要摔跤了才过去扶的,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她木然的语气使我伤神,这话里说着相信,神情中却没有丝毫对我信任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舜珺都对我冷冷淡淡的,虽然依然早起喊我起床,给我叠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偶尔也会和我闲聊,但那寒眸中却少了一份温情,无论我做什么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
一天,我值完班回来,我坐在班里的大凳子上,呆呆的看着门口,想着以前这时候舜珺都会掐着点过来找我的,今天却迟迟没见她过来。忽然腿上一重,韩伊勾着我的脖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坐在我腿上,待我反应过来后,迅速推开她,顷刻间舜珺还是进来了、看到了并且没有一丝犹豫的离开了,我斜视了一眼韩伊,灵魂出窍的说道“你满意了?”,不再言语,只是安静的坐着。之后的几天,我和舜珺的关系就像下了场雪一样彻底凝结了,视线下意识的对上的时候,那冷若冰霜的样子,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时候,小宇却把我叫到走廊上问道“禹童,你怎么了,是舜珺对你不好么?她答应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什么意思?”我探寻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舜珺新兵连就和小周挺好的,但是我觉得她们都太聪明了,你想想新兵连的时候李班长对她们多好,我们第一年的时候,她还和小周说你是同性恋,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这样的一番话,在我脑子里平地一声雷地炸开了,过去让我疑惑的一幕幕连成线,我强压住心底里的愤怒,佯装镇静的开口道“你现在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爱你!我很心疼你,但当时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所以我希望她能对你好”呵,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了?一个个的嘴里说着爱我,手上却拿着一把把刀直直的朝我捅过来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我讽刺的开口,怒火已经承不住快要破体而出
“你怎么爱舜珺的,我就是怎么爱你的”这样的话听得刺耳,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
“呵,你觉得我还会信么?” 不等她开口,我便坚定的跑开了,真的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谎言围绕着我,李班长,楚班长,杨班长,小宇,韩伊,居然还有舜珺,一个一个的,都把我当傻子吗?我发疯似的大笑,部队呀!我算是认清你了,你很好,很好!
到连部去请了假,一股作气跑到了新兵训练时的那栋楼里,望着这里熟悉的一切,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我忐忑的敲门,一声熟悉的“进来”,让我好似回到了一年前。推门进去,排长惊讶的问看着我,鼻子一酸,眼睛立马蓄满了泪水,“排长,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虔诚注视着那个依旧腰杆直挺的排长,而我像是一个等待开悟的沙弥。
“唉…… 我原以为,你第一年的时候就会哭着鼻子来找我,想不到你这小家伙居然这么顽强,后来以为你已经自己长大了,想通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孩子气。你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孩子,但你的坚强是最让人心疼、也是欣慰的。做排长以来,你们是我带的第一批新兵,看着你当年一点一点的进步,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学走路一样,你下连时,我提醒你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那种心情也是想让你避免伤害,但你又一定要在伤痛才能中成长,其实不止是部队,在社会上也是一样的,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而你要做的就是提前学会,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善良是好事,但是太过于善良只会伤害自己,所以你要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依赖别人的庇护。当然,看得出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第二年了,请你继续坚强起来,我相信你可以的,就像当时跑步一样,嗯?”
凝视着她坚定的眼神,我会心一笑,郑重的承诺到“好!” 她很满意的看着我“好了,赶快回去吧,在这呆太久不好” 我点了点头,临出门前,我顿了顿,说“排长,谢谢你” 见她没再说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抬头看着天空,挺了挺胸膛,鼓起勇气,来吧!还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我不会再怕,不再退缩了!
“禹童,禹童,你到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瞧见舜珺眼里的急切
“有事么?”冷淡的语气让她愣住
“小宇说的是之前的事,是你那次喝醉了之后,我也不确定自己,才会和小周说的”她眉头拧的很紧,急促的解释着
“没事,说了就说了吧,我确实是”不等说完,我打断了她,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她软和的央求让我心‘噌’地揪了一下,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不再多说,小跑回了自己班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避免着所有和她们的接触,除了值班训练,就是看‘大仙’跳舞。我不懂舞,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讶异地发现她的舞里居然透着浓烈的悲伤,轻旋-抬腿-落地,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在哭泣一样。待她停下来,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她却听懂了,定定的看着我:“禹童,你人很好,舜珺也很好,过去的是已经无法改变的,现在的你不珍惜也终将成为过去。生活对人其实是很残忍的,有时候,连一个小小的梦想,都永远实现不了,现实就是现实,它凌迟着我们的思想和身体,然后麻木,直至流尽所有的血液!” 淡淡的说完让人心惊的话,又开始翩然起舞。原来,她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她如此敏感,也许只是因为无奈,而只愿呆在自己的那方净土里。
表面的风平浪静似乎总是暗藏汹涌的,我和韩伊在那次之后,便没有任何接触了,这天,她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喘着粗气道:“班长,连长和我说要我去文艺队”闻言,我顿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去吧,这是好事啊!”
“你就这么想我走,是怕我打扰到你么?”妖娆的桃花眼已然黯淡无光,我继续把心一横,漫不经心的道“是的,如果这是你想听的,我可以说给你听”
“你对我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我喜欢你,你知道么,从下连时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为什么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她极尽全力的说,直直的审视我,仿佛努力的想要在我眼里看到挽留,这样的她,触动了我的神经,手死死的掐进肉里,遏制住自己想要怜惜的心情。
“对不起,我”没等我说完,她便打断了我
“你不用说了,我答应你,我走”凝视着她那魅惑的眼里写满了决绝,我说不出一个字。
“我可以最后抱一下你么?”寂寥的哀求使我动容,伸出手拥住她,将她环抱怀里,果然,一点心跳的感觉都没有,我当真是没有对她动过一点心。许久之后,我替她擦了眼泪,轻声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
送走了韩伊,一切又归于平静,而我和舜珺还是不冷不淡的尴尬着。晃神的看着‘大仙’一舞结束,徘徊了很久还是走上前去说道:“XXX,帮我个忙好么?”
“什么?”她有些诧异
“帮我托你文艺队的战友照顾一下韩伊”第一次求人,想着还是直接点比较好
“好”干净利落且不问理由的答应让我有些无措,悠悠的开口:“那里的日子应该会比这里好,对么?”
“嗯,至少我觉得比这里单纯、干净”此刻,她的恬静让我安心。
“禹童,连长喊你过去”小周火烧火燎的跑过来说
“哦”我不紧不慢的整了整衣服,往连部走去,敲门,喊“报告,连长好”已经成了思维定式,只要走到上级领导的门口,手和嘴就协同作业,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连长见我进来,笑呵呵的问“禹童啊,咱连里有个去学卫生员的名额,我想推荐你去”我迅速的消化了下,回答道“连长,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去,今年我是一定要复员回家的,那里只适合想留队的人去,我觉得应该把这个机会给有需要的战友”说完后,连长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让我先回去了。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很怕他会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直接让我服从,这一刻我异常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内心最不舍的是什么,舜珺,如果这一次我没有走,那么,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沉重的坐在班里,盘算的卫生员的事,突然听见隔壁班舜珺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只看见舜珺坐在那,见我进来什么也不说,倔强的拭着眼泪,心一下子疼了起来,问到傻站在旁边的小栗“发生什么事了?” 看舜珺仍是闷不作声,小栗便开口解释“她专业那个新兵刘叙,自己做错了事却跑到专业班长那去告状说是舜珺做的,在班里故意给舜珺难堪,舜珺不和她计较,她还处处针对舜珺” 我听得怒火中烧,就在这时那刘叙推门进来,我冲过去朝她就是几脚猛踹,揪起她的衣领,狠狠的说“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不做声就当我们好欺负,你给我记住了,你始终还是新兵,摆正你的位置,要是再敢欺负舜珺,我不介意打你一顿!” 从我的暴怒中缓过神后,舜珺和小栗赶忙将我拉住,怒眼瞪着她,松开手,心想着:老虎不发威,真当我病猫么?我虽然没打过架,但好歹也被人打过,知道怎样的杀伤力比较大。
看着刘叙惊恐的脸跑了出去,我拉着舜珺的手,凝视着她,这一眼万年,仿佛几载春秋,渡过了沧海桑田,多久,我没有再和那双寒冰似雪却曾因我而含情脉脉的眸子对视,不禁抚上那无暇脸庞,眼底全是柔情。“咳、咳,好啦,好啦,拜托你们收敛一点好不好,还有一个大活人在呢!”小栗的声音将我们拉回现实,我无所谓的调侃道“那你还杵在这,不知道回避么?”正在她准备反驳时,小周进来严肃的说“禹童,赵班长叫你过去”,我一愣,随即点点头,心想:肯定是那刘叙又去告状了。凛然的往班里走,推门,讥笑的瞥了眼站在赵班长面前的刘叙,嗤道“呦,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啊,你怎么就这么爱告状呢?”
“禹童,怎么回事?舜珺为什么打她?” 赵班长这下也把我问住了,回头看了眼跟着我进来的舜珺,冷笑道“舜珺?我说刘叙,明明是我打的你,你怎么又往舜珺身上扯?你连打你的是谁都分不清么?还是说你其实爱上了我,还想被我打一顿?” 盯着刘叙脸上被我说的一阵红一阵白的,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
“够了,禹童你怎么能打新兵?”赵班长面色铁青
“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我毫不示弱的回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下,她彻底怒了
“你应该问问你教出的新兵是什么态度,每天穿着鞋子踩着我凳子抹灰,下来后也从不擦一下,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倒好了,成天告班长的状,挑拨离间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要求她们给我做过什么,但最起码的尊重应该要有吧?我倒觉得现在她们是两年兵,我是新兵了!”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直视着她
“禹童,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成天往别人班跑不说,上班只要和舜珺对上就串机房,值班班长总是在我这告状,你有把自己当这个班的人么?你有把我当你的班长么?”看着她横眉立目,翻旧账的样子,让我联想到市井的泼妇,以前这个令我尊敬的师傅,孜孜不倦耐心教导我的人,如今却和我站在了对立面,一阵悲凉,眼神凄凄的望着她“你要是觉得这些新兵好,你可以尽情的和她们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回班里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留下小周和她们面面相觑,带着舜珺和小栗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闻声而来的小宇,我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这个班。回到舜珺班上,我们不约而同面对面坐下开起了小会,小宇首先说道“最近又来了个女的副指导员,听说会专门管理女兵,如果赵X去告你的状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你太冲动了”小栗接道
“其实,今天如果韩伊在就好了”舜珺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平气和的说,安定的样子让她们有些无所适从,环视着她们怔住的表情,哑然一笑道“好了,你们都放心吧,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傻里傻气的我了” 没有说的话却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留在着,但在走之前,一定会把所有障碍都帮她清楚,我可以得罪全世界,甚至破了自己心中的底线,但我绝对不容许一丝一毫伤害舜珺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我可告诉你,那个刘叙又把赵X收得服服帖帖的”小周不紧不慢的晃进来说
“嗯,我心里有数”就猜到了这家伙留在那探听虚实
水静无波的日子注定是要再起波澜,那个传说中的副指导如约来了,披着大波浪穿着军装,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这么高调,背景应该是蛮大的,一般的女排长虽然可以留长发但都是要扎起来的,她在我们意料之中的对女兵进行了一场‘整顿’半夜都要查房,害得我又不得不回原来的班里睡了一阵子,赵X也不负众望的阿谀奉承,顺带告了我们N多状。我们把同年兵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共同推举了小周当那副指导的通信员,兼集刺探敌情、挑拨离间、吹耳边风为一身。就这样我和这些‘小伙伴’们,‘手拉手,心连心’的吹响了对抗士官的号角,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以双方都没有赢取胜利而僵持的状态收场。
期间,我又一次的病倒了,反复近一个月的低烧,舜珺除了值班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有些我烧的糊涂的时候,依稀记得她轻柔的喊我起来吃饭喝水,喂我吃药,瞧着她总是充满湿润的眼睛,心里也是着急。等我真正好起来后,看着舜珺那寒眸中的焦虑,失了往日的神采,以及小了一号的消瘦脸庞,心底是极度的心疼,这样的一个像神一样的女子,现在却因为我而失了方寸,乱了她如雪的世界,这样的一份情,我要许她几世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