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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八月十七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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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下坐标啊，小唐和包子先过去。”
叶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正准备甩着鼠标操作角色跑路，这时有人从后来压了一把他的电脑转椅，他猝不及防一个后仰，鼠标线连着被从电脑后面拽出来一截。
“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叶修叹气，头也不回地犹自起身把鼠标线又塞回去，他可不想被陈果唠叨。
那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叶修身边，拉开一旁的转椅坐下，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烟。
“有打火机不”
“自己拿。”叶修依旧懒得赏给对方一个眼神，君莫笑正以极快的跑速赶向指定坐标。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左边裤子兜里掏了掏，顺便挠了挠叶修的大腿，后又起身伸到叶修右边的兜里，手在裤子口袋里一通乱摸，身子一下挡住了叶修看屏幕的视线。
“你神经病吧，”叶修一边抻着脖子企图看显示屏，一边拿肩膀怼他，“打火机在桌上，瞎得够彻底。”
从桌上抓过打火机，点上唇边的香烟，吴邪讪笑着冲叶修吐了口烟雾，“你有问题。”
“怎么。”
“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
“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要问我想不想你，我又不是独守空闺的黄花大闺女。”
吴邪来回把弄着打火机的打轮，有细小的火花滋出来，“到了我这个年纪嘛，”他说，“总会希望有人能念叨着我点。”
君莫笑俯冲到一处草丛里，找好位置埋伏下来。叶修偏过头来，看着显示屏的光亮笼在吴邪的脸上，他勾勾嘴角，倾身过去用一只手搂住吴邪的脖子，把他压向自己。
“老吴，你真矫情。”他凑过去吻住吴邪。
吴邪很快抢回主动权，舌头探入叶修的口腔中攻城略地，指间夹携的香烟冒着氤氲的朦胧白烟，烟灰断了一小截，冒着星点火光掉落在地上。
“晚上一起吃饭？”结束黏糊热烈的亲吻，叶修轻喘着气在吴邪耳边问。
吴邪偏头用嘴唇碰碰叶修的脸颊，“今晚不行。”
叶修咦了一声，稍微直起身子，“天呐，你居然拒绝了我。”
吴邪扣住对方的左手，吻了吻那满是烟草味道的指尖，“今天8月17号。”
“哦，我都忘了，”叶修把手抽回来，君莫笑从草丛中一跃而出，风轻云淡地击杀对家公会的探路玩家，“你们一年一次的大聚会，是吧。”
“你想来吗？”
“不，”三名玩家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君莫笑击杀，“我和你那些朋友也没太多交情，叶秋去也比我去要强。再说了，我要以什么身份去啊，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局外小朋友。”
“家属，”吴邪又凑上来，“你是我的家眷啊。”
“呸，”叶修看也不看他，“咱俩狼狈为奸的勾当，可还没告到我家老头子那里去呢，家眷谈不上。我怕把他吓出事来，再带人来直接把你给抄了。”
“别扯这些，”吴邪挥挥手，一副不想听的神色，“就这么定吧，晚上六点我开车过来接你，去楼外楼。”
“沐橙能去吗，她说自己最近在家里长蘑菇发霉，”叶修手底下甩出一波技能，在耳机里的一片骂声中带走野图BOSS，“我看她挺喜欢听胖老板胡侃的。”
“行啊，”吴邪向后躺倒在转椅里，“胖子真是有迷之魅力。”
晚上六点，叶修和苏沐橙坐上吴邪的车，今天是吴邪亲自握方向盘接驾，不再是王盟或者黎簇。
“你难得走心一回，亲力亲为。”叶修坐在副驾驶位置，把窗户摇开，让手上点燃的香烟味道飘出去。
“放屁，老子对你一直很走心好吗。”吴邪说，“沐橙在呢，你还抽烟，知不知道吸二手烟危害大。”
苏沐橙坐在后排，正看着车窗外薄暮夕阳下的光景，听见吴邪的话，笑着将身子往前一靠，伸手抱住前排车座椅，通过后视镜能看到自己笑盈盈的眸子，“没关系嘛，我都习惯啦。”她说着，眼神又飘到窗外的街上。
车子已经驶到西湖边上，绕着西子湖走大半圈才能到楼外楼，“话说，今天西湖边有什么活动吗？今天扎堆的人好多哎，还有拿着横幅的。”
“不知道啊，”叶修也转头去看窗户外面，手底下把烧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车载烟缸里，“那横幅上写的什么.......817..盗....盗墓笔记....？盗墓笔记是什么？”
车子沿着西子湖附近街道行驶，因为过往人流较多，车行速度被迫降缓，趁着红绿灯，吴邪也探头看了一眼，“啊，好像是一部挺有名气的小说，基本每年都有人8月17号来西湖这边纪念，可能是作者住这边吧，或者故事发生在这里。”
再往前走不方便停车，吴邪在西泠印社附近把车停好，三人徒步走一段路。
“天气这么热，他们为什么要穿连帽衫啊。”苏沐橙挽着叶修的胳膊以防走散，吴邪抽着烟走在最前面。叶修本身也很少来西湖这边转悠，以前也只是在吴山居里一坐一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每年817西湖边组织的活动他一点也不了解。听见苏沐橙的问话，他耸耸肩表示我不知道。
吴邪见两人东张西望地到处抻着脖子看热闹，哑然失笑，干脆也慢下脚步，逐渐与两人并肩行走。
“哇，那个男孩子好帅，”苏沐橙偷偷指了指人群里一个穿蓝色连帽衫的人，“我知道了，这是COSPLAY，应该是COS的那个小说里的人物。”
吴邪走在苏沐橙旁边，“张起灵，”他说，“这个人物叫张起灵。”
“你看过那小说啊。”前面有人在一齐唱歌，叶修把自己的声音放大了一些。
“每年在西湖这边都能看到这样的装扮，没看过小说也知道了。”
苏沐橙若有所思地点头，“和张小哥的名字好像有点像哎。”
吴邪笑起来，西湖边的风掠过去，苏沐橙能嗅到他身上冷香的味道，
“是有点像。”
“天真，你还他妈自己把自己当大人物呐？又特么姗姗来迟！”
吴邪刚踏进包房，那放炮似的大嗓门就开始轰炸他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回嘴，“死胖子，上这高档场所来你把你那一嘴巴土唾沫星子洗干净点行不行。”
不曾想这回王胖子没再理他，视线越过吴邪，笑得灿烂无比，“哟！这不是我们苏家妹子吗！”
叶修跟着苏沐橙后面进了房间，室内装潢依旧奢华复古，一看就不是楼外楼会开给寻常食客的包间。巨大的圆形转桌边坐着另外几个人：解雨臣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冲叶修客气地一笑；旁边的霍当家霍秀秀，一改平日端庄郑重仪容，随性的衣着带着几分轻俏伶俐；黑瞎子朝叶修挥挥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好像在给一旁的张起灵看什么东西。苏万他也是见过的，黎簇正站在屏风边上，端着巨大的菜谱似乎在和服务生核对餐单。
“小叶子！”王胖子过来一搂叶修的肩，“天真这逼崽子终于舍得把你带出来给大伙儿瞧瞧了！”
苏沐橙已经坐到霍秀秀边上去了，秀秀正拉着沐橙的手一脸慈爱地问凉问暖，这俩姑娘家的不论年龄长幼，不知怎地但凡见面就总有话题。
吴邪坐得是正中座，叶修寻思自己坐那么靠中心肯定不合适，本想叫服务生把椅子加到苏沐橙边上，但吴邪不由分说一把拉了他，亲自把椅子搬到自己旁边。
“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你躲什么。”吴邪俯身到叶修耳边轻声说。
众人落座，嘻嘻哈哈一团和气，似乎没有人意外叶修和苏沐橙的到来。他们很容易地融入其中。王胖子一个劲儿和叶修说北京城在他那个年代是个番什么模样，说着来劲还时不时叫解雨臣补充，解雨臣懒得理他，只管招呼叶修动筷子吃菜，反正今天都是吴邪买单；苏沐橙和霍秀秀的话题从护肤品到金银首饰都换了好几个了，霍秀秀问到苏沐橙上次送给她的簪子是否喜欢，叶修这才知道沐橙前段时间天天盘头发的那只簪子是哪来的。
吴邪几次想掏烟，但看看解雨臣，又作罢。小花以前很忌讳烟味会熏痛咽喉，但这些年他已经不再怎么抵触了，以前的那些经历对他的嗓子进行了一次次的重创，那流转出动听戏段的戏嗓已经听得不多了，小花很少再提嗓开腔，他不甘不愿地舍弃了一些东西，而对于一些曾经的伤害开始默许。
每个人都是这样。
这里只有黎簇和苏万与叶修沐橙算是同龄，黎簇一拐再拐就把话题引到荣耀上去了，王胖子不愧北京胡侃王，什么话题他都能插上一脚，吴邪知道胖子也玩过荣耀，无非就是不服老，非要彰显60后在网游中的狗屁风采，后来还不是被打到卸载游戏。
“要我说，要是小哥玩网游，那才牛逼。”胖子夹一筷子西湖醋鱼，“我们家瓶仔天赋异能，学习能力强得一比，硬件条件也好，手指长，别人要两只手按的技能，小哥俩指头就够了。”
“哑巴，听见没，你去和小叶子学学打电子竞技，兴许以后还可以自己养活自己。”黑瞎子见张起灵没啥表示，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张起灵筷子上的虾仁掉到盘子里。
“下次聚会别定在楼外楼了，”解雨臣说，“楼下人太多，太吵，以后就定点新月饭店吧。”
“平时人流也不算太多，”吴邪说，“就是8月17号，每年西湖这边都有活动。”
“这个我知道，”王胖子插嘴，“内小说我看过几章，还凑合，基本是那么回事儿。但实在没法和咱们以前上天入地的神级经历相比，小说就是小说，秀才靠笔，咱们可是实打实地挖过土。”
苏万说起今年的股价，话题又挪开了。似乎没人愿意回首过去，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价，谁也无法置之于口。
几个人边吃菜边喝酒，多年交情下来早过了敬酒还酒的步骤。王胖子喝得舌头有点大了，聊得内容越来越跑偏，和黎簇勾肩搭背地非说要拜把子。霍秀秀和苏沐橙在屏风后面的沙发上挤在一起看手机，不知在逛什么购物网站；黑瞎子打着电话和苏万出去了；解雨臣点了烟，犹自看着香烟在手指间一点点燃烧殆尽。
包房有一个小阳台，正对着西子湖。吴邪在阳台上找到了叶修。
“底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叶修看着夜色中静谧的湖水，湖边街道上人流已经没有那般热闹了。
“这么晚了，人总会散的。”吴邪靠在栏杆上，久违得点上一支黄鹤楼，这么多年，他还是最习惯这个味道。
叶修拿过来吴邪递的烟盒，抽出一支，衔在唇上，也不点火，只干吸了两口烟草的味道，让那滋味充斥在喉腔里。
“你们一定认识很多年了。”叶修说。
吴邪拉过叶修，用自己嘴上的香烟点燃叶修的烟。
“是啊，”吴邪靠着栏杆向后仰起头，看到明月当空，“仔细想想，和这帮人真是认识太久太久了。”
“今天是中元节啊，”叶修说，“没有想要烧纸的对象吗？”
吴邪低头看他，笑了笑，用拇指轻轻抹过叶修的脸颊，“你呢？”
叶修深深吸了口烟，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吴邪抬手摸了摸叶修的头发，触碰顺着发丝落到耳朵上，再到唇上。
“这些年我终于慢慢明白了，我们不该因逝者背负太多的愧疚，”吴邪轻轻说，“那会压垮我们。”
他神情坚定地看着叶修，几乎将他拉到自己怀中，“我们要带着他们的信仰继续努力活下去，明白吗。”
他说完这句话，叶修的唇贴了上来。这是今天他第二次主动吻他。
他们手里的烟还各自燃着，烟灰在夜风里不知飘去哪里，吴邪一手抚着叶修的后颈，一再加深这个甜苦的接吻。
他知道叶修在想什么，那个他们二人都无法参与的彼此的过去。有些情愫始终是牵绊，不能敞开的心怀里都藏着会被光灼伤的痛。只是时候未到，吴邪坚信，所有疼痛都有治愈的方法，只要时机正好。他承认自己的自私，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叶修离开了，那些以前自己所介怀的手上的血腥，被悸动的心跳反驳得一干二净。
吴邪的吻顺着唇角走到颈侧，他感觉自己都快有反应了，这时叶修忽然猛地一推他，这一下子有点力道，吴邪几乎往后退了半步。
吴邪立马醒悟过来，心里直抽自己大嘴巴心说自己怎么也不看看时候，太有伤风化了。
然而他突然发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他一回头，看到张起灵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掀着半边帘子站在那儿，显然是刚想来阳台上但半路刹车的姿势。
大写的尴尬。
但这不赖小哥啊，阳台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上来的。吴邪在心里都要把自己抽死了。
“吴邪，你电话。”张起灵好像丝毫没觉得气氛尴尬，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好，好。”吴邪的手在后面推了叶修一把，两个人一齐从阳台上下来。吴邪从黑瞎子手里把手机接过来，到一边听电话去了。叶修看苏万和黎簇把王胖子半扶半就地拥起来，霍秀秀和解雨臣站到一起说着什么，苏沐橙冲自己走过来，挽住自己的胳膊。
“回家喽。”苏沐橙看上去很高兴，挽着叶修的胳膊一蹦一跳的，“我加了秀秀姐的微信。”
吴邪打完电话回来，告诉叶修和苏沐橙到楼下等他，他去开车到楼外楼门口，送他们回去。
几人一一作别，叶修和苏沐橙在楼外楼门口等吴邪，而张起灵和黑瞎子也没有走，黑瞎子说一会儿吴邪也会顺道把他俩送去机场。
远处湖水边，有星点火光，许是哪户人家祭钱去对岸。
“今天是鬼节啊。”苏沐橙看着远处那点火光，星火暖着她漆黑的眸子。
黑瞎子背过风去点了根烟，“不过就为落个念想罢了，没什么意思，该投胎早投胎了。”
苏沐橙仰头看叶修，“哥哥……也应该早去投胎了吧？”
叶修摸摸苏沐橙的头，“或许吧。”
“万物都讲究轮回，”黑瞎子点了点烟灰，“不投胎可不行，姑娘，冥间不允许有钉子户。”
苏沐橙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脸上的神色好看了许多。
“按正常来算，令兄现在在人世好歹也该有个四五六岁了吧，”黑瞎子假装掐指一算，“上一轮回是个至纯至善的好孩子，他没享完的福，都留给这一世了。”
“真的吗？”苏沐橙笑着，像是一个期盼大人给予承诺的孩子。
“你不信啊，呐，哑巴阅历无数，我说的是真是假，你问他便是。”黑瞎子一拉张起灵。
张起灵没什么脾气地被黑瞎子拉扯了一下，目光对上苏沐橙期许的眼神，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上车啊，”吴邪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路对面了，吴邪正把车窗降下来，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别特么聊了。”
苏沐橙拉着叶修，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钻到后排坐进去了，和吴邪并排的副驾驶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空在那里。
“走啊，”吴邪冲叶修笑了笑，
“回家吧。”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