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钮祜禄•擦肩 ...
-
屋里的气氛很凝重，阿玛，哥哥和我哭成一团，额娘看着我们爷三人也早就扒在桌上大哭起来，她怎能不伤心？这三个人，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啊，她的夫，她的天啊，她的儿子女儿，她的心肝宝贝啊，他们哪一个不妥，担心难过的都是她啊，更何况，现在，他们全都陷入了无法理清的愁绪中，剪不断，理还乱啊！屋里两个伺候的贴身丫鬟看着这样的情形，大气不敢喘，只能陪着自己的主子们低低的啜泣。
哭吧，发泄出我们的无奈，发泄出我们对这“祖宗规矩”的不满。今天的一切，走出这个门，全部都将被尘封，阿玛还是那个威严、说一不二的阿玛，额娘还是那个只能顺应的妇人，哥哥还是那个无可奈何的哥哥，而我，依然是那个要等待被安排的女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段停止了，又仿佛走的飞快，我不知我在眼泪和啜泣声中沉了多久，知道我被阿玛和哥哥扶起来，我才回过了神来。
“申儿，素素，阿玛知道委屈你们了，但是，为了钮祜禄一族，阿玛没有其他的法子啊。。。。”说到激动处，阿玛已经躬下身子不住的跺脚。
“老爷，老爷你别说了，妾身明白，申儿和素素也明白，我们知道老爷的难处，他们兄妹两个再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嗷嗷。。。。。”额娘按耐不住，扑到地上，跪在阿玛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嚎哭起来。看似平静了的场面，又在顷刻间爆发。
“夫人，我。。。我对不住你啊。。。。”也许连这歉疚，他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啊。
看着一幕幕，哥哥握着我的手慢慢的收紧，紧到我的关节已经发白，阵阵痛意从手传到了我心上。
“咚！”一声脆响，哥哥放开我的手，直直跪在了地上。
“申儿实在不孝，竟让阿玛额娘担忧伤心到如此程度，申儿发誓，从今天起，会好好照顾妹妹，照顾家里，替阿玛分忧，不再任性妄为。”
“ 好，好。。。。”阿玛泪水纵横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欣慰到只讷讷点头称好。
“ 事情都过去了，咱爷儿几个以后再不提，从今往后，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阿玛像是在安慰我们娘仨，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时候不早了，素素身子还未大好，申儿，送妹妹回房。”一边扶起额娘，一边对哥哥说道，最后不忘看我一眼。那眼神告诉我，刚刚的一切，已经尘封。
拉着我的手，哥哥若有所思的踱进了我的院子。
望着院子中央的那小荷花池，他缓缓说起“素素，你知道吗，你小时候，哥最喜欢拿一些小玩意儿回来逗你，明明是要送给你，可每次你一要拿的时候，哥就围着这荷花池跑圈圈，你就在身后追着哥跑，直到跑不动了，就不跑了，一边喘气，一边撇嘴哇哇哭起来，有次你还把自己呛着了，哥吓得半死，呵呵”陷入回忆的他嘴角浮起温暖的笑容，可仍旧那么苦涩，那张除去阴霾的脸，也露出和我一样的两个酒窝，原来有酒窝的男子也可以这么挺拔。我心中涌动着暖流，我知道，我相信，哥哥可以让我依靠。
“哥。。。。”我想说些什么，可又似乎说不出什么。
他仿佛没听到我叫他，拉我近他，指着北角的那棵古树又说起来“呐，那棵树，哥以前常和他比赛爬树的，每次你都在底下欢天喜地的叫着‘加油，加油’，可我俩问你到底给谁加油，你却说鬼头鬼脑的说‘给大树加油’弄的我和他哭笑不得。哥也是那时候，猜出了你的心意。。。。。。”他，是安一岩吧。
我松开他的手，走到他面前，我站在他被阳光投射的影子里，仿佛感受出他心里的落寞，他回头来细细看我，空洞的声音响起“妹妹，你瘦了，脸都磨尖了似的，要是他还在，指不定数落我没照顾好你。。。”
“哥。。。”我急切的打断他，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
“哥，我。。。我已经不记得过去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着说着，我默默低下了头。
“哥知道，他，他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好好的”同样空洞的声音，让我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默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对着站在回廊下的弯弯说道“好好服侍小姐！”
“是，奴婢遵命。”福身恭敬的回答。
“哥还有差事，好好养着，哥明儿来看你。”他恢复语调，对我温和的说道。
我只是点点头，目送着他走出院子。
顶着熊猫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看着窗外的阳光，我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昨晚上令我辗转反侧的那些愁绪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失望是自己给自己的，所以，希望也要自己给自己找寻。使劲拍拍自己的脸，然后握紧拳头，大声喊出“A ZA A ZA FIGHTING~~~~~”.然后自己竟傻笑起来，弯弯“破门而入”看着这样的我时，也呆在了当场，而我看着她傻傻憨憨的样子更是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感觉真好，我有多久没有开怀了？仿佛几个世纪了。
我正在享受开心一刻的时候，弯弯却扑上来捂住我的嘴巴，急切的说、“小姐，别啊，女儿家不能这样笑的，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就又得开始学规矩了。”其实，规矩迟早要开始学了，因为我终是要去选秀了。在这不多的还可以笑的日子，让我真心的笑吧。但是，看着弯弯紧张的涨红的小脸，我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覆上她捂住我嘴巴的手，假装正经的使劲点着头。然后就是被“捣鼓”着起了床。
还在梳头呢，哥哥身边的小六就过来敲门，还送来一套男装，说是哥哥让我一会换上，带我出府。这消息可把我乐坏了啊，能逛一逛三百年前的北京，真的很诱惑人哦。不知道街道和店铺是什么样子的？餐馆呢？有没有夜市啊？能不能砍价？我天花乱坠的想了一摩尔，越想越按耐不住啊，拉着弯弯问东问西，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她竟也没怎么出过府，因为府里的规矩，没有主子的吩咐，是不可以随便出府的。即使跟着主子出门了，也是呆在马车上，根本不知道外面长啥样。我心里对弯弯一下子多了更多怜惜，我应承她，以后一定带她出去好好逛逛。把她感动的不得了。
“妹妹~~~~~~~~”
“素素~~~~~~”哥一进门就在叫唤我，我像触电似的‘噌’的从凳子上弹起来，跑上去挽着他的臂膀，摇着喊着“哥，我准备好了，我们快出门。”
“ 哈哈，你这病好之后，可是比以前还爱闹了啊。。。”他宠溺的看着我，亮亮的眼睛盯着我打量“我家素遥穿上男装还真有那么点俊啊，”我听着他的话，心中高兴，昨天的萧瑟，仿佛只在梦中，现在的我们，是真心的笑容，于是撒娇到、“我家哥哥都这么俊，他家妹妹能差到哪去？”
“哈哈哈哈。。。还是和以前一样鬼灵精怪”捏着我的鼻子，轻轻的扭着。
“ 哥，哥哥。。。”我不依的要打开他的手，“快点啊哥，你少臭美了，”说着自己先跑了出去。身后隐隐约约的是弯弯的叮嘱和哥哥的笑声。
和哥哥一起走在街上，小六跟在我们身后。看着宽阔的街道和一尘不染的地面，我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这里空气好啊，因为沙尘少啊。街道两旁都是店铺，每家店铺门口都有一副商旗，上面标记的是这家店铺卖的东西的种类，也有一些大型的商铺不仅有商旗，还有正中的大招牌。哥哥说，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所以商铺的边沿前面，还有很多小商贩摆的摊子，在叫卖，各种各样的东西，齐全的很啊。
我像个好奇宝宝，这个铺子逛逛，那个小摊子前面蹲一会儿，哥哥只得无奈摇摇头，叫小六一定跟牢我，自己也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虽然我什么都喜欢，都想摸摸看看，但是却不想买，也许这就是逛街的乐趣吧，或许我更享受的是和哥哥一起的这样轻松的感觉。
走到一家卖字画的店铺时，我多停留了一会，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书法和灵动活现的古画，我的心真的蠢蠢欲动，任一副拿回现代，那都是物价之宝啊，更何况，那些画都那么韵味十足，让我挪不开眼，手也跟着痒痒啊，好久好久没画画了，以后还可能再画我最爱的素描、水粉。甚至是油画吗？有可能找到大卫的石膏模型吗？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些呢。。。。心中不免一丝丝遗憾，刚刚兴奋的情绪一下子没了，哥哥仿佛感受到我的那丝反常，撇着嘴说道 “这些画都马马虎虎，还不如我家素素的笔法呢，小六你说呢？”
哥哥一眨眼，小六立马“心领神会”的说道“是啊，大少爷，‘小少爷’的丹青，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观赏的。”
看着他们主仆这一唱一和的，我忍不住“哧”的笑了出来，哥哥看到我笑自己也哈哈哈傻笑起来，一边拉我走出了铺子，一边和我说“哥知道一家铺子，听说是个洋人开的，那里有好多洋人画的画，洋人用的作画工具，都极其古怪呢，哥带你去开开眼。”
听到这个我两眼冒光啊，“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我要2B,3B的素描笔，还要马利牌的水粉颜料。。。。。。我在心里欢畅的数着我要的宝贝。
走到一个胡同口，我随哥哥拐了进去，又走了一会，才看到一家铺子，不大的门用帘子遮住，旁边的窗户上用了和门帘一个样式的短帘子，让人看不清楚里面陈列的事物。掀了帘子进去后，我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的全是用木框表好了的画，有人物的写生素描，有水粉的临摹画，大胡子的外国老头被勾勒的栩栩如生，明暗分明的桌上，放着花瓶和各式水果，天啊，西方美术的历史的确悠久，但我却没能想到，三百年前的清朝也有了这方面的交流啊，传教士连这些都懂么？更让我惊喜的是，中间的古董架上，放着的正式素描的铅笔，还有我心心念念的颜料啊！虽然颜色还很少，铅笔的种类貌似也不多，但是，能够让我看到实物啊，已经是高兴的要死了。
“哥，我好喜欢，我要这个，还有这个我也要啊。。。。”我兴奋的抓起哥哥的手，另一只手就指着铅笔和颜料，没有注意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外国人。
“ 喔，你们好。”我听到了生硬的中国话，立马去找那声儿的原主。OMG，真的是外国人啊，一头棕色头发啊，衬着白皙的皮肤亮亮的，蓝色的眼睛让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啊，三百年前的老外也这么帅啊，我本想继续打量的，却听到哥哥“咳咳”一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明白---像我这种年龄的女子是不可以这样看人的，尤其是男人。
“额…….我们是进来看看的”哥哥大概也不知道那老外能不能听懂，只是照着最简单的说。
“喔，欢迎你 们”看来他懂中文，但是他的生硬还是让我憋着笑。
哥哥一个劲的瞪我，我却不在意，只是撒娇“哥，我要那铅笔，还有这个颜料。”
哥哥不解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些怪玩意儿的啊？”
“我。。我。。那不是写了么”我指着实际上我根本看不懂的标签说到
“喔，这位先生，你知道这些 汞柱？额，额，and，you like them？”汗死我了，工具被说成汞柱，还中英参半才讲完话。
“yes，i like drawing very much.”我完全忘记了哥哥还在旁边，脱口而出“我非常喜欢画画”，不过等来哥哥和老外惊异的眼神时，我立马就后悔了。
哥哥的大问号还没问出口，那老外就走上来拥抱我，“I am so excited to meet u,my name is petter,how are you ….”老外还没激动完呢，就被我哥给拉开了，恶狠狠盯着他 “你懂不懂规矩啊，怎么可以随便抱我妹妹呢？”
我满脸黑线的盯着我哥，而那petter却张大嘴盯着我看。
我靠过去扯我哥的袖子，也是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怎么把我是女儿身说出来了啊？”
哥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暴露了，他还是一副“不管怎么着他不能抱你”的痞子样，惹的我想笑啊，但只能给那petter吞吞吐吐解释下：“this is my elder brother,and …….i’m female,but………but…….you know….”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加上眼神的意会，没想到他居然一边笑一边点头，还用半吊子中文说”我明摆，明摆。”
“你啥时候会洋文啊？我咋不知道？”我哥一惊一乍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刚就那样脱口而出了，”除了装，我还能怎么办？？
哥哥老半天不说话，还亏得petter解围啊，“小姐，既然你喜欢，你是要买吗？”
我不敢说话，只是盯着哥哥，用哀求的眼神告诉他，我想要啊。。。
“真拿你没办法，就这两样啊？”哥被我看的发毛了。
“恩恩恩。。。。”我欣喜的红着脸，点着头。
Petter也被我们兄妹俩逗笑了，闷闷笑到“haha，you are so cute”我只注视着那两样宝贝，哪有空理会他啊，也是一个劲傻笑呢。
哥哥付好了钱，我抱着心爱的宝贝，和petter简单告别了，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哥哥一路都狐疑的盯着我，我心下觉得好笑，他忍不住问我，“刚那洋人说什么斯威特狗是啥？”我想死的心都有了，petter是说“sweet girl，goodbye~”我只能一边擦汗一边说“就是告别，没什么啦，”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哥，回去我给你作画好不好？用这笔！”我拿起素描笔在颜料盒子上轻轻的敲。哥哥宠溺的撇了我一眼，跟着护着我往回走。
“四哥，你快点啊，皮特一会不等我们了”走到胡同拐弯的地方，我听见前面有个声音传来，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拐过弯抬起头来张望，我就被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倒在了地上。
“啊~~~~~~”咚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带着的帽子居然也撞掉了，一头隐藏的青丝散在了我的肩上，手里的笔和颜料因为撞击不稳脱离了我的手，撒在了地上。由于转弯根本看不见来路，加上那男子很急的样子，所以我被撞的不轻，我感觉到自己手拐子辣辣的疼，但是，让我更心疼的是我新买的两样宝贝。顾不得自己的失态，也顾不得哥哥的担忧，我一边撑着身子想要去捡我的画笔和颜料，一边忍痛撅着嘴嘀咕：“怎么这样啊，走路也不看路………”
“素遥，你先别顾着捡，让我看看”哥哥焦急的扶起我，询我有没受伤，我只是摇头，顾着检查我的宝贝呢，全然没有心思去理会撞我的那个男子和他身旁的另一个男子，更加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停滞在我身上的目光。
小六帮我捡起帽子，走上来想扶着我的胳膊走，却不料他一碰，我就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小姐伤到啦？”他似是在问我，又似是在给哥哥汇报。
“伤哪啦？”哥哥说着就走过来检查我，“破皮了，回去擦药”说完半拉半扶的就拽着我走，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那“祸首”，就消失在那胡同了。
很多年后，他告诉我，一定是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那一次擦肩而过，可惜，也终是只能错过。而我，却也万万没有料想到，我没来得及看的另一眼，却是我的一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钮祜禄•擦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