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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最是难忘皎月明(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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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之外树林,却尘思、绝缨二人遍寻黑影,可是那夜闯天阙的贼人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遍寻无迹,绝缨怒极,愤然抬掌对着静谧无人的树林攻击了过去,其结果也只有殃及草木,正欲再出掌,却被却尘思按住了。却尘思凛眉闭眼凝神,耳际飘过种种声音,忽而双眸一睁,眼神扫向一个方向,绝缨会意,运气一掌又出。
一声惨叫从地底传出,随即方才那道黑影破土而出,原来那黑衣人竟是躲在了地下,刚刚绝缨那一空掌震到地上,却尘思察觉地下除了碎石崩裂声似乎还有人声,便使了个眼色让绝缨攻了过去,还真是让却尘思猜对了。黑影被发现后便欲逃跑,却尘思幻步一动抢先擒向黑影,战声激昂,裂土扬尘,却尘思与黑衣人交手数招便渐趋上风,就在却尘思将要擒住贼人之时,却见那人影悍掌裂地,激起万千黄土,借势阻了却尘思后自己抽身而退。绝缨见状急忙上前拦截,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待却尘思二人再寻去时,黑衣人影已然又是消失无迹,此次那黑衣人断然是不会在躲在地下了。
却尘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想着方才过招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异样。
“我们先回天阙,再追也是无功而返。”却尘思对着一脸不甘心的绝缨说道,绝缨纵使再不甘心也是拎得清轻重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却尘思一起返回天阙。
阁中,水盈虚月安然无恙。
“水盈虚月并无特别,有什么理由会引人觊觎?”绝缨疑惑的看向却尘思。
水盈虚月是一双上好的对剑,材质上乘,造型优雅奇特,其余并无什么特别,究竟为何要夜探流书天阙偷取这双弯剑呢?
却尘思摇了摇头,接过水盈虚月放入剑袋。
“不知,虽说也可能是垂涎于武器的盗贼,但也不可大意,最近还望小友多加防范,小心为上。”
却尘思本意是今日便离去,谁知和绝缨一直商讨到夜幕降临,又遇上贼人行窃,如今也只有明日一早再启程了。
“恩,吾会小心,前辈此行也要小心。天色不早了,吾遣人送前辈去休息,吾需将天阙各守护阵开启,否则天阙众多孩童吾实在是不放心。”天阙孩童太多,武艺未成,绝缨决不能放任天阙安全不顾。
却尘思点了点头,跟着绝缨唤来的哑仆回到了居所。
夜深人静,却尘思的梦境不似前一天那么复杂,这次梦中,只有一个女子,便是缥缈月。
这次,却尘思听到了伶仃作响的环佩声,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坐在桃林石凳上的粉衣女子,而水盈虚月正在桃树下交叉站立着。
一阵风起,卷落桃花朵朵,落入石桌上的茶杯中。却尘思看见,缥缈月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一个转身,缥缈月正望向自己。
她的眼波光盈盈,让却尘思不禁怔住了。
缥缈月在哭。
却尘思很想走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可是他走啊走却始终停留在原地。
随后又是一阵风,不过这次风掀起了尘土迷住了却尘思的眼睛。待却尘思再睁眼,方才桃花满园的场景却在转瞬间化为枯槁,簌簌风霜洒落,一片刺骨冰寒。
缥缈月被禁锢在一片寒冰中,如冰雕般立在园中,眼中盈盈泪水亦成寒冰。
“缈月……为什么会……”却尘思想走向被禁锢的缥缈月,却还是像方才一般,无法前行。
“缈月!缈月!缈月!”却尘思呼喊着缥缈月的名字,他焦急着担忧着思念着却是怎么也无法靠近。
“缈月!”却尘思嘶吼了一声,这声音却被淹没在骤起的妖风中,然后却尘思就被扯进了风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又是这样,在晨光中苏醒的却尘思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想到了那一年,在他归隐一年后,素还真请他出山帮忙诛邪,为了探查幕后主使,他跟着线索找到了一个魔气缭绕的洞窟,然而洞窟中他却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后来他一时失察便被控制。而被控制的时候,他被迫做了一个梦。梦里他重新活了一遍,重新经历了友人死亡、亲人死亡,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独自一人死在了求佛的道路上,却临近终了都没成就大道得见佛缘。
然后他又做了一个梦,又是一个轮回,他重新活了过来。只不过这是个美梦,梦中他的父母兄弟健在,三兄弟分别于儒、释、道三教中长大,大成后回归玄脉。而月明缺没有成为却尘思的执念,在佛乡活的好好地,鹤白丁和缥缈月也没有因为异识之祸而受到牵连,然后却尘思梦到自己娶妻生子了。新婚那天,他害羞却带着期盼掀开新娘的盖头,伊人眼盈盈,两个合衾酒喝的含情脉脉,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愫,而新郎是他,新娘是缥缈月。
他们过着隐居的生活,孩子健康的长大,他和缥缈月教导孩子习武、读书,每日惬意。
然后孩子有了孩子,他们有了孙子,孙子有了孩子,一代一代就这样传了下去。
却尘思在这个梦里不知活了多久,只知道一生都是满足的,他们偶尔除暴安良,偶尔帮助武林除害,多数时间闲云野鹤,和三五好友谈天论武,或是在家里弄孩儿为乐。
却尘思差点溺死在这个美梦里,永远走不出来。还是那人大发慈悲,将却尘思的梦识捞了出来。
那人问却尘思会选哪一个人生。
自己走过的人生,一个妄想的人生,存在的和不存在的,根本没有选择的必要,也没有可比性。本该了当回答的却尘思却没有脱口而出那显而易见的答案。
那人笑了,笑的癫狂,笑的苦涩。世上那么多人,他知道只有却尘思懂得他的感受,只不过却尘思始终不会为了自身沉沦,而他却毫不犹豫选择了沉沦。
却尘思沉默着。他似乎懂了那个人的用意,然后静静听着那人诉说。那人愤恨佛祖厌恶世俗,痛恨伪善鄙夷规则,却是始终没有忍心伤害自己。
最后那人问他:“你亲情友情爱情都被拔除了,你可有成佛?”
后来那人就不见了,却尘思那次受伤严重,那人也伤的不清,不过那次却着实扰乱了却尘思的心境。
彼方钟声作响,悠远苍茫,随晨风传入房中,终了了却尘思的沉思,那是天阙早课的钟声。阙中隐约已有读书声传来,时间着实是不早了。
却尘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将留给绝缨的便条交给候在门外的哑奴后,便背起了水盈虚月的剑袋,顺着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小路离开了天阙。这次,他定要查清那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