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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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年岁之终。
洪县令力邀几位好友，策马进灵岩山打猎。笑言，要猎一头野猪，为临江县祈福，避灾迎祥。
闵琼的身子越发重了，看着像是要临盆的模样。阿慕一时都不敢懈怠，唯恐出现什么差错。只是洪县令相邀，江智渊不好拒绝。更何况洪县令也是一番好意，致力于将江智渊拉进他们的圈子里。
江府里，扫房的扫房，请香的请香，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下人们来来往往显得特别热闹。
阿慕一如往日，出门前先去看了一眼娘亲。闵琼正靠着软椅，摸肚子。阿慕凑上去：“娘，今日是阿慕今年最后一堂课，我下课了便回来。爹爹今日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了一定要叫大夫。”然后她学着娘的动作也摸了摸鼓起的大肚子低低道：“弟弟要乖，阿姐很快就回来陪你了。”
闵琼抿着唇笑道：“阿慕当了姐姐，越发懂事了。”
阿慕嘟了嘟嘴，不置可否。自打闵琼怀孕了，阿慕总在不经意间，展现出不合年纪的成熟，处事稳重。况且，李先生一直夸赞阿慕聪慧过人，久而久之，江府里上上下下已经把‘我家小姐不是普通人’这种思想牢牢地刻在心里。阿慕反倒松了一口气，不用再装小孩，可以很好地安排好一切。
而后，阿慕就带着淡竹和墨梅出门了。
一进腊月，街面上骤然繁华起来。阿慕知晓，这时一年里最特别的市场。街面上，任何一个空位都被占上了。卖腊肉的，卖粥果的，卖各色野味的，统统摆出一个小摊。
街上偶尔有一小队的衙役巡逻。洪县令喜欢这种景象，这都彰显着在他的管理下，人们富足的景象。人多了，就容易起争执，所以他特意安排县府的衙役轮流巡逻。
阿慕在街边上转了转，没瞧见什么新鲜事，这才赶去学堂。学堂设在县衙斜对面的那条龙岗巷，寓意学堂藏龙卧虎。离江府不算远，走上一刻钟便到了。
阿慕近了学堂大门，从淡竹手上接过书，抱着便进了大门。向麟柯已经坐在位置上背书了。阿慕最佩服向麟柯的地方就是，向麟柯能把那些枯燥乏味的文章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念出声来。好像，那些文章多有味道似的。
听见阿慕的脚步声，向麟柯不再继续背书。他从书袋里掏出一个小面人，递到阿慕面前：“喜欢吗？我觉得特别像你，送给你。”
阿慕面色微变。
自打进学，阿慕就一直在避免跟向麟柯有所交集。前世时，阿慕依赖爹爹却与爹不太亲近。对这个在学堂温和的向麟柯倒是亲近。那时的向麟柯也总喜欢买这些小玩意逗她开心。
阿慕自问自己没给过向麟柯好脸色，怎么向麟柯还一直跟她套近乎呢？这是个什么缘由？阿慕黑着脸拒绝：“我不喜欢。我要复习功课了。”
向麟柯自小失了双亲，虽有祖母疼爱，却也不是看不懂人脸色的人。他很喜欢这个邻家的妹妹，很想亲近，却也看得出来，这个邻家妹妹并不怎么喜欢他。向麟柯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阿慕不喜欢他了。明明之前阿慕很喜欢跟在他身后闹着玩的。
向麟柯收回推出去的小面人。小面人色彩鲜艳，将小人的天真烂漫刻画得栩栩如生。淡淡的面粉味里混杂着一点蜂蜜的甜腻味，很是诱人。可惜，阿慕不喜欢。向麟柯将面人收回书袋，听着阿慕大声地念书声，他轻轻耸肩，叹了口气。
入学一个多月，阿慕已将《三字经》、《千字文》背熟，现在正在背诵《幼学琼林》的岁时篇。“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一边背一边暗暗吐槽：李先生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若不是多活一世，这《幼学琼林》她就该抓瞎。那么多字，若她真正只有四岁，哪里就认得了。
不过，现在倒没关系了。反正大家都认为她聪慧，那么她更妖孽些也没什么关系。这《幼学琼林》的内容可多着呢。
李先生上课时单独上的。给向麟柯讲学时，阿慕就自己在一旁看书写字；轮到给阿慕讲学时，向麟柯则在一旁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待到阿慕的课上完了，向麟柯也就差不多完成了。接着，两个人就能收拾收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开始，向麟柯还会特意等阿慕。察觉到阿慕对他的抗拒，向麟柯也就刻意地与阿慕前后离开。只是今日不知向麟柯又犯什么抽，前脚走出学堂，后脚就在门口等着。阿慕数着数够了才出的门，一出门却被门口守着的向麟柯吓着了。
“呀，做什么呢，吓死个人了！”阿慕一惊一乍地，退了好多步。
向麟柯的眉头微蹙，阿慕似乎粗暴了些。他们向家自诩书香门第，讲究的是兰心蕙质，奉守的是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信仰。喜欢的是天真率直，而不是简单粗暴。
阿慕自然察觉到向麟柯的不悦。她冷笑，向家向来喜欢高人一等的优雅，而不知道他们的优雅是用她渐渐粗糙的手换来的。阿慕直接越过向麟柯，往家去。
向麟柯按下心中不喜，快步追上阿慕道：“今日起到二月，先生都不开学。慕妹妹读书若是有什么不解，可以来问我。”
阿慕脚步一顿，笑了：“我能有什么不解。就算有，我还有娘，哪里就需要问你了？”
向麟柯错愕地立在原地。而阿慕施施然走了。
回府的路途中，阿慕有些心不在焉。她承认，她终究还是在意的。把对前世的向麟柯的委屈和愤懑全都撒在年仅九岁的向麟柯身上。她不想再与前世一般与他走得太近，一边又忍不住刺探他几句。仿佛这样就好过了一些。然而，并没有。
前世，她心甘情愿地守着向麟柯。最后却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
前世的阿慕，爱着向麟柯。谁能告诉她，要怎么阻止这份爱意的滋生，怎么阻止这份爱意的蔓延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自己苦苦等了十二年。真正面对向麟柯时，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他究竟是生是死，是忘了她还是根本就抛弃了她？
阿慕不知道。所以，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家，然后离向麟柯远一点。
回到江府，阿慕率先去了东院。
一进院门，就看见闵琼围着大氅在散步。阿慕连忙快步走上前，想要扶着，然后发现自己太矮了。阿慕挠了挠头道：“娘，您慢点。”
闵琼点点头回应：“娘自然会小心。娘还没有那么娇气。”
阿慕不同意：“爹爹那么疼您，您娇气点也没关系。”
闵琼笑笑不置可否。母女两相携，在院里走了两圈，然后进了屋。屋内烧了炭，比屋外暖和得多。闵琼解下大氅，又替阿慕卸了披风，坐在罗汉床上。
母女俩闲话家常，周妈妈、林妈妈和淡竹他们守在一旁。听兰倒是在外间吩咐小丫头去厨房弄些茶点过来。阿慕在娘亲这待到晚间，爹还没有回来。不过，爹身边的小厮回来报过平安，说是此番狩猎收货颇丰，洪县令兴奋极了，拉着老爷留下吃晚饭。
爹没事，阿慕细细关照了娘亲后，回到了自己的东小院。临走前，阿慕问：“怎么今日丹菊姐姐都不在？”
听兰垂着头答道：“茶房的冬雪病了，丹菊跟夫人请了假去照顾她了。”
“冬雪？”阿慕眯了眯眼。
听兰点头，解释：“冬雪是丹菊的亲妹妹。”
阿慕挠了挠下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慕一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丝毫不解当年娘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说是意外，她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单单胃伤一事就足以让她疑心。若是人为，她却什么都没发现。那个人是谁？阿慕一直暗暗地观察着娘亲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她都要过问，却总也没有什么收获。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测。
这一夜，阿慕睡得很好。
第二日被淡竹叫醒，因为睡得香，她没有发脾气。因为精神好，她很快就发现淡竹的神色有异。
阿慕张开手，任由淡竹替她穿衣。淡竹走神得厉害，系一个扣子都费半天劲。阿慕稳稳神问道：“淡竹姐姐，你不舒服吗？”
淡竹的手一僵，抿着唇，面色纠结。阿慕蹙眉，却没有追问，只等她自己开口。
淡竹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姐，林妈妈不让我说。可是，奴婢觉得小姐应该知道的。夫人今早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
阿慕面色一僵，脑袋里轰轰地响着淡竹刚刚说的话：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阿慕有那么一瞬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拼命地呼吸，稳住自己，然后跑了出去。
阿慕不太明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了胎气。情况不好，难道是娘亲怎么也逃不开的宿命吗？老天让她回来，是为了让她再经历这么一场噩梦吗？
阿慕一路小跑，跑到闵琼的院子。才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哭。阿慕的心拔凉拔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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