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荇》Leonsamsa

15、第十五章

　　对于徐廖子的诊室，肖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到医院，肖城也没顾得上挂号，直接就架着杨清荇进了徐廖子的诊室。
　　诊室里，徐廖子正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前面翻着书，挺像回事儿的。她听到门开了，抬头一看，见肖城正把杨清荇慢慢地扶到凳子上。杨清荇她听肖城说过，但还没见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对肖城说道：“这位是清荇姐吧。”
　　“恩，给看看吧。”肖城说，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着面色苍白的杨清荇。杨清荇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捂着胃的样子，让肖城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才发生过一样。
　　“清荇姐，我叫徐廖子，肖城的朋友，”徐廖子边说边走到杨清荇身边，她怕杨清荇低着头听不清，又蹲下身子，问，“经常胃疼吗？”
　　杨清荇点点头，有点歉疚地说：“麻烦你了。”
　　“没有，工作嘛。”徐廖子笑了，又问了杨清荇几句，站起来，对肖城说：“应该是胃溃疡，最好抽空来做个胃镜。今天先拿点药吃着缓缓。”
　　肖城听了，说：“那我去挂个号拿药，我嫂子你先照顾着。”
　　“啧，”徐廖子瞟了肖城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给肖城开了一张药单子，然后冲肖城把头一点，示意她去挂号。
　　肖城转身出了门，剩下杨清荇和徐廖子在屋里，很安静。徐廖子感到有点尴尬，想找点话说说，又怕杨清荇胃疼顾不上，只好重新坐到位子上，开始翻书，翻了一会儿，什么都看不进去只觉得如坐针毡。
　　“廖子。”坐了一会儿，徐廖子听见杨清荇小声叫她，忙抬头问：“怎么了，清荇姐？”
　　“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挺不自在的，想和你说不用管我。”杨清荇扯着笑，抬头看着徐廖子说。
　　“没有，挺自在的。”徐廖子说，心里骂自己，一定是书翻得太快太狠，真是个傻子！不过她反过来一想，要不是因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杨清荇，自己才不会觉得尴尬。为什么坐得是杨清荇就会尴尬呢？因为杨清荇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喜欢的人啊！等等，徐廖子又骂自己，肖城都说过她不喜欢杨清荇了，自己还在瞎琢磨什么！
　　“你们今天好像不是特别忙啊。”杨清荇见徐廖子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的表情还变来变去的，估计是被自己说得更加尴尬了。杨清荇本来是胃疼得不想搭话的，但最终还是决定没话找个话说。杨清荇说完都觉得自己特别善解人意。
　　“对啊，今天雨挺大的，病号不多。平时您挺忙的吧，听肖城说您教高三呢。”
　　“挺忙的，正好今天课不多，”杨清荇说，又问，“肖城和你说起过我？”
　　“对啊，”徐廖子慢吞吞地说，心里琢磨着杨清荇到底知不知道肖城喜欢女的这事儿呢。杨清荇问得看起来自然无心，但她作为肖城的朋友必须把杨清荇的每句话当成阅读理解来回答！“肖城和我是死党，她的事儿我没有不知道的。”徐廖子觉得自己回答的比较得体。
　　“哦，”杨清荇像是在思索一样，说，“肖城也挺忙的，还要麻烦她送我来医院。挺过意不去的。”
　　“这没什么，”徐廖子说，“肖城这人不怕麻烦，你开口她什么都肯帮。”徐廖子说完简直有抽自己的冲动，但她很冷静，按捺住冲动，观察着杨清荇。
　　“对啊，所以我更不好意思了，”杨清荇说，“本来今天想请她吃饭呢，结果没请成，还到医院来了。”
　　“您不用对肖城客气，”徐廖子见杨清荇没有听出异样，送了一口气，说，“她这人怪着呢，谁要是帮了她，她恨不得能把自己卖了还人家人情。”
　　“哎她以前就这样吗？”杨清荇突然问，问完又赶紧解释，“我看见她高中毕业和他哥的照片，挺开朗的。”
　　哎呦照片都看了，徐廖子心里琢磨着，肖城到底和杨清荇关系怎么样！“对啊，以前是挺开朗的，后来开始···思考人生了吧，变得特别闷骚了，简直要骚出霉了。”
　　杨清荇一边捂着胃皱着眉头，一边笑，说：“形容的倒是挺合适的。不过她这样倒也挺好的。”
　　“恩，还成吧。”徐廖子说着，见肖城拿着药进了屋，心想着肖城可算回来了。
　　“徐大夫，倒杯水。”肖城进来见杨清荇在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徐廖子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些温水递给肖城，冲着肖城小声说了句：“够体贴啊。”
　　肖城知道徐廖子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肯定没少胡思乱想，也懒得搭理她。就是不知道徐廖子有没有和杨清荇说些什么，不过肖城倒也无所谓，一是徐廖子虽然对她说话没谱，但是对不熟悉的人还是有基本的矜持的，二是她确实很不是很介意别人知道她喜欢女的这事。反正她和谁也不深交，别人对她的想法和她没太大关系。
　　肖城看着杨清荇吞了药，把空纸杯扔到垃圾桶里，问杨清荇：“你今天晚上还有课吗？”
　　“课倒是没有，”杨清荇说，“不过有卷子要批呢。”
　　“急吗？换个时间批吧，要不我去你学校给你拿来，今晚你在我家住吧。”肖城说。
　　“又不是什么大病。”杨清荇知道肖城担心自己，宽慰肖城道。
　　“看你这样知道你平时肯定不太注意吃饭，”肖城说，“给你做点饭，总比吃食堂好点。”
　　“我哪有那么娇贵啊，”杨清荇笑笑，她觉得肖城大概是有点自责，想对肖城说没关系的，但是见徐廖子站在一边还不太好开口。
　　“让肖城给你做点清淡的吧，”徐廖子也说，“您得忌口，食堂做饭油大，不太好。”
　　“恩，”肖城听徐廖子这么说，瞟了她一眼，说，“和你做饭似的。”
　　“哎你这人真是···”徐廖子说着，诊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挺清秀的。徐廖子一惊，心里叫苦不迭，脸上还要挂着笑说着：“这么早就来了。”
　　“看你这人多不多，人不多一会儿下班就走。”白大褂姑娘也笑着说。说着说着，她突然看见本来背着她的肖城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拘谨扭捏起来。
　　肖城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准备搭理，但是徐廖子却对白褂姑娘说：“这是肖城，我朋友。”白褂姑娘点点头，冲肖城笑笑。徐廖子又对肖城说：“这是艾莹，我同事，眼科的。约了下班一起吃饭。”
　　肖城听了，马上明白了这个白大褂姑娘就是前一阵子徐廖子絮絮叨叨要介绍给自己的人，看徐廖子这囧样，估计自己遇上她也是巧了。肖城也冲白大褂姑娘笑笑，又对徐廖子说：“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徐廖子立马冲肖城摆手，巴不得她俩现在赶紧走。
　　杨清荇也站起身，对徐廖子说：“廖子，那我们走了，你忙吧。”
　　“您要注意忌口，好好休息。有时间做个更细致的检查，胃病得慢养。”徐廖子飞快地叮嘱着。
　　肖城和杨清荇出了门，门还没带严实，就听见屋里的白大褂姑娘冲徐廖子边笑边喊：“这肖城这不有女朋友吗？”然后是徐廖子老大的一声“嘘！”
　　肖城心里简直佩服徐廖子这一声，比那白大褂姑娘声音都有穿透力。她看了杨清荇一眼，见杨清荇表情很微妙，有点尴尬有点惊讶还有点要克制自己的样子。肖城心里觉得杨清荇大概能猜出来什么，竟然突然有点慌手脚，不知道自己要是被问起来，应该怎么告诉杨清荇。
　　但是杨清荇什么都没问，又低着头捂着胃，走得有点慢，落在肖城后面，跟着肖城走着。
　　站在大厅里，肖城问杨清荇：“去我家吗？”要是杨清荇不去，她就要把杨清荇送回学校。
　　杨清荇想了一下，说：“去，卷子明天批吧。”
　　肖城有点意外，一般人要是知道她喜欢女的这事儿，就算是不讨厌，也总是有点防备的。难道杨清荇根本什么都没猜出来？那得有多笨···肖城想。但是看着杨清荇平时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城得不出结论，只好出了大厅打车。回去的路上，徐廖子发来好几条短信，忏悔的、解释的，深沉的、死不正经的都有。大体意思就是说她以前给白大褂姑娘看过肖城的照片，都是她的错，希望杨清荇没看出来什么，也希望她以后还能吃到肖城做的饭。
　　“枕头垫高点少做梦。”肖城笑了笑，给徐廖子回了短信，不过她觉得徐廖子的话说得大概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