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春湖秋堤

3、旧梦前尘

　　房间里安安静静，帷帐外细碎的声音隐隐传来，竹雅睁着明亮的双眼，毫无睡意，却不敢翻身发出声音，以免惊动大惊小怪的李嬷嬷和丫鬟们。她从被子中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柳叶眉细长的眼睛，小巧的鼻梁，以及小小的嘴巴。李嬷嬷私底下曾说她不像朱家的，倒长得跟孔家乔姑奶奶小时候非常相像，还暗自叹她长得不像自家姑爷，否则肯定如明珠大小姐那样是个福相。
　　虽然自个儿只是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眉目还未张开，但她见过外祖家的乔姑姑，自己长大之后如果也和乔姑姑肖像，那应该是个人淡如菊的清秀人儿，眉目清秀，眼眸黑白分明，清澈灵动，小巧的鼻子不高，但是鼻翼丰厚润泽，一张温润的小嘴，是一个温柔娴静，乖乖巧巧的俏佳人，颇得外祖父母和哥哥们的爱护痛惜。
　　和梦里的人毫无相像之处，梦中的那个人，那个叫梅容的女孩，长相甜蜜娇媚，是个骄傲的甜姐儿，她瓜子脸大眼睛，面容精致，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像涂过朱砂，在梦中的总是穿着大红或橘红衣裳，整个人高贵明艳，光彩照人。
　　所以即使那些梦有如回忆，那些事情一件件都像亲历，好像实实在在是她本人走过一遭，她虽然被那些离奇的梦所困扰，但还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朱家五小姐，慢慢长大。
　　一晃两年过去了，她已经可以习惯那些入梦的怪事，断断续续的拜访。而她像一个看戏的观众，看着一个名叫梅容的小女子，看着她的经历，感受她的感受，她的喜怒哀乐。最初的惊惶过去之后，竹雅对这些梦这个人有些好奇，有些疑惑，也有些隐隐的不安，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期待。入梦随遇而安，过后即随风而忘，并不会干扰她好端端的生活。
　　可是，妹妹怎么会那么巧合，名字唤作梅容呢。再想想……虽然妹妹现在还是不到一岁的奶娃娃，自个儿是不看不出五官，可是祖母和祖母身边的人都说，七妹妹的面相像嫡亲的明珠姑姑。房间依然安静而私谧，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竹雅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着床幔的纹路努力想着这位嫁入刘家的亲姑姑的样貌和梦中女子的相似印证。
　　明珠姑姑脾性爽朗大方，对娘家的侄子侄女们说不上亲近，回娘家的时间一般呆在祖母的慈安堂，但对小辈也没有过多为难。这几年因为要照顾子澄表哥和子敏表姐，虽然刘府和朱家路程也不算远，回娘家也较之前少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姑姑现在应该是二十四五岁，正是花开的年纪，美艳非常，大眼睛、瓜子脸，弯如新月的眉毛，挺直的琼瑶鼻，总是朱砂点唇，蔻丹染指。这么一想，虽然梦中的“梅容”正是豆蔻年华，但还是和姑姑有那么一点点相像呢。
　　竹雅揉揉逐渐睡意惺忪的双眼，实在再睁不开，干脆地沉沉睡去进入甜梦中，临睡去前还惦念着，团子般的妹妹长大之后，真的会像姑姑一样吗？明天再去看看七妹妹好了……姑姑什么时候会来呢？……
　　值夜的绿柳轻手轻脚地进入内室，听到幔帐内五小姐传来细密绵长的呼吸，心松了一半。想到之前五小姐发烧那一次的折腾，到底不放心，又进去小心探了小姐额头的温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自出去安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