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网游》和风吹雪

23、下雨的街道

　　微寒的初春，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苏冉冉站在写字楼的落地窗前向下看去。
　　即使是雨天，这里的客人也没有减少分毫。繁华的商业街上人流涌动，一把又一把的雨伞遍布了整条街道，仿佛一条盛开着花朵的河流。
　　苏冉冉从茶水间走出来，一名同事告诉她：“冉冉，有你的电话，在接线处。”
　　因为是比较熟悉的同事了，苏冉冉随口问道：“是谁找我呀？”
　　现在的联络都是用手机，苏冉冉只是公司里一名打杂的实习生，谁会通过公司电话来找她呢？
　　同事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在公司里待了一个多月，苏冉冉对各处的位置早就烂熟于心，闻言连忙赶了过去。
　　接线员姐姐将电话给她，苏冉冉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起电话：“喂，你好，我是苏冉冉。”
　　对面是个温柔的女声，她说：“苏小姐，你好，我叫江倩，是小猫的家人，在杂志上看到了你拍摄的照片‘朝夕’，拍摄得非常美。”
　　苏冉冉之前在获奖照片下留言，请小猫的主人看到后联系主办方，她将支付一定的模特费，只是过去了几个星期，都无人联络她。苏冉冉以为对方没有看到，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谢谢夸奖！”她注意到，对方没有自称“主人”，而是称呼那只小猫咪为“家人”呢，“因为模特是您家的猫咪，我打算将获得的奖金分给小猫百分之二十，您看如何？”
　　江倩笑了一声，温和地说：“我不是来向你要奖金的，嗯，电话里说不清楚，苏小姐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出来喝杯茶吗？”
　　“嗯，可以，您定个时间吧！”苏冉冉爽快地回答。
　　“明天是周日，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吧，地点的话……就在商业街上的茶餐厅如何？我会预约一个房间，你到了那里，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对方似乎考虑到她的位置，十分体贴地将地方定在了公司的不远处。
　　苏冉冉对接线员姐姐比了个手势，接线员会意地将来电号码在电脑上调出，供苏冉冉查看。
　　苏冉冉说：“好的，我的电话是xxxxxxxx，您的手机号我已经记下了，那么明天见！”

　　和负责带她的前辈请了半天的假，苏冉冉撑起雨伞，也加入了商业街上的人流之中。
　　茶餐厅在下一个路口处，从公司所在的大楼走过去，只要五分钟的路程，确实十分近。
　　茶餐厅的装修十分别致，门口栽种着一排翠竹，门帘也由竹片编成，整体的格调偏向淡雅素净，让人进门就有了凝神静气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店，苏冉冉还是头一次来，虽然最近因为奖金与实习工资，她的手头宽裕了很多，但她的日常开支还是维持着一名普通大学生的水准，并没有去太过昂贵的店铺消费。
　　由此看来，对方的生活水平很高，自然就看不上苏冉冉那点奖金了。

　　苏冉冉收起伞进门，门童立刻接过湿漉漉的雨伞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对她说道：“用餐完毕之后，请记得拿回您的雨伞。”
　　苏冉冉点点头：“谢谢。”
　　门童彬彬有礼地说：“不客气，请问您几位？是否预约了？”
　　“预约了，是名叫江倩的女士预约的。”
　　门童将她引到前台，前台的服务员查看了下记录，说：“您好，您的房间是‘雨之屋’。”
　　门童又将她带到了“雨之屋”前，鞠了一躬后说：“那么，祝您用餐愉快。”

　　苏冉冉推开门，而小猫的主人已经在房间里等待了。
　　江倩是名优雅的成熟女性，苏冉冉发现自己不太会判断这些保养得当的女性们的年龄，只能从气质上判断，对方应该有三十出头了。
　　房间里开着暖气，苏冉冉将大衣脱下，挂到一旁的衣帽架上，一边说：“您来得好早。”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江倩似乎连茶都泡好了一壶。
　　她跪坐在茶几一头，对苏冉冉说：“我只是早来了几分钟罢了，快请坐。”
　　苏冉冉走过去，发现茶几下的空间是凹陷的，可以将脚垂下，于是苏冉冉就这么坐了下去。
　　江倩见此笑道：“没想到苏小姐这么年轻，来这种地方喝茶似乎就不太合适了呢。像我，已经习惯了这么跪坐着，苏小姐大概不适应吧。”
　　苏冉冉说：“不会，这里的设计很人性化，居然往下面挖了点，这样就可以像凳子一样坐了。还有，您叫我苏冉冉就行了。”
　　“冉冉，真是个好名字。”江倩执起茶壶为她倒茶，“雨前龙井，尝尝吧。”
　　苏冉冉轻声道谢，端起茶杯嗅了嗅，便闻到一股茶香，仿佛还带着雨水的清新湿润，明明叫“雨前”，却和雨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喝了一小口，入口时微苦，但茶香一下子就在口中弥漫开来，无比清香。
　　苏冉冉说：“我不太懂茶，只能说一句‘好茶’而已了。”
　　江倩笑道：“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苏冉冉侧身，从包里取出照片递过去：“这是我洗出来的，送给您。”
　　江倩面露惊喜：“杂志上印刷的毕竟不能放入相框，我一直想要一张原照呢！”
　　“您喜欢就好。”苏冉冉笑出了两个酒窝。
　　“我不是在客套，你真的把我家孩子拍得非常好！”江倩爱不释手地看着相片，问到，“请问你将照片起名‘朝夕’，有什么含义吗？”
　　“因为背景里的阳光正是朝阳，而小猫也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像朝阳一样充满了活力与希望，所以名为‘朝’，而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就会消失，承载着露珠的野草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在深冬也会枯萎，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它们就是即将消逝的‘夕’。这是新生与残命的对比，生死交替，循环往复。”苏冉冉比划着说了一长串，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江倩认真地听着，然后道：“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第一名呢！可是这样的解释，为什么不和照片一起刊登呢？”
　　“一千个读者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或许会有不同的解读，我就不说那么多了。”苏冉冉笑笑。
　　江倩将手拂过照片上的小猫，眼神温柔，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确实呢，在我看来，这是一张满是希望的照片。就像捡到小猫的那天，它给我的生命带来了希望之光，在那之前，我的生命一直都是灰暗的。”
　　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半晌没有说话，苏冉冉并不着急，喝了口茶后，就静静地欣赏着雨之屋里的陈设。

　　屋子主体是浅蓝的色调，房间的一角有一片小小的水域，里面种着白紫二色的睡莲，从房间顶上向下落着细细的雨丝，落在花朵、叶片与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苏冉冉并不讨厌雨。
　　她的家乡正阳市是个多雨的城市，有许多可以睡懒觉的早上，苏冉冉睁开眼，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就会觉得很安心。
　　或许是因为母亲说过，父亲就在天上默默地看着她，所以年幼的她莫名地认为，天上下起雨时，父亲对她的爱一定也随着雨水落下来了。

　　江倩回过神来，带着歉意说道：“你看我，怎么发起了呆，倒把你晾在一旁。”
　　苏冉冉说：“没关系的，让您发呆的，一定是非常珍贵的回忆。”
　　江倩小心地将照片收起，说：“对啊，它是我的无价之宝。”
　　“说了这么久，还没问它的名字呢，是叫‘小猫’吗？”苏冉冉好奇地问。
　　养宠物的人，提到它们时，大都会用名字来称呼它们，江倩对自家猫咪的称呼，似乎就是“小猫”。
　　江倩点头：“它叫白小猫，和我女儿同名。”
　　“这名字真可爱。”苏冉冉夸道。
　　江倩自豪地笑了：“虽然是我自夸，但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苏冉冉笑道：“每一位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所以孩子们才那么幸福呀。”
　　“母亲也是一样的。”江倩补充道，然后一拍脑门，说，“你看我，说了这么久，都没说到重点。”
　　苏冉冉毫不在意：“和您聊天也很愉快啊。”
　　“嘴真甜。”江倩掩嘴笑了笑，“是这样的，我的丈夫是一名服装设计师，我们打算制作自己的品牌，想要买下你这张照片的版权，用于商业宣传。这是合同，你看看。”
　　苏冉冉有些意外。她以为对方至多是请她为小猫咪再拍几张写真，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手笔。
　　合同上的条件相当丰厚，苏冉冉简单地浏览了一遍，然后说：“我没意见，但是因为是参赛作品，需要问问公司那边是否有什么限制。”
　　江倩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和庄柔旗下的时尚杂志一向有来往，只要你同意了，庄柔那边我来说。”
　　原来她和大老板庄柔也有交情，苏冉冉忽然发现世界好小。

作者有话说

　　注：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出自曹操的《短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