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很痛苦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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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从息风身体穿过的刹那，息风停止了呼唤，就这么愣在原地。
——我想你们了……我想你们了……我想你们了……
小戈留下的话一直在息风脑海回荡，逐渐弱去，连带她印象中金戈的样貌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看不清。
“小戈……”
息风突然撑着头眉头紧锁缓缓蹲下身子，眼中浮现惊慌失措！
为何……她突然记不清小戈的样貌了……
方才小戈的气息突然包围了她，而后离开，她的记忆也仿佛随着那股气息淡去，像是被那股气息带走了一般！
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忘记小戈的容貌！
息风猛地站起身走到不远处卖字画的书生摊前，买下笔墨纸砚，提笔欲画！
笔尖顿在纸上，墨渍晕开……
息风神色更加慌张，强行逼迫自己画上去！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小戈！
息风近乎暴躁地勾画着金戈的容颜，一笔又一笔快速落下。
很快，一幅画完成……
息风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
画上的人……不是小戈……
她明明是想着小戈的样貌画的，为何画出来的却不是小戈！
书生惊叹于息风的丹青，路过的人见这里有人现场作画也好奇地围上来，人群立时发出阵阵赞叹声！
画上的女子，真是他们见过最美的人了！
画中人着一身盔甲，面容姣好，眼眸深邃，沉着冷静地看着前方，画上虽只画了她一人，却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杀伐之气！
所以画中人很美，是那种睥睨天下受人尊崇的美，是不同于大家闺秀小女儿家娇滴滴的美！
这位公子想必是画中人恋人吧，情至深处已是融入骸骨，才能寥寥数笔就将她勾勒得如此动人！
却在他们都沉醉于画中人面容时，画纸突然被人撕扯得稀烂！众人齐齐向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地看着发疯一般撕画纸的息风。
息风又急又怒又恐慌！
不是小戈！画中人不是她想画的小戈！定然是她太久没作画所以不会画了，才会画出一个陌生人！
将撕碎的画纸一股脑扫落，息风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又开始画！
很快笔停，画上又是一个绝色佳人，却不待众人细细品看，息风再次将画纸撕碎！
又画！
而后众人便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公子画了撕撕了画，到最后，这个人居然握着笔就这么哭了起来。
他们齐齐沉默。
“画不出来……为何画不出来……”
眼泪滴答滴答落在纸上，和着墨渍晕开，模糊了画中人的样貌。
息风看着画上那张越来越模糊的面容，哭得像个孩童。
她脑海中金戈的样貌便如这画中人一般，逐渐模糊。
“小戈！——”息风突然跪在桌案前，仰天哭喊，随后晕了过去。
七种剧毒让她立时没了意识，就这么倒在了街边。
砰——
正在挑选花灯的女子突然手一颤，花灯落下，摔得七零八碎。
她茫然地用手捂住心口。
……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
是谁？
是谁在说话？
谁回来了？
“小女人你怎么了！”一旁的男子见她身子突然软软地往后倒，立时上前将她揽进怀中，有些不安地问道。
只见女子身形忽明忽暗忽显忽淡，像是下一刻便会消散一般！
“小女人？！”他喊道，掌心贴在女子额头，耀眼的金色光芒立时散出。
果然她的亲人就在这城镇么？
怀中女子像是被惊醒一般，突然慌乱地伸手抱住男子的腰，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不怕不怕，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男子抱紧女子，轻拍她后背安抚她。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她很难过，她快死了……我、我想不起来那是谁……”
“她说她回来了，但是她快死了……她快死了……我好难过，我不想让她死……”女子声音发闷，哽咽着，最后哭了出来，一边抽泣一边死死拽住男子衣裳，指尖因太用力而泛白。
“救救她、救救她。”女子抬起头，眼眶通红，“她在喊我，她在找我……可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男子看向女子双眸，眼中浮光掠过。
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旁人的前世今生以及未来，却奇异的看不到怀中人的一切，只隐隐约约能算到她以前备受尊崇，才能保魂魄散而不消，徘徊在那一方天地。
这一次，他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怀中人的过往。
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战场，看到了厮杀，听到了号角，看到她奋勇杀敌，别的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杀敌？
莫非她以前是将士？
“很痛苦么？”男子突然问道，“那些记忆，很痛苦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我怕……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我们、回去吧。”男子顿了顿，紧紧抱住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温暖的怀抱拂去她的伤痛。
他没有权利随意拿走别人的记忆，但这一次，他或许要自私一次了。
恢复记忆，不仅仅是记得从前的事，还会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这个小女人从前定然是很痛苦的，但或许将来要发生的事更让她无法接受，她才会如此痛苦吧？
而他，见不得这个小女人如此痛苦……
“我们回去吧？”男子指尖泛出莹白光芒，一点点渗入女子身体。
“恩。”女子轻轻点头，依旧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
她的情绪随着男子指尖白光的扩散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那个不断徘徊的声音也渐渐消散，身子一软，她直接在男子怀中睡了过去。
男子轻叹一声，弯腰将她横抱起来，两人身影逐渐散去。
随着他们俩的消失，被人送到医庐的息风眼角缓缓滑落泪珠。
……小戈的气息……没了……
翌日，息风苏醒。
或许是昨日狠狠将压抑的情绪发泄了出来，她心里舒服了许多，起身想离开。
“哎哎，这位公子，您身子还没好呢。”中年大夫见他刚醒就想离开，立时担忧地上前劝阻。
“多谢大夫，我已无大碍。”息风笑笑。
“胡说八道！什么已无大碍！你身中剧毒加之昨日情绪过激加重了毒性，若不赶紧解毒恐怕都撑不过两个月了！”医者父母心，他身为大夫自然见不得旁人如此糟践性命。
“逝者已矣，若见你这般折磨自己，去的人也不会安心啊。”大夫苦口婆心地劝道，昨日的事儿他听别人说了，自然能猜到几分。
“逝者已矣……”息风轻声呢喃。
这句话，暮成雪也曾对她说过。
可她如何能不执著？
去的人不安心么？
所以她昨日才会感觉到小戈的气息？
小戈放心不下她，所以来看看她？
息风长叹一声，这声长叹叫大夫心中一酸，也跟着叹了一声。
息风笑了笑，躺回去：“我叹气是因为我妹妹死了，大夫又为何叹气。”
大夫也跟着坐在一旁，慢慢道：“我叹气是因为我娘子……”
“我与她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一事无成，她爹娘不同意我们的亲事，所以我们私奔了。”
“我们逃到了一处偏远山村，日子虽贫苦，她却从没抱怨过。她没说过，我也就一直没想过……她其实是思念亲人舍不得爹娘的……”
“后来，她身子渐渐的不好，我穷得连给她看病的银子都没有，更别提抓药了。她说她想家，我就带她回到了家乡，带她去找她爹娘。”
大夫又是长叹一声，半晌才继续道：“后来，我跟她分开了，离开了那里……”
“没有缘由，没有休书，没有最后一面，更没有道别。”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或许她是改嫁了，又或许她死了。”
“离开后，我便开始学医。我想，若是再见到她，我一定会医好她，她便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可惜啊，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遇到她……”
息风看向大夫，只见他眼中溢满柔情，笑容也温柔至极，想来是真的爱惨了他娘子。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道：“会再碰到的。”
“借公子吉言，我也一直相信，我跟她还能遇到。”
“是。老天爷不会舍得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
话音落，她看到大夫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公子是还未遇到让您动心的人呢，若遇到你便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
大夫捶捶腰站起来，往院外走去。
“这么多年了，拆散与否于我而言已然不重要，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儿的活着，那就够了。”大夫一边走一边道，“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公子先歇会儿吧。”
息风看着大夫离去没有说话。
她想到了歌舒醉城。
歌舒也是这般，为了她不顾性命，一心只想她活着。
可她就是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可以为了小戈放弃一切，却不可能为一个男人抛下所有。
她突然又想到了暮成雪。
也不知他，如今过得可好。
他的伤……好了么？
迷迷糊糊间，息风就这么睡了过去。
七种剧毒再不解开，她便活不了多久，她知道。
歌舒醉城虽说他能解，但他解不了的，她知道。
其实那七种剧毒很好解开，只要回去那个地方，服下那粒药，她就能安然无事，她也知道。
但是，她累了。
十几年的苦苦支撑，千般算计万般争斗，将她折磨得疲惫不堪。
太累了……
看完武林大会，她便回去吧。
既然这么多人希望她死……
那她便去地狱走一遭吧。
名剑山庄，暮成雪突然手一抖，笔掉在纸上。
果然，用右手写字还是太勉强了些。
他垂眸看着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
方才……他心中突然一阵刺痛，很短，却让他一下没了力气，连笔都握不住。
莫非那丫头，出事了？
正这么想着，暮成雪突然浑身一僵，猛地起身推门冲出去！
“哎？庄主您这是怎么了？”苗青云远远就瞧见庄主站在院中焦躁地环顾四周，以为是有小贼窜了进来，赶忙朝这边跑来！
暮成雪没回到苗青云，只是焦躁地四处查看。
他方才感觉到小戈的气息了！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确实感觉到了！
小戈没死！她肯定还活着！
暮成雪嘴角颤了颤，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眸中光华闪过，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很痛苦么
，还差 